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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我的朋友王味精
我初中语文老师说,写人的记叙文应该从外貌描写起。于是我在WORD上打出:
我的朋友王味精,身高一米八零有余,但是平时他总喜欢佝偻着背,看不出有那么高。但假如他和我一起走路,并且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即将擦肩而过,他就会象只充了气的性具娃娃一样,瞬间挺拔起来。他告诉我,初中时代,他的身高也是属于被人凌辱的级别,不料后来基因的作用终于发生,当年凌辱他的人一一被他凌辱。
我见过他初中时的照片。大学时,他的学生证上帖的还是初中的样子,穿着一身傻不拉叽的蓝色校服,一双青涩的眼睛楞楞的望外看。从那张发育不全的脸上,你只能看到一个少年人在那个理应装模做样的年纪尽其所能的装模做样,完全看不出他后来将成为一个难以描述的人。
我初中的语文老师还说,写一个人的外貌,应该有重点。把时光推回两年以前,在那间空气中弥漫着脚气味和烟头味的宿舍里,这个叫王味精的人第一次谈及要跟我共同创作一部伟大的小说,那个时候他外貌的重点是眼睛。假如有你愿意把一种眼神称之为自以为是,那么那个时候他的这双眼睛所表达的就是,过度的自以为是。我不得不羞赧的承认,那个时候我们很自以为是,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不可多得的人。所不同的是,我觉得我是,他觉得他是。但是时光流转,我们都聪明的发现,其实我们都不是。很久以后王味精很忧郁的说自己是这个时代的小人物,但在两年前,他说自己就象耶稣,还说我即将是他的第一个门徒。当时我想反驳说其实我是他势均力敌的对手撒旦,不幸想起《圣经》里说撒旦其实只是上帝的仆人,于是我只好说,我其实是个无神论者。总而言之,王味精给我刚开始的印象是狂傲的,气势逼人的。
我愿意把一切改变的原因都归结为时间。不久以后他开始生活混乱,穷困潦倒。我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我发现我从他那里也借不到钱了。那时我们与另外一位外号Chicken的朋友象冬眠的刺猬一样整天蛰伏于寝室里,所有的浪漫想法和幽默感在此时都显得很荒诞。更为荒诞的是,某天我们终于弹尽粮绝,老天保佑,我忘了是谁借到了50块钱,然后我们做了一个生活混乱的人应该做的决定:我们用这50块钱吃了顿饭,剩下的到网吧挥霍一空。我把这个故事讲给很多人听,他们哈哈大笑之后说,傻B。说我们傻B真是对极了。其实我们应该把剩下的钱拿去捐给希望工程。
已经说过,我愿意把原因归结为时间改变了一切。因为谁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那个样子。
王味精在大一时为给自己定位煞费苦心。听完一盒打口带后他说我要做个摇滚青年,接着写了一篇听后感发到“爱摇”网上,于是又决定做个文学青年。不明就里的人会觉得这些话很矫情——当然事实上这些话的确矫情,我不止一次糗他说你丫矫情,然后他就会很贱的说,哎呀,又被你看穿啦。—— 而一个足够善良的人会把他的行为理解为一个迷茫青年在寻找人生的方向。我们把这种善良叫做人品好。我的人品还不够好,所以很久以后才恍然大悟的理解了,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我的理解了,因为他开始奋力追求一些奇形怪状的女孩子,并且成绩斐然。
在经历穷困的时候,王味精顺利找到了精神上的安慰,紧接着又找到生理上的安慰。这使得一无所有的我几欲抓狂,只好疯狂看AV,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使用各种P2P、BT软件的。王味精与他的大学时代第一个女朋友在共同进入于我视野之前顺利分手,后来又陆续出现几个如孤燕惊鸿一样的女子,风一样的扫过王味精空虚的心灵和我糟糕的记忆。我记得的只有一个姓傅的女生,我和她曾一起吃过一餐饭。后来她与王味精一起去了他的家乡杭州,身无分文的王味精在那趟2306次火车上受尽凌辱。等王味精乘下一趟2306赶回西安,从他脸上的意气风发来看,他已经彻底摆脱了困顿的经济状况和劣质的恋爱生活。
因为劣质的恋爱,王味精固执的声称自己是处男,这使得作为真正意义上处男的我非常的失落。因为假如他还是处男,我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2004年的一天,在他的创意支持下,我为自己制作了一块“处男证”,挂在寝室里显眼的地方。我想借这个东西表达一下自己的悲凉,所不能料到的是,王味精对进寝室的每个人都详加解释说明,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仿佛他也在分享我的悲凉。
就在那一年,他和寝室里一个弱智大龄青年打了一场架。一场说不清楚理由的架,没有征兆的开始了,然后悄无声息的也就没有了下文。
同样是那一年,王味精和我所在的青年文学社开始行同虚设。我的意思有两层。第一,文学社开始不用我们的稿子,第二,文学社开始不用任何稿子。在第一层意思出现之前,王味精有一篇性情之作发在文学社所办的《青年专刊》上。很遗憾我忘掉了文章的名字和内容。这件事情发生后王味精的生活有了一点变化,我的意思是他认为自己征服了青年文学社,目标已经达到,开始对文字短暂失去兴趣。事实上这个文学社不需要人来征服,文青和愤青失势并退隐后,一群文盲开始肆虐社中,很快就到了第二阶段。我不太评论王味精的文字,因为觉得还没有脱离青春期。事实上,这样的文字很吃香,更年期的文字除了卖弄之外就只有沉沉的腐尸气。即使如此,我心里一直以来埋着一句话不敢告诉他:缺乏修炼的文字是谈不上境界的。
好在他并不打算以文字为生,文字只是他表达自己的众多手法中的一个。他告诉我他想干的事情有很多,组乐队,办杂志,拍短片,等等。这么多的充满迷幻色彩的选择让我咂舌的同时又让我产生担忧,充满选择的十字路口与没有选择的死胡同都会让人迷茫。我们总是在这样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他开始拿起BASS时我很为他高兴。我想也许他终于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这真不容易。王小波在《人生与工作》中说,人在年轻时,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决定自己这一生要做什么。我不敢说王味精已经找到了一生的努力方向,但是一段时间内的生活主题好歹已经明确了。这已然让我嫉妒,何况这个主题竟然持续到了我们即将毕业的现在。
把时光推向将来,回忆王味精的大学时代,会总结出几件事:逃了N节点名缺席的课,挂了两门没有机会补考的科,打了一场没有意义的架,喝了无数顿苦瓜啤酒,谈了几次劣质恋爱,写了几篇算不上伟大的文章,玩了一段时间二手BASS,组了一个街头朋克乐队,旅行了几个充满骗子和疲倦的城市,最后照了一张没有学士帽的毕业照。
这样回忆一个人的大学时代,充满了沮丧感和平淡。可以安慰的是我将比他更加沮丧。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他在大学里要寻找什么,也许他并不寻找,只是路过。那样,路边的景色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终点。假如他的确在这个堕落的学院里寻找什么,那么,这个总结并没有总结出什么。因为他寻找的东西,我丝毫没有察觉。
而我所寻找的,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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