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冬天

是谁啊

  简直不像话！天气怎能如此变化多端？上午还万里晴空，温暖的光直洒下来，空气中氤氲着一切能让人开心的分子。下午却变成了这样子：散薄的云朵遮盖了一切！狂风呼啸着，将街道上人的气息吹得荡然无存。

  我就是在这该死的下午上街的，同我自恋自满自大的朋友们。虽是这样说，其实我也是与之同列的。我有一张自认为帅气逼人的脸，可A、B、C并不这么认为。当然，我们都以自我为靶心，哪会认可几环几环的杂碎呢？我身着被长辈们笑称为乞丐装的大衣和长裤，里面只穿着薄薄的秋衣秋裤。在我现在冻得打哆嗦之前，我们在微信视频通话中生龙活虎，目空一切，执意风光出门上街。可现在，我们像自觉游进渔网的鱼，全部被打捞上岸，没有回头之说。自信的气质很快产生了效应，我们自如地在空荡的街道上肆意大吼大喊，对话犹如吵架一般（太过瘾了，虽然做作的成分占大多数）声音大的要命。说来也奇怪，我们彼此之间称呼起来都是××哥，绝无××弟之说。话中带哥无疑是对彼此的尊重。可这层尊重像窗户纸一样，一碰即破。

  A、B、C都叫我“纸哥”，意在反讽我木木的厚实人格。他们太了解我了，以至于在我回答别人时，他们甚至可以动动嘴唇，模仿我的语调，推测出我的回答，然后捧腹大笑。但我认为这并不能算什么。至少我们还可以在一块。我们就这样横行了将近半个小时，来到人民广场。和街上的情况相似，比往常空荡得多。这给了我们四个展现魅力的机会，不，是ABC三人。一位身穿碎花石榴裙的长发女人站在秋千旁。白色的三叶草图案点缀在红裙上，远远望去，像一堆牙齿印在红黑色血痂上。红色是裙子，黑色是长发。猩红的鲜血随风直冒出来，顶端结上黢黑的硬块。她的一袭长发也微微颤动，身材姣好。哦，好迷人的女人。ABC早已整装待发了。A快步走去，挠着头正要开口，女人快步走开。A尴尬一笑，垂着头回来。B挺直身板，扭几下头，嘎嘣嘎嘣声连续响起。B缓缓走去，也许女人察觉到B微小的脚步声，也直直地走开。C低声对我说：“去了讨没趣，我不去，你去吗？纸哥。”我摇摇头，B的声音十分响亮：“这么没意思？打个招呼总可以吧。”女人转过身，B招了招手。之后从我的视角看来，他们一直在比划着什么。周遭安静得很。

  大概过了五分钟，B兴冲冲跑过来，说：“好漂亮，是我的菜！”A先于我和C开口了：“我想，我们该继续逛了。”C先于我开口：“是啊，走吧！”B皱着眉说：“纸哥跟我一块去啊？”我顿了一小会儿，点点头。C拍了A一下屁股。“走啊，愣着干啥，让他俩追去吧，下一个更好！”C拉起A就走。很快，我和B来到女人面前。B先开口：“这是我哥们，纸哥。”B勾住我的肩膀，头一颠一颠的。我久久注视着女人的双眸，女人也自然地与我对视。直到B咳嗽了几声，我才回过神来。“Hi，你好啊！”我向她招手。她的目光像一条灵动透明的小鱼，在我身体四处浮游，让我无所适从。“Hi，你好啊！”她也向我招手。我说：“你裙子好漂亮啊。”她捂住嘴发出嘿嘿的笑声。“你衣服也不赖啊。只是这么多洞，不怕灌风吗？”她说。我微微一笑，摊了摊手。B撩了一下他的刘海，说：“美女，留个联系方式呗。”女人翻了一下白眼。“我走了，下次有缘再见。”她向我招手，我点点头。B把愤怒俩字写在脸上，说：“怎么连搭理人都不搭理？我是主动的搭讪者啊。”女人没有任何反应，径直走开了。B也跟着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对我说：“真怪，不是我的菜。”而后又向前走去。

  刚刚B的怒气让我感到一丝暖热，我知道他把握了自己的尺度，不然整个人都要烧着了。是激动的信号，令我的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快，血液顿时沸腾。

  真是个温热的冬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