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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裂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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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 21:21:5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张美华抱着半岁大的孩子,又跑到厂子里闹事来了。
??门房老王远远地看到,就给刘老板打了个电话。因为刘老板说过,此女猛于虎也,比那些工商局质监局的人还难缠,她再来的话,你要立马给我电话。
??刘老板这会正在厂子东头的二号办公楼里召集了手下开会,讨论扩大业务的事情,最近要和省城里一个大买家签订合同。
??刘老板正说到节骨眼上,就接到了这个电话,狠狠地骂了句娘,心情糟糕地对手下说,结束结束,明天开会再说。
??众人知道刘老板的烦心事比厂里的业务重要得多,纷纷知趣地散了。
??秘书小文一边收拾文件一边说,刘总,那女的又来了啊?
??刘老板叹口气,喝了一口茶,说,这个疯婆娘,老来给我添乱,看我迟早要美美地收拾她一顿!
??小文说,刘总,上次你不在,这女的一来,站在楼底下骂了一个下午,骂得可难听了,谁都劝不住,后来她怀里的那个孩子饿了,哇哇大哭,她才不依不饶地走了。
??刘老板说,我知道,哎,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得想个法子。
??小文说,刘总,那女的和你什么关系?还有她的孩子……
??刘老板扭头瞪了她一眼,表现出一股愠怒,说,要你管?
??小文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对不起。
??在厂子门口,老王拦住了张美华,死活也不让进去。
??老王先说了厂里的制度,上班时间,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看门口上挂的牌子,难道你是个文盲?
??张美华不吃这一套,只是说我找姓刘的,我不是闲杂人,是闲杂人来造纸厂干什么,你这老头闪远。
??老王看硬的不行,来了软的,说这位女士,你再不要闹了,你这样闹,跟上倒霉的是我,刘老板说了,如果再放你进去,我也该下岗了,你就当是可怜我吧,别再闹了。
??张美华一笑,说,我闹?是你们老板把事情做到头里了!你看看,看看,我手里的孩子,你看到什么?她长得像谁?
??老王很明白此事来龙去脉,却装傻道,你的孩子,这么心疼,肯定像你么。
??张美华又一笑,说,你觉得孩子只能像一个人吗?一个人能生下孩子吗?人又不是蚯蚓,雌雄一体?自我受精?
??老王无奈地说,不要给我上科学课了,你还是出去吧,有什么事情,等到我们下班了再说,下班了,你就算住到厂子里,通宵达旦,我也不拦挡你。
??张美华还是往里冲,她大吼道,不要拉我!摔坏了孩子咋办?你这老头,难道也和那负心人一样,巴不得我的孩子死?
??老王生气道,你把话往好里说,我和你有求上的关系,你死、你娃娃死关我鸟事,我是个门卫,就要负责,老板说不让你进,我就不让你进!
??张美华骂道,你是狗?姓刘的养的狗?!
??老王怒道,你不要骂人!别看你是个女的,骂我我照样抽你耳光!
??两人拉拉扯扯,互相咒骂着,这时,一辆黑色小车从厂子里驰出来,像是得到了指令,老王松开了张美华,跑到门口,迅速将铁门左右拉开。
??张美华意识到了,这是刘老板的车,他一定想开车逃离。不行,不能给他机会。张美华直接冲了上去,抱着孩子跑得别别扭扭,迎着小车,像一只发疯的母牛。她边跑边骂:姓刘的,你这没良心的,不要皮脸的!你不管我和娃娃吗?这是你的娃啊!你还是人吗?!
??小文坐在副驾驶位上,紧张地对后坐的刘老板说,不好,这女的来了!怎么办?
??刘老板咬牙切齿说,小杨,你就放心开上去,撞死这个疯女人,撞死了我负责。
??司机小杨无奈地说,这……这不好吧。
??刘老板说,妈的,这死婆娘,气死我了!
??小文说,快想想办法,这女的样子好凶,母老虎么!
??小杨说,我倒车。
??然后就将车子往后倒去,张美华也追了上来。她虽然抱着孩子,但跑得很快,多少天都见不到刘老板的面,今天逮住这机会,可千万不能放过。
??张美华作为刘老板曾经的二奶,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为他生小孩,还天真地幻想着与他过上幸福的夫妻生活,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傻到家了。刘老板不认她也就算了,可是竟然连小孩也不认,从孩子生下到现在,一直像是躲避瘟疫一样地躲避着母女俩,这让张美华肝肠寸断。现在,孩子的奶粉钱也没有了,山穷水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刘老板,这个天杀的负心人。
??张美华今天非要讨个说法,你姓刘的既然下了种,就要负起责任。
??车子往后退,张美华咆哮着往前追。
??车里的三人也是心急火燎的,恨不得眼前这个疯女人立马从地球上蒸发。
??眼看着没路可退了,再往后倒,就要撞上厂房了,刘老板再次骂娘,让小杨停车,准备下车去亲自教训一下她。
??刘老板下车了,小文也跟着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刘老板气哼哼地迎上前去。一场男女对攻战即将上演了。
??恰在这时,造纸厂的上空突然轰隆一声,天空豁开了一道口子!几道金光唰唰唰冒出,刺得人睁不开眼。风云大变,飞沙走石了一阵,一切就平静下来了。天色恢复了原样,似乎这只是老天打了个喷嚏,打完了,就完了,不牵扯其他问题。众人胆战心惊,也是一头雾水,都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门房老王也赶过来,不可置信地站在张美华后面。
??突然,地面颤抖起来,难道是地震了?
??几个人被摇得头晕眼花,趴在地上,茫然无措。小文甚至呕吐起来。
??厂房里的工人们,呼呼呼全部跑了出来,他们表情慌乱、东奔西跑,一片嘈杂声,凌乱不堪。
??在厂院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大家惊魂甫定,面色苍白,一些女同志吓得哭起来了。
??脚下的颤动加剧了!
??轰——
??人群中间的地面,缓缓地裂开了一道口子。颤抖着、恣肆着、澎湃着。大裂口划开了十几米的距离,让人想起了电视上看到过的东非大裂谷。一部分人站立不稳,掉了下去,尖叫声回荡在沟里,也震颤在活着的人的心里。
??“新东非大裂谷”诞生后,地震停止了。
??一切平静下来了。
??地上开了这么大的口子,还掉下去人,而厂房等建筑物却完好无损。众人大眼瞪小眼,似乎都忘记了怎样说话。
??两拨人站在这道“新东非大裂谷”的左右两边,心有余悸,一张张惊吓过度的脸庞扭曲着,变了形。好多人哭哭啼啼,好多人瘫软成了烂泥,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迷失在浩瀚的宇宙空间里一般,迷茫和不知所措。
??原先的那几个人,刘老板、小文和小杨在大裂口的一侧,张美华和老王在另一侧,他们的身边都成群结队地或站或坐着人。
??人们开始议论起来,大自然的力量真是巨大,这个巨大不同于以往意义了,被大家赋予了带有实践色彩的新的意境。
??这时,随着一道金光袭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还让不让人活?
??在大裂口的上方,赫然出现一个光华闪闪的、穿着古代服装的人,他就漂浮在空中,坐禅的姿势,慈眉善目,手里还拿着白色的拂尘。
??众人吓得不轻,一个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定定地盯着这神人。
??哈哈哈!神人抚着胡须大笑道,你们不要怕!我就是天上的神仙。
??几个人没命地往厂子大门方向跑去,想尽快脱离这荒诞的场景。
??神人一侧目,轻轻摇头,说,跑什么跑?
??然后一挥手,一道红光闪向那几个人,那几个人连尖叫都来不及,直接化成了白色粉末。
??好多人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又尖叫起来。
??神人皱了下眉头,说,安静哦,谁再乱喊乱叫,或是有想要逃离造纸厂的人,他的下场呢,就和那几堆粉末一样。
??厂子里立刻安静下来,众人捂着自己的嘴,任由眼泪往下涌,身体抽搐。
??神人点点头,含笑道,不错不错,下面,听我发言。
??神人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说,我在天上太闲了,今天好不容易下来一趟,想打发下无聊的时间,也就是说,我想跟大家玩一些游戏。
??游戏?众人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神仙要跟我们玩游戏?
??神人继续说,这个游戏呢,暂定名是生存大挑战,呵呵,你看,你们现在站在这条巨大裂缝的两边,正好,可以分成两个队伍,左边的叫青龙队,右边的就是白虎队,你们两队现在要为了生存而竞争起来了,所谓龙争虎斗么。
??众人云里雾里,有的人把自己脸上的肉都掐烂了,血流满面,确实很疼,没在做梦。
??神人说,呵呵,不唠叨了,我们玩游戏吧,这个游戏叫拔河。
??然后神人口中念法,手指一动,一条很粗的、长约一百多米的麻绳就横亘在裂口的两侧。
??现在呢,你们就拿起麻绳吧,准备好,我说开始,你们就开始比赛吧。
??众人犹犹豫豫地拿起麻绳。
??有几个吓瘫了的人根本没有力气动弹,神人说,谁要是偷懒,可是有好果子吃的。于是,这些人挣扎着站起来,为了活下去,用最后的力气捏紧了绳子。
??裂口两岸的人屏气凝神,都拽着绳子,做好了比赛准备。从空中看,直直的一条,像是两头粗壮、中间细窄的奇异虫子。
??不错不错,神人笑道,听好了,我宣布,拔河比赛,现在开始!
??神人笑眯眯地看着这场比赛,他不仅是比赛的发起人,组织者,裁判,而且也是唯一的观众。
??加油哦。他说。谁也不知道他支持的是哪一边。
??对于拔河比赛者来说,这是真正的生死大考验了。因为中间有无底的深壑,失败者会被胜利者直接拉到死亡的国度。两方人开始发力了,他们个个面红耳赤,使出吃奶的劲儿拉,拉啊拉,达尔文的话又浮现耳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啊,谁都不想掉下大沟,所有只有拼了命地拉。
??由于两方人数相当,在好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这么僵持着。偶尔有一方占据小小的优势,将对方前面的人拉到沟边边,也会被对方起死回生,反拉回去。当然,最靠近沟边边的人算是最危险的了,可他们顾不得计较什么,在我方不利的情况下,充当起了领袖者,嘶哑着大声喊叫,鼓励队员们加把劲儿。老王不知道为何成为本方打头阵的人,他在自己被对方拉得快要掉下沟里去的时候,即使吓得眼泪流淌,也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拉!拉!使劲拉!我不想死!你们也不想死吧!拉!
??刘老板是另一方的排头兵,他有好几次都是两脚已经悬了空,只有死死地抱住绳子,骂着身后的队员们,说,你们都给老子狠劲啊!想让老子死吗?老子死了就少了一把力,你们也就等着被拉下深沟摔死吧!妈的,都给我使劲!使劲!
??两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沟底里不时有阵阵阴风吹上来,像是无数的小蛇,钻进了人们的衣袖里,啃噬着他们的神经。
??而空中的神人依然兴趣不减,他甚至孩子一般开心地拍起了手来,笑得阳光灿烂。他是神人,你能把他咋?
??张美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狠命地拉绳子。还好,孩子这会儿睡得很实,千万不要醒过来啊,万一哭声惹恼了那神仙,小命就完了。
??小文呕吐了好多,这会儿头晕眼花,但仍然伏在绳子上,随着人潮的波动晃来荡去。她在恍惚之中,脑海里全是以往的画面,画面重复次数最多的,却是大学同学漆小芳。她想起了漆小芳那痛哭的脸庞。
??在临近毕业的那些天里,同学们为了找到工作,真是红了眼了,疯狂地投简历,疯狂地参加面试。没办法,就业压力太大,每个学生的家长也都不是当大官的或是经营大企业的。同学们在那段时间里,为了将来的生存,可以说是焦头烂额,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小文也参加了好多场面试,因为自己专业的限制,总是被别的毕业生占得了先机。每次她面试失败,郁郁寡欢、垂头丧气地回到宿舍里,就像是被抽了筋,瘫倒在床铺上,挫折带来的痛苦令她连饭都不想吃了。也许是这一代独生子女真的太无能了,面对失败,连哭的力气和勇气都消散了。这一次,看见自己上铺的张娟找到了一分满意的工作,满脸堆着笑容,说第二天就可以去上班了,一个月一千五呢,小文的心,更加得疼痛了,即使她也满脸堆着笑容地祝贺同学。
??宿舍里,只有自己和漆小芳还没有找到工作,眼看就要毕业了,一卷铺盖回家,难道要像个刑满释放的犯人一般,无所事事,在家里蹭吃蹭喝?
??小文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有睡着觉。
??第二天,室友都出去了。上班的上班,找活的找活。只留下她孤单一人。她梳洗完毕,坐在床沿上考虑今天要不要去投投简历、碰碰运气,这时,电话铃响了。这个电话铃是不轻易响起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机。她突然想起,漆小芳的手机前几天停机了,她是贫困农村来的,暂时没有钱去交费,会不会这电话是找她的?
??小文接起电话,果然,电话里一个好听的女声,说着标准的普通话:请问,您是漆小芳吗?
??小文吱唔着说,您等等。
??她捂住电话,心想,漆小芳的家人是偏远农村的,一般不会打来电话,就算打来也是说难听的地方话的。而这个声音,肯定不是她的亲人,朋友呢?她还不清楚漆小芳啊,她哪来的朋友,除了宿舍的姐妹,她的关系干净得像一张白纸。那么,这个女声,不用问了,肯定是某个公司人事部的,漆小芳找工作时留的是宿舍里的电话。
??她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拿起了电话,说,喂?
??果然,这是某个大型国企打来的电话,对方说您是漆小芳吧,您的简历我们看了,我们公司行政管理处正好缺人,您来面试一下吧,过了就可以马上上岗了。
??她说,好。
??当天下午,她去了这家单位,在人事部,她对那个有着甜美嗓音的女人事经理说,您好,漆小芳已经找到别的工作了,我是她的同学,和她一个专业,请问,我能顶替她参加面试吗?
??人事经理说,当然可以。
??后来,小文顺利通过面试,开始上班了。
??此事一直没有被漆小芳发觉,小文就在这家国企工作着。有一天晚上下班回到宿舍,她看到了漆小芳的哭泣。漆小芳被某个假化妆品公司以培训费的名义骗了八百元钱。漆小芳说,这八百元钱,是他的家里人,那个贫困山区里的父母弟妹,卖了血给他打来的钱。宿舍里笼罩着悲苦的气氛,大家都在安慰漆小芳,咒骂着那个骗子公司。
??小文也试图用话语来安慰漆小芳,但她觉得羞愧难当,悔恨不已,如果不是自己“偷”了漆小芳的工作,漆小芳还会被骗得这么惨吗?她将被子盖过脸,热热的眼泪流了出来。
??谁也想不到,漆小芳在半个月后,在某个小旅店里割腕自杀了。
??小文总是在自责自伤的阴霾中去国企上班的,漆小芳的哭脸会时不时地赫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份工作,尽管她的表现得到了领导的一致赞赏。
??后来她回到了家乡伏龙镇,在这家造纸厂当秘书至今,心理负担总归是轻了好多、好多……
??深沟里吹上来的阴风,成为了天然的空调,为处在紧张比赛状态下的人们送来了阵阵清凉。小文被冷风吹地打了个激灵。她转头看看身后的小杨。
??小杨满头大汗,他只想玩赢这个游戏。宁可让对方的人去死,自己也要活下去。他喘着粗气,表情坚毅,面目狰狞,牙床也快被咬碎了。可这生死攸关的当口,头脑里突然闪出一件很清晰很清晰的事来。这是他一直都不敢回首的往事。早不来晚不来,这节骨眼上就来,真该死!
??是的,他撞过人。
??那时候他还在为一家化肥厂开大货车送货,天南地北地跑。化肥是田地里需要的,他开车去的最多的当然也是农村了。那是一个雨天,他开着大货车极速奔驰。村公路上坑坑洼洼,一个个小小“池塘”被车轮子碾过,溅起无数黑色的水花。
??无可否认,小杨那天在前一个村子里送完化肥,又在村长家里喝了几两白酒。起初开车时状态还很好,甚至头脑清醒得能预知未来。可是渐渐的,他的头脑仍然清醒,就是手脚不是那么利索了。
??雨越下越大,车窗上像是有人在兜着盆子倒水。雨刷器几乎做着徒劳的无用功。
??小杨脸红脖子粗,酒力涌上,眼睛有些花了。他只想尽快地达到目的地,然后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于是,他的车速提升了。而且一下子提升得很高,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车子哐啷哐啷,像是要散了架子一般。
??小杨在这种颠簸下,自然不能幸免于无恙,他的胃里翻江倒海起来,没错儿,要吐了!他想刹车,可是那脚摸索了半天,就是踩不到刹车!他急坏了,低下头去看,却是一片黑暗,他大骂了一句狗天气,抬起头来,喉咙里一烫,像是万针穿过,扑啦一声,直接就喷在了车座和前窗上,衣服上也黏着秽物,恶心至极。
??不料,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一个拐弯,小杨猛地转方向盘,还好,刹车竟然也被找到了!
??三十秒后,他恍然大悟道,妈的,怎么把油门当刹车了。
??三十秒内,一个去打酱油的小男孩,被小杨的大货车当头碾过,当场死亡。
??当时小杨也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右前轮压过,车子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可他认为这条路年久失修,坑洼太多,颠簸也属正常嘛。
??吐过了,也就醒酒了。可他总觉得那个拐弯的那一下颠簸,充满了怪诞的感觉。
??一天后,他在报纸上看到一起车祸的报道,那个小孩的尸体惨不忍睹。
??几天后,他辞职了。他回到了家乡伏龙镇,在家里呆了两年,虽然很多个夜晚都会被相同的恶梦所惊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的阴影逐渐地消淡了、淡了。后来他在造纸厂找了个司机的活,为杰出的民营企业家刘老板开车。
??小杨扇了自己一耳光,他想,不要再回忆悲痛的往事了,眼下正是危急时刻,生死攸关,还是拼命拉吧。
??对面的老王拉着绳子,想不到自己多年体弱多病,今天竟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而且成为了本队的精神领袖。他大汗淋漓,青筋暴露,大喊着:拉啊!拉啊!
??一个“拉”字,就是生命线,就是起死回生的良药。
??老王不禁想起了人生里的另一个同音字:垃。
??没错,垃圾的垃。偏旁换了,词性也彻底改变,一个动词,一个名词。老王在年轻时,确实是这个动词加名词的标准代言人。拉垃圾,这就是他的职业。
??那时候还在家乡,一个风光秀美的村子。是在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吧,对了,有公社,每个人都在挣工分。自己本来和那些青壮年一样,为了给村里修坝,每天都会背着大筐篓,意气奋发地去干工程、挣工分。
??老王有好几次都被评为先进模范,公社书记还给他戴了红花。
??可是,有一次在钻山抬石头时,一不小心被砸到了腿,从此,他成了跛子,告别了先进模范和大红花。他起初自暴自弃,每日饮酒消愁,后来终于在书记的鼓舞下,重拾生活的信心,毅然接过了铲子耙子垃圾桶板板车,成为一名光荣的拉垃圾工。当然,后面这个“工”是敬爱的书记给他加的,一般人都把这个字换成“的”。
??老王一瘸一拐,每个清晨傍晚徘徊在村里,见了垃圾就拾。虽然他干得很辛苦,很得劲,但是没几个人跟他说话、套近乎了。
??那年市上有个大干部,被斗翻了,被押到这村子里来改头换面。本来给他安排的活是喂猪喂牛,没想到这些职业早已被别的大干部占有。就业压力很大。公社书记就说,干脆你也去拉垃圾。
??于是,这个大干部也有了自己的装备:铲子耙子垃圾桶板板车。在每个清晨傍晚徘徊在村里,见了垃圾就拾。
??村子本来就不大,垃圾不是很多。两人都要拾更多的垃圾去挣工分,所以难免产生行业竞争。起初还是良性竞争,后来就变成恶性的了。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两人为了一个破箱子的归属,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争吵变成了殴斗,殴斗惊动了村民,村民报告书记。后来,两人“对簿公堂”,书记说,拉个垃圾,你们都干不到人前面吗?
??一帮情绪激动带袖章的年轻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吃屎赶不上热的。
??书记说,这都能产生矛盾啊?
??年轻人们附和道,是啊,是啊,矛盾是推动事物前进的。
??书记说,到底咋回事?
??年轻人们附和道,是啊,是啊,坦白从宽。
??大干部戴着厚厚的眼镜,双鬓斑白,形容枯槁,他原先在市里是文职干部,手无缚鸡之力,被老王打得鼻青脸肿。大干部一脸的委屈,刚要开口申辩,却被老王抢先一步,说:都是他的错!我在拾垃圾时,听见他偷偷地叫了毛主席名字,抱怨对他的不公!
??书记说,什么?竟敢这样做!明显的反革命么。
??年轻人们附和道,打倒反革命!
??大干部颤抖地说,没、没,我根本没有、没有那样做……
??众人自然是信了老王的话了。因为老王一向老实本分,不说假话,而且以前当过模范、戴过红花。
??在此后的几天里,老王的谎言收到了“奇效”,年轻人们每天都要殴打大干部,打得遍体鳞伤,嗷嗷叫唤。
??就这样,在另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大干部忍受不住了。他在牛棚里上吊身亡了。那天夜里,老王经过牛棚,发现了大干部吊在空中,眼镜破碎,吐着舌头,舌头上挂着晶莹的涎水。老王心想,这就死了?看那眼镜也碎了,成了垃圾了,干脆我也捡上吧。
??当老王摘下了大干部的碎眼镜时,只见大干部死不瞑目,直直瞪着他!
??老王心内一慌,扔了眼镜,就往外跑,边跑边喊大干部自杀了,那瘸腿竟然好了一半……
??老王后来在一个学校里当过门卫,有一年新调来的校长也戴眼镜,长得太像大干部了。于是老王辞职了,即使校长每天都对他微笑。
??把思绪收回来吧,老王又差一点掉进了沟里。不知道何时,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他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拉啊!拉啊!要害死人吗?
??身后不远处的张美华抱着孩子,又要拉绳子,又怕太挤了把孩子吵醒来。她瞟了一眼对面的刘老板,这个上过自己玫瑰床的男人,如今却也和大多数人一样,为了保全性命,做着困兽之斗。张美华想,如果姓刘的那边赢了这比赛,那我和孩子不是就要掉进沟里摔死吗?张美华大声朝对面喊道:姓刘的,别拉了,你就临死前积点德,好吗?你难道要拉啊拉的,亲手害死我和你的亲生骨肉吗?你看到了没,我手里抱的,就是你的娃啊!
??这大喊声将孩子吵醒了。没哭,只是呜呜了两声,就躲在了妈妈的怀里。张美华心想,乖宝宝,吓死妈妈了,幸好没哭。又瞅了一眼空中的神人,见那神人还是笑嘻嘻的样子,拍着手,幸灾乐祸,看得津津有味的。
??对面的刘老板也喊话了,他说,你个死婆娘,不要吵了!这都什么关头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啊,瞎婆娘,看不出来吗?
??张美华说,我死了不关紧,主要是孩子,你要杀你的娃?
??刘老板略一踌躇,没再吭声,咬牙切齿地拉着绳子。
??张美华又是一阵大骂。
??刘老板被骂得不行,身边的一个工人帮忙喊道:你这女人真是猪脑子!你不会在你被拉到沟里去的时候,将你的娃娃扔在地上吗?这样你的娃娃不就活着了吗?
??刚说完,空中的神人就将这个工人化成了粉末,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笑着说,开玩笑,怎么能不遵守游戏规则呢,一方输了,自然是要全军覆没的!
??再的人也不敢废话了,赶紧全身心地投入了比赛。
??张美华还不消停,毕竟这里只有她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她骂了半天沉默的刘老板,突然话锋一转,仰望天空,泪流满面地对神人控诉道:神仙啊!你要看着我的孩子被他的父亲杀死吗?我想您不会是铁石心肠吧?救救我的孩子啊!
??神人斜着眼睛瞟了眼,淡淡地说,你们青龙队加把劲,赢了比赛,不是就会保住性命吗?
??张美华将矛头彻底转向了神人,她豁出去了,为了孩子,顾不上别的,你是神是仙,有多大的法力,她都不在乎了。伟大的母爱战胜一切。人定胜天。她破口大骂,骂得极其难听侧耳,竟将神人的祖宗骂了个遍。
??神人叹口气,回复了一句:别装了,张美华,那孩子是谁的种,难道我神仙还不清楚吗?我就看你每周都去庙里烧香的份上,给你面子,没有当众揭穿你罢了,没想到你还来了劲儿了!
??张美华浑身冷汗溢出,心想,果然是神人,这都知道。
??对面的刘老板大惊,说,神仙啊,求求你,告诉我真相,难道这孩子不是我的种?
??神人点点头,说,你问张美华吧,你明里把她包成二奶,她暗里把别人包成二爷呢。
??张美华羞愧至极,恨不得现在就直接跳下沟去。
??该是刘老板破口大骂了,他恨不得冲过去揍死张美华。
??你个死婆娘,竟然抱着野种来跟我骗钱……
??众人开始有节奏地喊着“一、二、三”,将力气往一处使,团结就是力量。其间也夹杂着晕倒的、休克的、放弃生的念头的,这些意志薄弱的人,注定是被大的潮流所淘汰的人,统统被神人化成了粉末。
??张美华再没吭声,她想现在还是一心一意地活个命吧。而怀里的孩子却醒来了。孩子哇哇大哭,哭的声音比往常都大,甚至要盖过众人整齐的呐喊声。
??张美华一边拉绳子,一边哄着小孩,说,乖乖,别哭了,万一神人生气了怎么办?
??神人才不生气呢。
??神人依然乐呵呵的,在空中手舞足蹈,这场比赛竞争得越是激烈,神人就越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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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流浪汉

Rank: 7Rank: 7Rank: 7

2#
发表于 2010-7-1 22:38:00 |只看该作者
有些词语用得不准确,例如“她才不依不饶地走了”里的“不依不饶”用在这里不适合的。另外,看得出作者写作时很放松,并不执着于叙述的准确和真实。比如写到小杨撞死一个小孩,那一瞬间他怎么就知道小孩是去打酱油的呢?我觉得这样写太随意了,好像只是纯粹为追求表达的趣味,“讲故事”的痕迹太重了,很难给读者代入感。但读完全文后,觉得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整个故事的构思方式似乎很老套。先是一宗很套路化的伦理纠纷带起故事,老实说读到这里时我对这篇小说是不抱很高的期望的。然后超现实的情节出现,神仙也跑出来了,似乎有点喜剧感啊。然后神仙要人群分成两拨斗个你死我活,随着斗争的展开,几个主要角色反思了自己过去的罪孽。到这里似乎又是一个套路化的警世故事。而神仙给众人定下的竞争规则,也比较生动地讽喻了现实中人们在利益面前你争我夺、互相倾轧的丑态。但作者在叙述时体贴过头了,例如连达尔文的适者生存法则都直接写出来了,这样读者也就根本不需要开动想象力,所有该说不该说的话作者都说全了,这篇小说也成为了“情节+文以载道”的传统模板产物。不过,文章里的句子还算通顺,错别字情况也很好,作者应该是常常动笔,但不常写小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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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骠骑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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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蓝富豪

3#
发表于 2010-7-6 00:06:09 |只看该作者
对着这样的小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也不能讲作者写得太差劲,毕竟有构思,文笔也不算很糟,但就是没办法打起精神来看。在建筑形式日益多元化的今天,还能见到这样筒子楼式的建筑,不得不让人产生烟火气的困倦情绪……
我看出来了,兄弟们个个身怀绝技啊……
http://fengyulan.blog.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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