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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生三叔时还在地里拾棉花挣工分。三叔的哭声,奶奶的呻吟声让村里的妇女都大吃一惊。当队长的爷爷爱赌,家徒四壁,因此奶奶气的精神有问题,该生孩子也不知道在家休息。棉花地里生下的三叔比我父亲,二叔叔都要漂亮,个子高高,明眉大眼,完全是我爷爷的一个翻版。
奶奶有精神病,爷爷又不大问家里的事情。父亲比三叔大二十来岁,长兄为父,三叔上学时常常为父亲要钱买笔本子。父亲结婚是借人家的房子,婚后爷爷与那人闹别扭搬了出来,自己盖了房子,垒上院墙,又有生下四个我们,光靠他给邻村做家具赚些零花钱根本没有什么节余。不过,三叔一开口,母亲总会给他一点,一毛两毛。因为三叔的脾气很坏,几乎与爷爷一样。去年回家还听母亲说那次他没有给三叔钱的情景。那次母亲在厨房里做饭,十来岁的三叔跑过来要钱。母亲没有给他,他抓起一把土就撒向锅台,然后骂骂咧咧地慌忙跑去。母亲很生气,但没有去追。
三叔初中退学,认识了一大堆朋友,成天混在一起吸烟喝酒,四处乱转。爷爷懒得问他,父亲母亲见他也没做什么十分出格的事情,也任他自由。我们家,父亲是老大,三叔最小。母亲说,三叔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与那堆朋友在一起也是。三叔结婚后因为朋友在家喝酒没少与三婶吵架甚至打架。而每次与三婶吵架后三叔总是跑向我家,在我家的灶窝里捂着脸哭。父亲母亲并不安慰他,任他哭。
三婶个子不高,长像一般,每次与三叔一起上集,三叔总是不与她走在一块。三叔帅,人高马大。两人在一起往往会把三婶衬托的不成样子。再说,三叔也怕曾经的同学看到。初中时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他都高傲地拒绝了。每次赶集回来,三婶总爱数落三叔。三叔在三婶面前也不怎么说话,懒得理。他只是私下里对母亲说,嫂子,你知道,要不是咱娘那样,我根本不会娶她。母亲自然会安慰三叔,结婚了就要好好过日子。三叔听这话有时会哼一声,有时也会发呆。
三叔去了银川,据说在那里混的不错。每年能挣四五千块。钱是多,我们却从来没有见他汇给三婶。他每次回来也是说没有钱,问他的钱去了哪。他也是说,都花了。他只给我母亲说实话,不敢与父亲说,因为父亲爱吹牛,一不小心就把话说出去。三叔说,他在银川又找个女人,想与三婶离婚。母亲听了,只是劝他。有个媳妇就成,离什么婚,在邓村姓孟的就我们一家,怕人家看笑话。三叔不听,后来在银川还是与三婶写了封信,说离婚的事情。一时整个村庄都知道这件事情,弄的沸沸扬扬。
三叔的朋友求恩与几个人在家里偷牛被抓,风声传到邓村。父母说,幸亏三叔去了银川。因为那些人曾经都是三叔很要好的朋友。逢年过节都要过来行走。求恩是个有本事的人,被公安局抓走后锁在派出所的一间屋子里,他也不知道如何爬到房顶竟然揭瓦有逃了出来。
半年后,三叔没有音讯。三婶打算离开邓村回娘家。三叔在一个深夜翻墙进了我家。母亲听到院内咚的一声巨响,要父亲去院里看看。父亲穿上衣服还没有下床,就听见三叔在院内喊大哥,嫂子的声音。三叔进了堂屋讲起他在银川的遭遇。他在银川帮人贩卖军火,他带几把枪领几个人去送货,半路遭到警察的盯梢,他让手下的人先走然后自己闪进了胡同。在小胡同里他被警察抓到,他趁警察不防备,一脚踢在警察的裤裆里,警察疼的在地上打滚,他便跑了,去了山西一个村人八秆子打不到的穷亲戚家住了半年。母亲说,那次回来她还见到三叔拿着盒子枪的情景。
三叔回来,三婶自然没有回娘家。三叔安分在邓村住了下来,不再外出。平时也就与父亲到邻村做木匠活,弄一两个零花钱。这样的生活一直延伸到我上小学。我记事时三叔已将近三十。在外的五六年一把他锻炼成一个刚强的汉子,他在邓村也成了与爷爷一样没有人敢得罪的角色。他不再抹鼻子哭,一有不痛快的事情便在街上大吵大骂。邓村年纪大的人看到总是说,看看象话吗,住老娘家的人还这样骂。他们说也只是暗暗地说,不敢说在三叔面前。因为三叔刚从银川回来曾在母亲面前说,在邓村谁敢得罪咱们,我就用枪嘣了他。这句话被父亲知道,最后整村也都知道了。
我初三时订门婚事,三叔,父母也都相中那女子,十分满意。到高二时,我刚好退学,外出打工,于是便想把那婚事退掉。但父母始终不同意,父母的调子与三叔出奇的相似,他们一致认为邓村姓孟的就我们一家,何况那女子在我们村的媳妇中也少有比得上的。我们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为此三叔还多次找我谈话,与我讲这些年他的经历与女人。我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地听。我本来以为三叔会支持我,没有想到他也变了。三叔最后对我说,你不要理想太高,咱祖坟上根本就没有那棵草。他们的话并没有劝进我,我依然把亲退了。
前两年三叔去河北包地,赚了五六万。三叔打算再次去包地时,一个银川的朋友终于打听到他在邓村,要他去银川承包一个工地。三叔不想去,他朋友却非要三叔出马。三叔说起了十年前的那件事。他朋友笑了,原来命运竟然与三叔开了个玩笑。他那天带的是玩具枪,而他们的老板则真的去做交易去了,结果被抓。三叔不信,拿出箱底放了几年的枪让朋友看。朋友抓起枪摔在地上,枪碎了。
三叔那两天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村南地望着远方呆呆地出神。他朋友遗憾地走了,三叔送走朋友没有再去银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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