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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电话 [打印本页]

作者: 脱氧核糖    时间: 2007-8-4 13:04
标题: 电话
老栓坐在一张歪歪斜斜的凳子上,手中握着一个脏兮兮的红色电话柄。老栓气喘吁吁,甚至流了眼泪。要知道,他是很少流眼泪的,可能是怕别人笑话他眼泪与年纪不相称,也可能是生活所迫,反正眼泪对于他早就是稀罕物了,以至于它顺着他拖拖拉拉的胡子滴落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流了鼻血。老栓搔了搔很久不洗的头发,一股刺鼻的馊味便在他周身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当然,还有头皮屑,也蹦极似的从他鸡窝般的头发间跳出来,正巧落在他衣服上一块油渍的正中央,象正中靶心的标枪。他皱起了眉头,用手腕支在眉心。皱纹把他沧桑的脸孔扭曲得像横竖交错的五线谱。他紧纂着电话,惊恐的回想几分钟之前。
“喂,您是陈大栓先生么?”
“是。”
“您好,您儿子是叫陈牛牛吧。”
“恩。”
“很抱歉,我是**派出所的。您儿子陈牛牛上午在铁路边儿玩儿的时候被他同伴给推到铁轨上去了。当时就不行了。您方便的话到医院去一下吧。您节哀。”
“……”
“嘟……嘟……嘟……嘟……”
之后,老栓就紧纂着电话一直坐在那张歪歪斜斜的破板凳上,再之后,他就流眼泪了。等他回过神来,便看见已经七十有三的老母亲颤颤巍巍的站在自己跟前。老栓妈那满头花白的头发跟她那干核桃似的的棕黑皮肤呈现出鲜明对比。
“咋地了?”老栓妈咳嗽了一声。
老栓忙挂上电话,用手抹了抹眼泪。然后他的脸就扭曲的更厉害了。老栓使劲咬着牙,不知不觉,鼻涕垂到了嘴边。
“咋地了?说话啊。”
那一刻,老栓想说,但他看到母亲那张与自己有着差不多沧桑的面孔就闭上了嘴,可转念一想,这事瞒也瞒不住,就蚊子似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牛牛给火车压死了。”
……
晚上12点半,老栓从医院回来了。老栓妈脸色苍白的坐在床塌上,床上铺的褥子开了线,露出棉絮,已经泛了黄。老栓妈半天没说一句话,后来问了又问,等知道确实死了便幽幽的从嘴里飘出个声音:“咱家绝后了,咱家绝后了。”
老栓两眼已经被眼泪浸肿了,看东西模模糊糊的。后来他只记得那个晚上屋子里又黑又黄,许是台灯的光。狭小的屋子,四壁都糊了报纸,好象佛庙中刻了大悲咒的墙壁。老栓的脑子里一片混沌。
“牛牛妈走的早,我这又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咳咳……,你这又下岗,咳……,这日子……可,可怎么活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这香火一短,下去见着你爸,我可怎么交代啊,断了断了,咳咳咳……”老栓妈。
一时间,老栓脑子里一片钝响,眼前立刻一片黑暗。
老栓昏倒了,恍惚间好象做了个梦,梦的似乎是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下午那个警察跟他道歉,说他儿子牛牛没给压死,是他们弄错了,还一个劲的道歉。老栓刚挂下电话,儿子陈牛牛便一身泥巴地跑回家。老栓气急败坏地把儿子臭揍了一顿,揍完又搂着,亲了又亲,搂的儿子喘不上气来。老栓妈也哭了。然后电话响了,说是厂子给人盘活了,明天从新上班。后来他又梦见自己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钳工做到了小组副组长,组长,车间副主任,主任,副厂长,厂长。然后是自己开了辆二手夏立,还偷偷地吃了点朋友给的几笔回扣。妈的病也好了。全家买了套小楼。连平时正眼都不瞅自己一眼的二车间的阿红也屁颠屁颠的跑来套近乎。说起阿红,名字挺土,可奶子那叫一个大。梦着梦着,老栓竟然吃吃地笑了起来,吃吃的,后来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鼻孔里堵着,痒痒的。猛一睁眼,瞥见自己鼻孔里飞出只苍蝇,翁翁地落在了大栓妈的头发上。母亲端着一个旧瓷碗,里面是热水,母亲向着热水吹了吹,说:“喝点吧。”
之后,母亲问了几句关切的话。老栓回过味来才明白刚才是做梦,于是脑子又嗡的一声恍恍惚惚了。家徒四壁,墙用报纸糊了,经年累月,报纸都泛了黄,几张还垂下一个角来,半死不活的。
“牛牛后边的事怎么办你怎么打算的。”
老栓喘了口气“烧了吧。借些钱,立个碑。”那一刻老栓想起到医院的一幕幕。牛牛给压成了肉泥,面目全飞,脑袋裂成十六块,根本没了人样。老栓越想越害怕,突然大叫了一声,紧接着泪水就像水库开闸泻洪似的。老栓扑到母亲怀里,缩作一团,浑身抽搐。一会,叫喊声更尖了,嗓子慢慢哑了,踌躇的也更厉害,待到他停下来,电话突然响了。
“喂”老栓气若游丝,似乎一下老了二百岁。
“喂,您好!您是陈牛牛的父亲么?”
“……”
“喂?您是陈牛牛的父亲么?”
“……”
“喂,喂喂!”
“是——”
“抱歉,昨天通知您关于陈牛牛的事。我们给弄错了,您儿子没给火车撞着。”
“什么?”老栓一瞬间吼了起来。那一刻,老栓看见一道阳光从窗外照射近来。阳光中,那些细小的灰尘快乐地跳着交谊舞,一对一对的,都披上了金子般的外衣,灿灿生辉。老栓还听见了交谊舞曲。他记得两个词,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但这两个究竟哪个可以形容自己现在的所见所闻他就记不得了,索性就都用上了。
“那牛牛现在跟哪呢?”老栓嗓子一下子好了,好象又突然年轻了二百岁。
“在我们所里,您得过来一趟。”
“什么?”老栓眉头微蹙。
“您得来我们所里一躺。您儿子到是没被撞,就是被撞的那个孩子是被您儿子推倒铁轨上去的。医院的尸体是那个孩子的。您儿子开始说自己是那个被撞的孩子,所以给弄错了。我们现在已经联系了对方家长。您儿子虽然不够追究责任但对方已经提出索赔。”
“……”
“喂”
“……赔,赔多少。”
“还没定妥。对方说要一百五十万。”
“什么?”老栓一下子气又沉了下去。
“一百五十万,但这个数有些离……”
“嘟……嘟……嘟……嘟……”
老栓坐在那把歪歪斜斜的板凳上,摁断了电话,望向老母亲。老栓看到了母亲苍白的脸上全是疑惑,还加着一些兴奋。
老栓站起身,忽地觉得头一晕,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成了厂长的自己正跟阿红做情事。他把自己那玩意用力地调弄着阿红的身体,额头上满是汗水。阿红那圆肥的奶子也随着一下下地颤动着。阿红娇滴滴的叫着床。老栓盯着阿红的奶子,吃吃的笑,露出满嘴黄牙。他脖子上的金项链还时不时擦国阿红黑糊糊的乳头,老栓吃吃地笑着说:“你个小娘儿们儿,看不出你还懑会叫床哩。哈哈哈哈”阿红用力去掐老栓的屁股,努了努嘴,露出比老栓还要黄的板儿牙。可一转念,阿红便又更大声的叫起床来。
“啊”
“啊”…
“啊”……
“啊”……………………………………………………
老栓猛一惊醒。却看见了衣杉被拽的凌乱的老母亲捂住了胸口。后来,他试着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一些晃晃忽忽的印象,似乎是被谁抽了几记耳光,还有周身上下有无数的人在大喊“畜生!畜生!”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1-26 14:04:33编辑过]

作者: 文沁可人    时间: 2007-8-4 13:04
写的没有力量。浮于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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