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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印中的A4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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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8 02:02:3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这间亮着白炽灯、七八步见方的房间,因为堆叠着很多A4纸和文件夹而显地更狭窄。白纸在你的印象里像是被碾碎的雪花,可实际上你更愿意相信它们是一叠一叠码地整整齐齐,像是作业本或考试卷。正前方有一扇可比拟窗户的通风口,你听见冬青的叶子摩擦出来的声音,你仿佛看见打卷的风,隐约有风吹进来,你等着雪花飘起来,飞到你的毡帽上,钻进你的鼻孔里,你想打喷嚏,却因为闻到咖啡和烧开水的味道勉强地呻吟几声,打不出来。于是你握着手中那几张将要复印的A4纸感觉飘飘然然起来。你钟爱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小房间,复印机,隔壁的锅炉房冒着烟的开水,一个女人正懒洋洋地泡咖啡。


那是一个长得像兔子的女人,她的刘海边角上有一缕微卷的头发,斜在眼角的一侧,为她兔子一样的小脸画一个任性的半圆。当她说,我们结婚吧。我才发现问题的严肃性远远超过了之前所能预料到的一切偶然事件的总合。她的乳房以及臀部都无不暗示着一种母性的魅力,当我把鼻子凑到她的胸脯前,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印象里的乳臭变得像是一种肉色的山茶花。难道说我的记忆力出了问题?如果说,我有了孩子,我和孩子分别躺在她乳房的两侧;如果说,我比那个胖小子有优势的是我能控制力度去挑衅般地用力吸允、是我伸出手能够着她丰腴的臀部、是我能听懂她唤我的暗语;如果说,她会在我的怂恿下杀了肚里的孩子,我望着她流血的下身流泪,我想为她用唱歌代替鸡汤和红枣,直到她从我的眼泪里发现我的软弱之处。佛教里说的因果报应和堕胎的罪孽终究会导致我剃度或者她的自杀,或者她杀了我之后再自杀?那她提出结婚,也并不会那么唐突。我不自信自己的记忆,有时我很容易把它们与现实和想象混谣。我反复揣测着她说出的的句话,想弄清楚这究竟是自己害怕的一句话还是自己真心想要听到的那句话,这时我似乎对过去和未来无限依恋。


尽管有些隔阂,你还是喜欢这样的感觉,这种样式的房间,世界在张目可及的范围,你了解一切眼前事物,黯熟它们的属性、影子、历史以及新旧的程度,并不算辛苦的工作,可观的年薪,节假日有时就像是钢蹦那样跳出来,不用投硬币的复印机——你把那几章写满故事的A4纸放进复印机里,绿的光打过薄的纸张,像是一场老式的胶片电影。那一条条闪过的绿光仿佛要向你极力地展示着年迈的导演和脱落漆皮的老式摇杆;你听见仿佛打在消音壁上的干瘪的风声;你看见镜头里冬天的女人,还有她怕冷的眼神,那一圈衣脖上的人造毛绒,像极了你眼前这一道道绿光,你抚摩着它们,抓着它们,你以为你手中的故事正如这些多彩的光束,甚至比它们还要柔软撩人。你铺开的那一层层A4纸,像是你本身的代言物,你把它们来回复制,反复传播,印刷机工作的声音笼罩着雪白的纸张和整齐的文件夹。有一天,当你手中的白纸也被整齐归类,压放在某套文件夹的底层时,会不会也有个戴着毡帽的老男人嗅着咖啡和煤炉味走进这间小屋子模仿你现在的姿势;像你一样感叹那一裸裸笨重无意义的的文件夹,它们无非记载着阿司匹林的剂量对脑偏瘫的疗效;记载着中风患者的普遍症状以及抢救的措施;记载着痊愈病人的心得和感谢信云云。没有人能想到这里还藏着几张你写的故事。就像你无法想象有人会先你一步来到这里,并企图复印出成百上千页内容相同的私人的故事。你想起第三排书架上倒数到二个灰色文件夹里记载着一个中过风的脑学教授慷慨激昂的站在万人礼堂的演讲席上,几乎哭泣般地讲述着那奇妙的三个小时。他呼喊着,摆弄着身体,挥舞着他的手臂,仿佛通过十个指头,他能奇妙地抓住当时的所见、所闻、所想。他的灵魂仿佛抽离了身体,由于彻底无意识,此种状态下也能以一种相对更有意识的状态存在。他忘记了过去以及未来,只有对眼前的所见所闻感动不已,冰凉的地板、抽搐的四肢、那一堆飞起来的如雪花一般的白色A4纸。


生活像是漫不经心的水缭在苟延残喘的末梢化成带水的冰淇淋、化成清晨初醒的头痛。我睁开眼时,先是听见鸟叫,那个赤裸的女人爬到我的身上,她说我们结婚吧。我推不开她,只有紧紧把她抱住,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日子单调地反复,挂历里那一串串逐渐变大,但总是有尽头的周期性数字并不能说明什么。那天清晨同许多个过去的清晨一样(连鸟叫的旋律都惊人的相似),也必将与未来的无数个清晨接轨。生活的惯性和相似性使我如行尸走肉一般,我在这儿活了几十年,当地的饮食起居、天气的变化、公车从门前开过时的引擎声、小孩们午睡后独有的喧嚣、年轻人聚会后的扔掉的酒瓶等一系列的琐碎事情都已经融进了我的骨子里,我定能用我的余生在它们的肚子里继续梦到它们,梦到一种象是凝滞的车轮一般的厚重浑圆的粗糙感。我开始关心超市里肉类与蔬菜的价格。我推着银亮的够物车,那兔子模样的女人挽着我的手,将来的某天,我们的孩子也将坐在这辆车上,像无数个带孩子的家长那样,我对他小心谨慎,他顽皮,但遇见生人也显得腼腆。我把他和黄色细长的儿童安全带梆在一起,拉住身边女人的手,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的胡子和喉结。兔子模样的女人娇滴滴地喊我,老公,不高兴吗?我顶起眉头望望她说,没有。在12块和13块5的牛奶之间,我选择了前者,兔子似的女人开心地说,我们将变得富有。我说,我想省钱,为了将来的孩子们。她说,孩子们是什么意思,讨厌。我摸了摸她浑圆的母性的大屁股,自嘲般地想着我们总算能大张旗鼓地做爱,不用担心安全和道德问题。这恐怕是我唯一能从这个像兔子一样的女人身上所能取得的那么一丁点东西,而她却浑然不知,她天真的以为我想和她一起喂养我们的孩子,她以为我会和她一起买医疗保险和人生意外伤害保险,她以为我会省钱买房子,她以为她将是一名贤惠的家庭妇女,在扫帚、拖把和厨房的油烟中度过幸福的一生。我推不开她,只有把她紧紧抱住,她的气味是我再熟悉不过了。我愿意就这样躺着,一个人顶着剧烈的头痛、咬着牙不叫她担心,毅然决然地睡死过去,当我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当我瞬间忘记了她是谁,当我半睁着眼看着她兔子一样可爱的脸,当我不因为说不出话来而着急,当我理解不了她惊讶的神情,听不懂她的呼救声,我无疑是幸福的。我终于摆脱掉了难以名状的压力,我的灵魂往天上飘,当时的我因为没有了回忆和期望,所以变成一种没有个性的气体。我往天上飘,我能看见云朵和脚下的庄稼地,但这一切在我眼中只有形状,却没有任何名称和属性。最终我将听见一个声音,我知道那是声音,但并不能去分析它,我知道徒劳地分析没有丝毫的意义。我现在就在这里,如此纯粹。因为没有了肉体和思维,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审判我,没有任何标准和法则能够限制我;最终我将听见一个声音,我听不懂任何声音,甚至习以为常鸟叫,我似乎又听的懂任何一种声音,甚至并不存在的声音,那些是我的声音,这一切似乎都是我发出的声音。我幸福的想要流出泪来,但已记不起流泪的过程,我幸福的甚至忘记了幸福的含义。


你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个复印机闪着绿光的房间呆了多久,你似乎有复印不完的纸,每一张纸被复印出另一张,另一张又可以继续去复印另外一张。它们有着不同的时间和温度,你等着它们越积越多,每一张都能独立存在,直到每一个相同的汉字在不同时间和温度的改变下都会有不同的释义。当然阅读者只有你自己,你自然能了解不同顺序下,室内的温度和窗外风声的改变究竟对每一张纸(它们表面记载着你的回忆和想象)产生着多么重大的影响,也对此刻的你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你珍惜眼前的一切,闪着绿光的复印机,半开的通风口,逐渐变暗的天色,那一盏白炽灯的光越来越强,空气中漂浮着的咖啡和煤炭燃烧的气味也越来越明显。隔壁锅炉房那个还在泡着咖啡的女人,她似乎在等你,想搭乘你的车和你一起走。但是无论你如何去回忆,始终想不起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对你究竟有多了解。但你似乎就在不久前见过她的样子,还和她打过招呼,你们的关系在刚才似乎还因为暧昧的招呼和玩笑而显的有些深意。准确地说来,你根本没法从眼前的工作里去分心想着那样一件事,这一间小房间有太多的东西需要你去观察、了解以及定义,当然这不仅包括实在的物体,也包括气味和光源,声音和动作。你呼吸着强烈的煤炭味儿,感觉自己与冬天如此贴近。气味对于回忆究竟能起到一种什么样的影响,或者有毒的气体对当下的分析会不会产生某种化学性,会不会影响当事人的心情,会不会使当事人看见或者想起这样一副画面——在冬天里一家共暖设备很差的旅馆,你抱着一个刚泡完咖啡的女人,你如此清楚的了解她,似乎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手中捧着的咖啡杯,也因为她的身体,你之所以在冰冷的房间里没有被残酷地冻死,这全靠了她那一具飘着煤火味的恫体。起初你们还躲在一床冷冰冰的被子里,直到你再次掀开被子,身上已经全是汗水,那个女人的身体象是用融化的煤或泥制成的,你望着她放在床头的打着旋的咖啡,你觉得到自己在咖啡色的泥坑里溶化。你全身都是她兴奋时分泌出来的液体,你还感到缺乏呼吸需要的空气,女人的身体在黑暗中像是闪烁的暗红色的光亮,像是一颗随时都能擦出火花的打火石。你惊讶的发现眼前的这一幕幕竟然如此熟悉,但你分不清到底是回忆还是想象,似乎它的真实恰恰就是因为那一股煤炭和咖啡的味。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这一幕正在真实地发生着,并且就在此时,没有人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甚至你自己也无法确定,你只能听见器械运转的声音,你只能发现一条条绿光打过白晃晃的小房间,你只能闻到那样一种熟悉的气味。眼前的小房间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这为可能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事情打下基础,你感到一种轻飘飘的眩晕感,却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你正站在复印机前摇摆不定。你正专心地读着那些正一页一页新复制出来的A4纸,并默读着上面的故事,可能你看不见,因为你摇晃地如此厉害,但只有你自己清楚的意识到你正在准确无误的读着它们,在你牙齿的缝隙里,在你的心里,在你还未把它们记录下来之前,毕竟你对这个故事再清楚不过了。


像兔子一样的女人正背对着我,默默地流着眼泪。我从剧烈的头疼中醒来。她并不光滑的脊背上有着些个零星的红点,起先我躺着,轻轻地用右手摩搓着她的背部,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紧接着我就摸到的了那些参差不齐的小红点,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那些红色的小疙瘩就是此刻我正接触到的,它们与我的手掌相互抚摩着,真实的仿佛要和我的手掌融为一体。如果不是特意地抚摩,它们根本就很难被发现,而且就算我用手触摸着她的脊背,如果我心猿意马,想着其他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那我根本就不可能发现这些细微的红色颗粒。我似乎没有了任何打算安慰她的话,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如果不是她的背部正轻微地抽搐着,我还会以为她正在睡觉。我像一个局外人,只能用手掌摩磋她的背部,以及上面的红点。当我抚摩它们时,我首先感到一阵颤粟,紧接着是一股巨大的陌生感,像是一股电流闪遍我全身,那种陌生感使我怀疑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手上那一片发红的皮肤颗粒提醒着我,这一片新的区域可能是另一个女人所特有的,也许是像兔子一样的女人最近才生长出来,但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这种陌生感又有点像孤独感,也参杂着对任何人的不信任,我没有来由的想要独处,但我却不能那样做,相反的是,我还正用右手继续摸着一个女人背上的一片陌生区域,我与那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竟然看不到她的脸。我觉得自己仿佛正躺在幼儿园睡的床上午睡。窗外芭蕉树肥厚的枝叶被风吹的很响,宽阔的房间里一字型平行摆开几十张小床,我睡着又醒来,在一种浅显的安静氛围中听到、看到或者感觉到每一张小床上透露出来不安和躁动。我一如既往的想回家,想我的妈妈。我挣扎着挪向身边的女人,撑开半闭的眼皮,两只手同时去摸她的乳房和她背下的臀部。我紧紧地抓着她,然后再闭上眼睛。她转过身方便我更好地抚摩她,她将我的脑袋轻轻地按在她的胸口上,我嗅到一股淡淡的体香,似乎看见了奶白色的茶花。她泪眼朦胧地说,我们结婚吧。我想拒绝她,但找不出具体的理由,她静静地等着我,我闭着眼睛似乎打算一睡不醒。她告诉我怀孕的消息,只是为了让我打心底里承认自己真的爱她,愿意和她结婚。婚后第三个月,她的肚子已经渐渐地隆起,她有一张适合做母亲的脸,还有一对适合哺乳的乳房,她终究有做母亲的一天,不然她那种母性的魅力会显的丑陋并且可笑。更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她在熄灯后将被另一个男人揽着怀里,因为她从未真正的了解我,所以她也能轻易地忘记我。她不知道我为什么在她的胸前反复嗅着,并把它们想象成肉色的茶花;她不知道她的乳房和臀部对我来说近似于一种神圣和、祥和的避难所。因为她像兔子一样,我也才能彻底地只爱上她的身体。但我无法忍受的是,她会因为另一个平庸的男人而忘记我;我更无法忍受的是,我把无限可能的未来完全约束、定死、耗尽在一个像兔子一样的女人的手上。我想说,把孩子打了吧。但当我开口说那几个字时,连我自己都听不懂这种既陌生又模糊的音色。我继而改口说,我们结婚吧。但我已经不能准确地发出每一个该发的音。我突然如释重负,发现自己并不能,也并不需要对于她提出的要求给予回应,她也不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更有趣的是,我无法向她解释我为什么无法正确的吐字发音,甚至我不能也不需要向自己解释,我并没有觉得惊讶或迷茫。我安静地躺着她的胸前均匀地呼吸,她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音,似乎还摇晃着我的身体,但我感觉不到,也看不到。我嗅着一朵奶白色的山茶花,似乎又听见血液翻滚的声音,它们和沸腾的开水无异。我之所以还是我,是因为我能感到我身体里血管和心脏一起跳动的频率,我能感到血液在没有规律地翻滚,我还能嗅着一朵奶白色的茶花并把它联想到女人的乳房。太阳穴跳动的频率和使我的呼吸均匀,我知道她也会渐渐地趋于平静,毕竟每一天都将过去,每一种疼痛(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上的)都将被时间吞咽。我摸向她阴户的内部,仿佛摸着粗糙的菌类植物和大脑上无规律且深浅不一的沟回,我继而摸到一个仿佛小蘑菇似的婴儿的头,热乎乎的血包裹着我的手背和手心,他应该有个大脑袋,但我不能像是抓小鸡一样直接提住他的脖子,兔子一样的女人呻吟着,那一层层粘稠的血液除了温度之外和她高潮时分泌的液体无异。通过血液的温度和喷涌的速度,我能了解她此时的心情。那一片腐烂似的菌类植物繁衍地,此刻像是热带鱼林的汛期,我娴熟并且小心翼翼,我似乎望见了她胸腔里的内脏,绵延、旋转的肠子还有她皮下脂肪层以及先前那些陌生红色颗粒的源头。我抓住了那一个小家伙,使命地往外拽。我听见撕心裂肺般的哭声,这也许来源于他的母亲,我没有想到谋杀的层面,我不会就此收手,因为我嗜着并且急切地想要行使一个父亲的权利。同时,我又有点害怕婴儿的母亲会突然死去,那一滩带血的肉,以及它的内部结构似乎因为复杂而显的稚嫩、易损。我透彻地掌握着每一个器官与血淋淋的组织,对于我来说它们的价值似乎比它们的主人更高,我是如此的了解以及近距离的观察,而那个兔子一样的女人穷其一声只忙于她的一日三餐和购物的喧嚣。她似乎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或者正享受着前所未有的被了解,至少在我的体温还没有冷却前,她不会感到孤独。这一切都是无意识的,不自主的,我并没有刻意地控制任何一个步骤,我不清楚我在干什么,也没精力去分析我到底想要干什么。在一阵突如其来的短暂痉挛之后,我感觉不到她血液的温度,沸腾的开水迅速的冷却下来、像一片死水。她的哭声、喊声或者笑声逐渐变得无意义,不带有任何感情,声音也不再是声音。我把握紧的拳头留在了一个陌生人的体内,而且那一只手也不再是我的手,不再是一只手。


现在,头顶上的白炽灯显的更纯粹,绿色匀速的光条意味着时间在复印的过程中相似地发生着,却也能被不同地记录着。你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躺在地板上,却没有力气坐起来,窗外是黑色的,看不见的冬青还在沙沙地作响。你闻着萦绕在脑边熟悉的气味,听见复印机的声音,记不清自己躺了多久。如果回去得太晚,这无疑会影响你睡眠的质量以及第二天的讲课,作为一名人体生物学的讲师,你对每一天的教学都有一种自我剖析的快感。你也对那群刻苦的学生讲述着复杂的人体结构,以及它们在不同温度、环境、气味以及心情的影响下将会如何发生着有趣细微的变化。当你说出那些话,运用那些特有名词去解释一种复杂的现象或生理变化,你与你的听众们总有着一种微妙的共鸣,当某个音节被发出,你能想到的那一幅幅画面定能出现在你听众的脑子里。但无论你如何深入,使用先进电子设备、专有名词或肢体语言去演讲;无论你如何透彻的了解人类每一个器官独有的功能以及它们进化的历史;无论你如何绞尽脑汁地努力使那些学生明白:他们身体的构造与身边这台闪着绿光的复印机复制出来的东西无异——这一切总是伴随着孤独感和负罪感。尽管你和他们都是如此相似的一群,尽管你和他们使用相同语言、有着对那些个专有名词的某种微妙的共鸣以及拥有着相同的近似于复制似的器官和生理结构,但每一次考试的答题卷上总会有不同的答案以及你意料不到的分数。如果把每一次精彩的演讲都比作成你的精神通向你身体内部的过程,你与你的学生们一起想象、看见那一副副对称的、巧夺天工的五脏六腑(你知道它们是你的,也是任何人的),那么你越深入、专著于这样的过程,越能感到身体内部那一种强烈的不可控制的力量,你能轻易地闭上眼、随便的走几步或者躺下来,但你不能让你的血管随意地变粗、变细,你不能让动脉血管里的血往心室方向流,你不能让你的左脑刻意地去接受氧气的多少。但它们确实在你的身体里,是你所有的,如果失去它们你会在生理上到疼,就像失去你的爱人,你会在心理上感到疼。了解它们的结构和功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想通过自己的精神去认识你身体本质的存在,这无疑又是矛盾的,你运用着自己的大脑想象着你大脑的形象和功能,这又貌似是分离的,你可以跳出来,跳出自己的身体之外去观察,你可以摆脱大脑,去观察它,了解它,它的左边记载着你一生的经验和学识,它的右边帮你显示出它的具体形象。现在你总算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摆脱那种扪心自门式的演讲,你不愿意再爬起来,你的一切都已经在这小房间里安静下来,你的身体以及你的思维和灵魂,你研究它们,现在它们正蜷缩成一团,你可以一览无余的观察它们,你不必用手术刀逐一按顺序割开,它们都平展展的呆在那里,清晰透明的位置上,你望着自己的身体,血液在血管里聚集、升温。你等着隔壁的女人来敲门,发出尖叫声,她慌乱地抱着你,掐你的人中,对你的心室施压,靠近你的嘴巴给你她口中咖啡的味道。你不说话,你想让她明白此时的你是安详的,她却对你痉挛的表情发出恐怖的呼喊声。她会是谁,一个偷偷爱慕着你的女人或者你暗恋的女人?你的妻子、你的童年的玩伴,或者是你年轻时爱着的那一个妓女?你和她做爱前,她正泡好一杯咖啡,后来你们在冰冷的旅馆的床上燃烧成两团泛着白光的火球。你想要和她结婚,没有比这更纯粹的了,那些所谓的温情和柏拉图式的浪漫是变态的发情,不是纯粹的生理上的,没有比灵魂的交媾更肮脏、亵渎的事情。你用毕生的精力去设法了解人类生理的构造,倒头来才发现它们并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它们的普遍存在正好说明了造物主的无限性和不可预知性。现在你正在失去自己的记忆、经验以及分析的能力,你不知道隔壁的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来到了你的跟前,根据惯性你还能听到、闻到萦绕在耳边的复印声、咖啡味和煤炉味。她的来与不来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你躺着或者站着,衣服是否合体,内裤是否太紧,地板是否太凉,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你年轻时爱过的那个妓女,以及与她在冬季里没有暖气的旅馆,那一刻是你最后的记忆,为了活地人模人样,你打消了和那个给你生理上快感的女人生活在一起的念头,作为一个研究人类生理的学者,这无疑是一次极具讽刺意味并让你无法释怀的经历。你希望她走过来,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在床头,用她煤炉般的闪着红光的恫体再一次在冬季的夜晚深深将你包裹起来,你希望她抚弄着你的生殖器,抚弄你体内的每有一根血管、每一颗细胞、每一个器官,它们将没有来由的兴奋着、膨胀着。复印机下已经堆积着一层很厚的A4纸,上面的字迹一模一样,但你看不到,你能感觉到它们越来越多,它们是你的记忆,它们将被一阵风吹散开,飘满在这间闪着白炽灯的小房间里。记忆里,你们生活在一起,生活的平庸与乏味使作爱显的更纯粹,记忆里你们也有了孩子,并为生活所苦恼着。


顺利的分娩在一个停雨的午后,天气似乎从闷热迅速转凉变冷,没有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这种傻不拉唧的问题,没有镜头里摆动的宛如吊钟的玻璃门,没有白色的天花板和母亲疲倦的微笑。我像是站在冲锋艇的甲板上,顶着凛冽的寒风抽着一根静谧的香烟。我不知道前方除了海还会有什么,太阳在海平面上的落下和升起到底有着怎样的重大的意义和美丽。就算花尽我毕生的心血和努力,也不可能抵达纯洁的北极冰川或者参差不齐、形状怪异的海峡或者大陆海岸线。波浪每一次匀速的翻滚也是一次呼吸和心跳的间歇。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抱着孩子的母亲,我赐予了两种不同人类的新生,而牺牲的是我的激情和敏锐。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安静的感觉并不来源于周围环境的静止,而是来源于一切事情的发展和存在都是匀速的,我的呼吸、海水的起伏、婴儿的哭声以及孩子母亲的歌声。因为生活已经像铺好的棉被和暖热的炕头,我没有过多的奢望和想象,只愿意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醒来时,兔子一样的女人爬在我的身上,对我耳语道:我们结婚吧。她压的我说不出话来,我只有紧紧的抱着她,让她和我再一起沉沉地昏睡过去。


像是无梦的睡眠一般,你失去了记忆和经验,忘记了存在是以自我的方式。幸运女神手中的舵和福也不再对你有任何影响,你并不害怕这一次身体的不适所能带来的某种危险的信号。头顶上白色的光亮渐渐地变得模糊,你听着风声还有复印机不停歇的工作声,然后它们一起消失了,你欣慰的察觉到这一刻果真要真的到来。隔壁泡咖啡的女人是不是离开了,是不是真的来过,是不还在那里。你不知道,你不再以个体的单位的存在,你凌驾于万物之上,也藏匿于一切之中。那一台仍旧在工作的复印机复制出来的A4纸被深夜的骤起的风吹了起来,它们是“你”唯一存在的理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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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饼卷馒头就着米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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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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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8 11:48:58 |只看该作者

不错不错真的不错

但我觉得“A4纸”虽然是一个很好的象征,但点明得有些零散,没起到贯穿作用....倒不如前面一气呵成,最后再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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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蓝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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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8 20:19:09 |只看该作者
还是议论的老问题:议论太多,太显露,作者的权力太大,读者处于一个十分被动的境地,很难有创造的快感。特别是到了文章的后半部分,议论已经取代小说本身,成为文章的主体,在结尾一段,简直就像是一篇哲学散文,而不是一篇小说。
新杂志,新希望,时空流。
http://read.douban.com/ebook/52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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