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点旧工作稿01《50元的高贵教育》

生铁

金字塔结构、定点透视法、东方题材、新古典主义、学院派、表现主义……这些名词对于每天习惯了被财经消息、明星丑闻和高尔夫楼盘广告所包围的普通人而言，成为了高深乏味的代名词。
2008年3月7日至6月8日，“古典与唯美——西蒙基金会藏欧洲19世纪绘画精品展”在北京中华世纪坛世界艺术馆开始了它的巡演第一站。前来参观的观众以与美术专业有关的年轻人为主，还有少部分的参观者是家长与孩子。一个小女孩在路过《克娄巴特拉用死囚尝毒》时对她母亲说：“我最喜欢这幅画。”
“为什么啊？”她个子不高有些发福的母亲问，作为家长的母亲显然对这些价值连城的名画也缺乏理解。
“它画的是那个女人要自杀了。”
无论是从母亲的口吻还是表情上，小女孩的审美品位均未得到良性的回匮。母亲们显然对阿尔玛-塔德玛的《人间天堂》和布格罗的《战争》这一类描绘孩子嬉戏或母婴共享天伦的作品更感兴趣。艺术欣赏本来也是各取所好的事，很可惜太多人不这么想——美术展和工业机械展在国内最大的相似之处在于它们看起来都是非常专业化的展览。
本次展览所选作品，以宗教为题材而创作的作品并不多。大部分美术作品都来源自神话传说、性欲、死亡、不满和奇怪的亢奋以及对社会生活百态的真实还原，甚至也有专门表现当时欧洲年轻人时尚风貌的作品，例如提索特的《春》甚至是苏洛阿加的部分作品，换言之——这些名画所关注和表现的，大都是当下社会每个人内心要面对的种种感受。画家们也有一窝蜂的时候，比如某些装腔作势的东方主义作品。沃特豪斯的《水晶球》对“死亡”题材的表现并不怎么高明，而布格罗那拄着巨大镰刀的《农妇》反倒让人感到杀气逼人。佩恩装饰风格浓郁的画作《中邪的海洋》背景深处压抑的绿色和红色的山，使人联想到PC游戏DOOM中的火星山脉，而在蒙克的《仲夏夜》和苏洛阿加的《柯尔圭拉夫人》的背景里，你也能看到风格不同的莫名的绿色山影。斯特拉德威克两幅作品中的女性目光都能使人着魔，他根据史诗《国王之歌》创作的女主角伊莲形象，同样还出现在亚瑟休斯的一副插画风格的作品《伊莲和杰兰特》里。格威德的巨作《相思》色彩美丽、细腻，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红宝石戒指的女人坐在盛开着紫罗兰的大理石台阶上，手边放着一把蒲扇，而远方的海面上是扬帆的战船，然而它却依然没有阿尔玛-塔德玛小小的23×38cm的《怅然远望》更富感染力。
莱顿58岁所绘的最后一幅精品之作《克琳娜·达格尔的宁芙女神》露出一副压抑不住的放荡表情，在她身边流淌着象征欲望的泉水，这不禁使人联想到我国旧时的迷信——生活在水边的女子，其性多偏于淫。不过就连这个小小迷信也连同这幅画中的隐喻一样不为当代中国人所知。画展的展厅布置干净舒服，被灯光笼罩着的油画在墨绿色的壁纸的衬托下更显光鲜耀目。伯恩-琼斯的《皮格马利翁》的色调和整个展厅的环境最为和谐，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皮格马利翁效应？
在这里展出的每一幅画，都有着充满坎坷和神秘感的身世。进入展厅不久你所看到的那幅法国画家西蒙的《人生三阶段》，它的第一任拥有者是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
这次在中华世纪坛世界艺术馆展出的只是西蒙先生2400幅私人藏画中的区区100幅——但却是精品中的精品。《收获的十月》是从西蒙先生的豪宅餐厅墙上摘下来的，而《埃拉加巴卢斯的玫瑰》等大作原本也是西蒙常年挂在自己家中的爱画。这些传世名作即使你到英国和法国的美术馆也无缘得见。原作所散发出的耀眼光辉，使印刷品变得不堪一看。这次在北京展览的展期为3月7日至6月8日。结束在北京的展出后，展品还将赴上海、长沙、广州等地进行巡展。这是我们所知在国内能接触到的真正货真价实的“高贵典雅”和“贵族风范”。或者，不去想这些，哪怕是为静静端详一会儿雷诺阿先生的《扎白围裙的女孩》，这50元对于普通人也是物有所值。

原文见《外滩画报》2008-04-03 总第 278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