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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阅读推荐】纳撤尼尔·霍桑：年轻的布朗大爷 [打印本页]

作者: 兔兔 时间: 2007-11-23 13:54
标题: 【阅读推荐】纳撤尼尔·霍桑：年轻的布朗大爷
主万　译 　　牛轻的布朗大爷【原文为“goodman”，专用来称呼体面、富裕的公民，并不涉及家族关系。——原注】在落日时分出来走到塞勒姆村【现在为美国马萨诸塞州东北部的一处海港。】的那条街上，他跨出门槛便又回过头，跟年轻的妻子吻别。妻子很恰当地名叫费思【原文为Faith，意思是：“信仰”，“信义，“忠诚”。】，这时候把自己美丽的头伸到街上，让风吹拂着软帽上的粉红色缎带，一面向布朗大爷叫唤。 　　“亲爱的心肝儿，”等她的嘴唇凑近他的耳朵时，她温柔地、相当伤感地小声说，“请你把这次旅程推迟到日出以后，今儿晚上还是在自己的床上安歇吧。一个孤独的女人常受到她自己往往很害怕的那种恶梦和忧虑的烦扰。在一年里所有的夜晚中，亲爱的丈夫，今儿夜晚请你留下陪着我吧。” 　　“我亲爱的费思，”年轻的布朗大爷回答，“在一年里所有的夜晚中，我这一夜非得离开你不呆主家中。我的往返旅程，如同你所说的，必须在现在和日出之间完成。怎么，亲爱、美丽的妻子，你已经怀疑我了吗，我们结婚才不过三个月啊？” 　　“那么，愿上帝降福结你！”扎着粉红色缎带的费思说，“愿你回来时，发觉一切顺遂。” 　　“阿门【基督教祈祷及圣歌中的结束语，意思是：“心愿如此”。】！”布朗大爷喊了一声，“你祈祷吧，亲爱的费思，黄昏时分就上床睡觉，不会遭到什么损害的。” 　　这样，他们分别了。年轻人启程上路。后来在那个聚会所【原文是meeting-house，指基督教教友会的礼拜堂。】旁边预备招弯时，他回顾了一下，看见费思的头仍然带着一种优郁的神气在注视着他，根本不顾那条粉红色缎带。 　　“可怜献小费思！”他想着，因为他心里十分难受，“我撇下她去办这样一件事，是个多么卑鄙的家伙啊！她还谈到做梦。我觉得她说着的时候，脸上有烦恼的神色，仿佛有一场梦事先已经告诉了她，今儿夜晚将干出什么事来。可是，不，不；想着它会送了她的性命的。嗨，她是世上一位幸运的天使。过了这一夜之后，我就紧紧捏看她的裙子，跟随她上天堂去。” 　　布朗大爷对未来抱着这种高超的决心以后，觉得自己有理由更为迅速地去从事眼下的邪恶勾当了。他走的是一条沉寂的道路，树林里所有最最幽暗的树木把这条路遮得一片漆黑。那些树木简直长得密密匝匝，不容这条羊肠小道穿过，而且总在后面立刻就又合拢起来。四下里一片凄凉，只有这样一片落寞中的这一特色，即行路人并不知道那无数的树身和头上的粗枝可能隐藏者些什么人，所以他迈着孤单单的步伐，可能还在经过一大群隐而不现的人哩。 　　“也许每棵树后面都藏着一个凶恶的印第安人。”布朗大爷暗自这么说。他满怀恐惧地朝身后瞥了一眼，又加上一句：“要是魔鬼本人竟然就在我的身旁，那可怎么好！” 　　他回头张望着，走过了路上一处弯曲的地方，然后又朝前望去，看见一个人形穿着朴实大方的服装，坐在一棵老树的脚下。布朗大爷走近时，他站起身来，和他并排朝前走去。 　　“你来晚了，布朗大爷，”他说，“我穿过波土顿前来的时候，老南方【酒店的字号】的大钟正在打着，已经整整过去十五分钟了。” 　　“费思使我耽误了一会儿，”年轻人回答，嗓音有点儿发抖，这是因为他同伴蓦然出现的缘故，尽管那并不完全出乎意料。 　　这时候，树林里十分幽暗，特别是这两个人正在躜路的那一带地方。根据尽可能辨别出的情形来看，第二个行路人大约五十岁上下，似乎和布朗大爷属于同一个阶级，和他长得很有几分相似，虽然也许主要是在神态方面而不是在容貌方面。话虽这么说，他们可以被看作是父子俩。但是，尽管年长人的衣着和年轻人的一样朴实，举止也一样质朴，他却有一种形容不出的风度，是一个世故很深的人，纵然有可能因为自身的事务使他坐到了总督的餐桌上或者去到了威廉王【指英国国王威廉三世（1689-1702）。】的朝廷上，他也不会感到局促不安。不过，他身边可以算作引人注目的一件东西，就是他的手杖。手杖就象一条大黑蛇，制作得那么稀奇，简直可以看见它象一条活蛇那样婉蜒蠕动了。当然，这一定是凭惜那种捉摸不定的光线在视觉方面所造成的一种错觉。 　　“来啊，布朗大爷，”他的同路人喊着说，“开始上路，这可是一个很沉闷的地方。拿着我的手杖吧，要是体这么快就疲乏了的话。” 　　“朋友，”另一个说，把原来缓慢的步伐完全停了下来，“我遵守约言在这儿和你会面，现在我打算回到来的地方去了。我对你所知道的那件事很有顾虑。” 　　“你这么说吗？”手握黑蛇的那人侧过脸微笑着回答，“话虽如此，让我们往前走去，边走边说理由。如果我说服不了你，你就回去。我们在树林里还不过刚走了一点儿路。” 　　“太远啦！太远啦！”这位大爷嚷看，一面不自觉地重新走了起来，“我父亲从没有为这样一件事跑进森林里来，他的父亲在他之前也从没有这样过。从殉道者的时代以来，我们家一直就是正派人和虔诚的基督教徒。我会是第一个姓布朗的走上这条路，交上……” 　　“这样的伙伴，你会这么说，”年庆的人对他的停顿这样解释说，“说得好，布朗大爷！我对你们家跟对清教徒中任何一个人同样熟悉，这说起来可不是废话。你祖父，那位瞥官，那么厉害地鞭打那个贵格会【基督教教友会又称贵格会。】女人，一路穿过塞勒姆的街道，我帮助了他。后来，在菲利普王战争【菲利普王是印第安人万帕诺部落的酋长。清教徒殖民地的扩张使他大为惊慌，于是在一六七五年出动来屠杀入侵者。经过多次粗暴冷酷的厮杀之后，菲利普败下阵来，遭到追捕，被杀害了。——原注。】中，把在我火炉上点着的一个油松节瘤拿去给你父亲，让他放火烧了一座印第安村庄的，也是我。他们也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沿着这条小路作过许多次愉快的散步，午夜之后又快快活活地回去。为了他们，我很乐意和你交朋友。” 　　“如果是象你说的这样，”布朗大爷回答，“那我很奇怪，他们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些事；再不然，说实在的，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一丁点儿这样的谣言就会把他们从新英格兰【指美国现在东北部的康涅狄格州、缅因州、马萨诸塞州、新罕布什尔州、罗得岛和费蒙特州一带地区。】赶出去。我们是向上帝祈祷的人，而且专做好事，不能容忍这样的坏事。” 　　“坏事不坏事，”拄着弯曲手杖的行路人说，“我在新英格兰这儿有不少熟人。许多教堂里的执事全跟我一块儿喝过圣餐酒，好几个镇上的政委员都邀我去做他们的主任委员，而州议会的大多数人都坚决支持我的利益。总督相我也——不过这些全是机密大事。” 　　“真会是这样吗？”布朗大爷喊着，惊讶地睁大眼睛望着他那泰然自若的同情，“然而，我跟总督和议会全然无关，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作风，对于一个象我这样朴朴实实的庄稼人并不是什么典范。但是我如果跟你走下去，怎么有脸去见塞勒姆村上的那位老好人，我们的教长呢？啊，他的声音在安息日和讲道日都会使我发抖的。” 　　到这时候为止，年长的行路入一直严肃认真地听着，可是这当儿，他却忍俊不禁，发出了一阵欢笑，同时白己鼓动得那么厉害，蛇一般的手杖当真似乎也同情地蠕动起来。 　　“哈！哈！哈！”他连连笑着，随后才镇静下来，“唔，往下说呀，布朗大爷，往下说呀，不过务必请你别叫我笑死。” 　　“好，为了马上了结掉这件事，”布朗大爷相当恼怒地说，“还有我的妻子费思。这样会叫她那娇小可爱的心伤透了，我宁愿自己伤心。” 　　“好，倘若是这情形，”另一个回答，“那么说真的，就走你的路吧，布朗大爷。我决不为了二十个在我们前边蹒跚行走的那类老婆子而让费思遭到什么损害。” 　　他说着用手杖指指小路上的一个女人形影。布朗大爷认出来那是一位很虔诚的模范老妇人，曾经在他少年时期教过他教义问答，今天跟教长和古金执事一起．仍旧是他的道德与精神的导师。 　　“说真的，克洛伊斯大娘【克洛伊斯，象下文出现的卡里尔一样，也在一六九二年因为行使巫术而被判罪。霍桑的一位祖先是判处她死刑的那个法庭的成员——原注。】黄昏时分竟然跑到这么遥远的荒野来，这可真怪，“他说，“不过，朋友，要是你同意，我将走一条较近的小路穿过森林，直到我们把这个基督教女人撇在身后。她对你说来是一个陌生人，也许会问我跟谁结伴同行，以及我在往哪儿去。” 　　“要是这样，”他的同路人说，“你就上森林里去，让我由这条路走。” 　　于是年轻人转向一旁，不过仍旧留神注意着他的同伴。他的同伴沿大路平稳地往前走去，直到他离开那个老妇人不到一根手杖的距离。同时，老妇人正尽力向前躜路，就这么大年龄的一个女人来说，速度是出奇的。她边走，边咕哝着一些不清不楚的话——无疑是一篇祈祷文。那个行路人伸出手杖，用看来象是蛇尾的那一头碰了一下她那枯槁的颈子。 　　“魔鬼！”那个虔诚的老女人尖叫起来。 　　“这么说，克洛伊斯大娘认识她的老朋友了？”行路人说，他拄着蠕动的手杖，面对着她。 　　“呀，真个的，真是阁下吗？”那位善良的老妇人喊着说，“唔，果真是的，活象我的老朋友布朗大爷，就是现在那个傻小子的祖父。不过——阁下相信吗？——我的扫帚柄莫明其妙地不见了，我猜是被那个还没有给绞死的巫婆科里大娘偷去了，而且还是当我浑身涂满了野芹菜汁，洋莓属和附子草……”。 　　跟上好的小麦和新生婴儿的脂肪搅和在一起，”那个活象老布朗大爷的人说。 　　“啊，阁下知道这个配方，”老女人喊起来，大声哈哈笑着，“所以象我方才所说的，完全准备停当要去参加这次集会，但是又没有马骑。我于是决定步行前往，因为他们告诉我，今儿晚上要领一个很好询青年人去参加圣餐式。可现在，阁下，请你来搀扶着我，我们转眼就可以到那儿。” 　　“这可办不到。”她的朋友回答，“我也许无法搀扶着你，克洛伊斯大娘，不过要是你乐意拿着的话，这是我的手杖。” 　　这么说着，他把手杖扔到了她的脚下，它到那儿或许就有了生命．因为它是原来的主人从前借给埃及魔术师们的一根魔杖【当摩西的哥哥亚伦把他的杖丢在法老面前时，杖就变作蛇。法老的博士看到这情形，也把自己的杖丢下（根据霍桑的故事，这些杖是由撒旦提供的），那些杖也显示出了同样的魔力。见《旧约·出埃及记》第七章。——原注。】。不过关于这个事实，布朗大爷却无法注意到。他惊骇地翻起了眼睛，等再往下看时，既没有看见克洛伊斯大娘，也没有看见那根蛇形手杖，只看见那个同路入独个儿镇静地等候着他，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那个老女人教过我教义问答，”年轻人说，他这句简单的话里包涵有许许多多意义。 　　他们继续朝前走，同时年长的行路人劝告他的同伴加快步伐，沿那条路继续走下去。他话讲得那么恰当，因此他的议论似乎是从听话人的胸中涌起的，而不是由他提出来的。他们朝前走着时，他掰下一枝枫树枝做拐棍儿，动手把大小枝杈去掉，由于晚间的露水，这些枝杈全部是湿的。他手指碰到它们时，它们立刻很古怪地变得干枯下去，仿佛经过一星期的日晒似的。这样，这两个人以无拘无束的步伐往前走去，后来在大路上一处黑暗的洼地上，布朗大爷突然在一个树桩上坐下，不肯再往前走了。 　　“朋友，”他顽固地说，“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决不为这件事再朝前移动一步。如果一个卑鄙的老女人在我以为她会升入天堂的时候，决心去见魔鬼，那又怎样呢：那难道是我应当离开亲爱的费思，跟着她走的任何理由吗？” 　　“你不一会儿就会对这件事重新考虑的，”他的熟人镇定自若地说，“坐在这儿，休息一会儿。等你觉得乐意再走的时候，有我的手杖可以支撑着你。” 　　他没再多说，就把枫树枝扔给了他的同伴，随即迅速不见了，仿佛消失在不断加深的幽暗里似的。年轻人在路旁坐了一会儿，对自己大加夸赞，心想在清晨散步时自己可以多么清白的良心迎上教长，也用不着在善良的老古金执事的目光下畏缩不前了。而且这一夜他会睡得多么安静啊！这一夜本来会那么邪恶地度过的，可是如今却这么纯洁、这么甜蜜地偎在费思的怀抱里！在这种愉快和值得称颂的默想中，布朗大爷听见马蹄声顺着大路传来，他认为藏到林边比较可取，因为他意识到使自己去到那里的罪恶目的，尽管他现在已经很幸运地避开了。 　　马啼声和骑马人的谈话声越来越近，原来是两个庄重、苍老的人声一本正经地交谈着。这些混在一起的声音显然在年轻人藏身之处几码以外沿着大路响了过去，但无疑是由于那个地点分外幽暗，行路人和他们的马匹全都没有能看见。虽然他们的身体探到了路旁的小树枝，可是布朗大爷连一刹那也没能看到他们截断他们必然横着经过的那一小片清朗的天空射下来的暗淡微光。他交替地蹲下身子和踮着脚站起来，扳开树枝，把脑袋伸到胆敢伸的那么远，然而连一个影子也没有辨别以来。使他更为烦恼的是，他可以发誓（如果可以这么做的话），自己认出来那是教长和古金执事的声音。他们象去参加一场授予圣职典礼或教会会议时惯常做的那样，安安静静地缓步前进。在他还可以听见的距离内，有一个骑马人停下马来来折了一支细软的枝条。 　　“说到这两件事，尊敬的长老，”象执事的那个人的声音说，“我宁愿错过一场授职晚餐，也不愿错过今儿晚上的聚会。人家告诉我，除了几个印第安巫师外，我们教友中有些人将要从法尔默斯和法尔默斯以外的地方上这儿来，还有些人将要从康涅狄格和罗得岛来。那几个印第安巫师按着他们的方式，对于魔法知道得几乎和我们当中最高明的人不相上下。再说，还有一个标致的年轻女人要给领来参加圣餐式。” 　　“很好，古金执事！”教长的庄严苍老的音调这么回答，“加快速度，要不我们要迟到了。在我进入场地之前，你知道，什么事也办不了。” 　　马蹄声又得得地响起来，在空旷的大气中那么奇怪地交谈着的人声，穿过树林向前移去，从来没有教徒在那儿集会过，也从来没有一个基督徒在那儿祈祷过。那么这些圣职人员这么深入异教徒的乡野，会是往哪儿去呢？年轻的布朗大爷感到虚软无力，满心痛苦难受，简直要瘫倒在地上，于是连忙抓住一棵树来支撑着身体。他抬头望望天空，怀疑他上面是否真有一座天国。然而，上面却是那片苍穹，无数的星星在里面闪闪烁烁。 　　“上有苍天，下有费思，我还是得站稳脚跟，抵挡魔鬼！”布朗大爷喊着。 　　他还拾脸凝视着浩翰的天穹，正举起手来祈祷时，一片云气（虽然那时并没有风在吹动）快速地掠过天顶，把灿烂的繁星全都遮挡起来。苍茫的天空仍然可以看见，只有他头顶上画给遮挡住，因为那团云气正在他头上面迅速往北掠去。在高空里面，仿佛从云气深处，传来一片混乱、含糊的人声。有一会儿，听着的人想象自己可以辨别出自己镇上人们的口音，男男女女，有虔诚信教的，有不敬上帝的，有许多人他都在圣餐桌上会见过，有许多则看见在酒馆里喧闹过。下一刹那，声音变得那么隐隐约约，他很怀疑自己听到的是否仅仅是老树林里的飒飒声，虽然无风，却沙沙作响。接着，那些熟悉的声调变响亮了，那些声调是他在塞勒姆材的阳光下每天都可以听到的，可是直到这时还从来不曾从夜间的一团云气里传来过。声调里有一个年轻女人的嗓音纵声恸哭，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伤心，它只是恳求着某种恩惠，也许得到这种恩惠反会使她十分伤心。那群隐而不现的人，贤德的和有罪的，似乎全都鼓励她继续向前。 　　“费思！”布朗大爷用痛苦绝望的声音喊叫。树林里的回声仿效他，喊道：“费思！费思！”仿佛好些惊慌可怜的人正在荒野中四处寻找她那样。 　　当这个愁眉不展的丈夫屏庄呼吸，等候回音时，悲伤、愤怒、惊恐的喊声还在响彻夜空。那团乌云迅速远去，撤下那片晴朗、寂静的天空在布朗大爷的头顶上，这时响起了一声尖叫，立即被一阵较响的嘁嘁喳喳的人声掩没了，人声低沉下去，变成了一阵遥远的欢笑。但是有件东西从空中轻盈地飘落下来，缠绕在一棵树的树枝上。年轻人一把抓住了它，看到是一条粉红色缎带。 　　“我的费思去了！”他惊呆了一刹那后这么喊着，“世上没有善良，罪恶不过是一个名称。来吧，魔鬼，这个世界是献给你的。” 　　布朗大爷绝望得发了疯，长时间放声大笑。然后一把抓起手杖，又出发了。他走得那么快，简直象沿着林间小路在飞，而不是在行走或奔跑。那条路变得更荒凉落寞，更不易辨别出来，最终竟然完全消失，撇下他在黑沉沉的荒野中凭着指引凡人走向邪恶的那种本能，仍然在朝前奔跑。整个树林里布满了可怕的声音——树木的吱嘎声，野兽的嚎叫声，以及印第安人的吆喝声。同时，疾风时而象远处教堂的钟声那样呜响，时而又在这个行路人的四周发出一阵响亮的呼号，仿佛万物都在嘲笑他。不过他本人却是这个场面中主要令人惊骇的人物，一点儿也不畏避其他种种可怕的事物。 　　“哈！哈！哈！”风嘲笑布朗大爷的时候，他这么喝着，“让我们来听听谁笑得最响。别想用你的恶作剧来吓唬我。来呀，巫婆；来呀，巫师；来呀，印第安巫师；来呀，魔鬼本人；你布朗大爷来啦。你们最好也象他惧伯你们那样惧伯他吧。” 　　按实在说，在那片幽灵出没的树林四处，不可能有什么比布朗大爷的形影更可伯的事物了。他在黑松树间飞奔，挥舞着手杖做出种种疯狂的姿势，一会儿灵机一动，发出一阵可怕的亵渎神明的咒骂，一会儿又哄然大笑起来，使树林中所有的回声象他四周的恶魔那样哈哈大笑。现出原形的魔鬼，反而不及他在人类胸腔中猖獗时那么可怕。这样，这个鬼迷心窍的人飞快地向前躜路，后来到午夜时分，他看见前面有个红光在树木之间摇曳，就象林间空地上砍倒的树身和树枝燃烧起来，把熊熊的火焰衬着天空向上喷起那样。他在驱策着他朝前的那陈大风暴的一次暂息中停下，听见逐渐响亮起来的一阵好象是唱赞美诗的声音，它以许多人声的音量从远处庄严地哄然传来。他知道这个调子，它是村上聚会所唱诗班中很熟悉的一个。诗句缓缓地消失了，又由一个迭句予以延长；它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夜色笼罩着的荒野间各种各样的声音庄严和谐地共同鸣响。布朗大爷大声呼喊，可是他的喊声和荒野间的呼声会合起来，连他自己也听不见。 　　在那片短暂的寂静中，他悄悄向前走去，直到亮光正照射到他的眼睛上。在树林形成一道黑森森的大墙围绕着的一片空地的一端，耸立着一块岩石，天生粗略地有点儿象一座祭坛或是讲道坛，四周由四棵熊熊燃烧的松树围绕着，树梢全点着了，树干尚未烧到，象一个晚间聚会上的蜡烛以的。岩石顶上遍长着的那一大丛绿叶，全着了火，炫耀的火光高高地射入夜空，忽明忽暗，照亮了整个田野。每一个垂挂下的小枝和长满叶子的花环都烧成了一片。通红的火光一会儿亮一会儿暗，许多教会会众交替地显现出来，又消失在黑暗中，接着仿佛又从黑暗中长了出来，使荒凉的森林深处顿时又充满了人。 　　“一群严肃的、衣着阴暗的人，”布朗大爷说。 　　实际上，他们正是这样。在他们当中，在幽暗和光辉之间来回晃动的，有一些下一天在州行政会议上就会见到的人脸，还有些一个个休息日都从国内最神圣的讲坛上虔诚地望着天空，并慈祥地向下望着教堂内那一排排拥挤的座位的人脸。有些人断言，总督夫人也在那儿。至少是有几位她很熟悉的地位很<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高的">高的</personname>夫人，还有可尊敬的丈夫的妻子，许许多多寡妇，年纪很大、声誉卓著的老小姐，以及唯恐母亲看见、战战兢兢的年轻美貌的姑娘。不是突然一下闪射过那片黑暗旷野的亮光使布朗大爷眼花缭乱，就是他认出了二十多个以身份特别神圣而知名的塞勒姆村的教会成员。善良的老古金执事到了，呆在那位德高望重的圣徒、他的可尊敬的牧师身旁。然而，跟这些庄重、体面、虔诚的人，这些教会长老，这些端<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庄的">庄的</personname>夫人和纯洁的处女大为不敬地混杂在一起的，有生活放荡的男子，声名不好的女子。沉湎在种种卑鄙龌龊的罪恶中、甚至据信犯有可怕罪行的坏蛋。看来也真奇怪，善良的人并不躲避开邪恶的人，有罪的人也不因为见到贤德的人而局促不安。散布在脸色苍白的敌人【指白人，这是就印弟安人而言。】当中的。还有一些印弟安祭司，他们常以英国巫术望尘莫及的可怕咒语，使当地的树林内大起恐慌。 　　“可是费思在哪儿呢？”布朗大爷想着。接下去，等他心里生出了希望时，他哆嗦起来。 　　赞美诗的另一句唱起来了，是一节徐缓、悲哀的旋律，就是虔诚的人喜爱的那种，不过配上一些词句，表达出了我们本性对于罪恶可能想象出的一切，而且还暗暗隐射出远不止此的含义。魔鬼之道是一般人难以探测的。一行诗一行诗唱过去了；荒野的迭句在一句句之间仍然象一个强大的风琴发出最深沉的音调那样响起。随着那首可怕的颂歌的最后一阵歌声，又传来一个声音，仿佛风声怒吼，溪流奔腾，野兽嗥啸，以及这片不协调的荒野中的一切其它声音，它们全混合起来，符合于有罪的人向万众之主致敬的声音。那四棵熊熊燃烧的松树喷起了一道更高的火焰，在那一大群邪恶不敬的人们头上的烟圈上面，模模糊糊地照出了一些恐怖的形状与客貌。同时．岩石上的火红通通地喷射起来，在底部之上形成了一座闪闪发光的弓形门，一个人形这时候出现在那儿。让我们恭恭敬敬地说，这个人形在衣着和态度方面丝毫不象新英格兰教堂中一位庄重的教土。 　　“把皈依的人带上来：”一个人声这么喊着，在那片旷野中发出了回声，轰响着传入树林里去。 　　布朗大爷听到这话，从树木的阴暗处走出来，朝那群会众面前走去。他凭借自己心里对一切邪恶事物的同情，感到跟这群人有一种令人恶心的同胞关系。他简直可以发誓说，自己亡父的形状正从一个烟圈中朝下望着，招手叫他定上前去，同时一个女人，一脸黯然绝望的神情，伸出一只手来告诫他，叫他退回。那是他的母亲吗？可是他没有力量后退一步，也没有力量哪怕在思想上加以抗拒，因为这时教长和善良的老古金执事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把他领到那个熊熊燃烧的岩石面前。一个遮着面纱的女人的苗条身材．由那个虔诚的教义问答老师克洛伊斯大娘和得到魔鬼允诺、要当地狱王后的马撤·卡里尔领着，也来到了那儿。马撤是一个蛮横跋扈的巫婆，皈依的人全站在那儿，在那个烈火形成的华盖之下。 　　“欢迎，弟子们，”那个黑暗的人形说，“欢迎来参加你们同道的圣餐式。你们已经发现你们的本性和你们的命运如此年轻。弟子们，朝身后看去！” 　　他们回过身。这时可以看见，崇拜魔鬼的人仿伤在一片火焰中红光闪闪地走上前来，每一张脸上都阴沉沉地闪现出欢迎的微笑。 　　“那儿，”那个黑暗的人形说下去，“就是你们从少年时期便尊敬的所有人士。你们认为他们比自身还要神圣，于是吓得逃避开自己的罪恶，拿自己的罪恶和他们的正直的、渴望升入天国的生活进行对比。然而，他们全在这儿，在参拜我的会众里。今天夜晚，你们就可以得知他们的种种阴私：教会的白胡须的长老，如何向他们家里年轻的女用人悄悄说了些淫荡的话，许多女人急煎煎地想成为寡妇，如何在就寝之前给丈夫喝上一杯，让他在自己的怀抱中长眠不醒，乳嗅未干的青年人如何赶紧想要继承父亲的财富；美貌的少女——别害羞，可爱的人儿——如何在花园里掘一个小坟坑，吩咐我这个独一无二的来宾去参加一个婴儿的葬礼。你们凭借你们人类对罪恶的同情心，将会找出所有犯罪的现场——不论是在教堂里、寝室内、街道上、田野间或树林中——并且将会欣喜地看到，全世界是一个有罪的斑点，一个血污的地方。还远不止此。从每一个胸膛中看穿罪恶的奥秘，看穿所有旁门左道的根源，以及水远比人力——比我的最大的力量——通过行为所能表明出来的提供更多邪恶冲动的那股势力，这就是你们的任务。现在，我的弟子们，你们彼此看看。” 　　他们照办了。靠了地狱点燃起的火把的熊熊火焰，这个可怜人看到了他的费思；那个妻子也看到了她的丈夫，两人都在那个邪恶的祭坛前面嗦嗦颤抖。 　　“看呀，你们站在那儿，弟子们，”那个人形用深沉、严肃的音调说，几乎对自己音调里绝望可怕的意味感到伤心，仿佛他从前那天使的本性还会为我们这些可怜人悲恸似的，“你们信赖彼此的心肠，原来还希望德行并不完全是一场梦。现在，你们醒悟过来丁。邪恶是人类的本性。邪恶必然是你们唯一的幸福。弟子们，再一次欢迎你们来参加你们同道的圣餐式。” 　　“欢迎。”那些崇拜魔鬼的人异口同声绝望而得意地又喊了一遍。 　　他们站在那儿，似乎是到了这个黑暗世界的邪恶边缘还在踌躇的唯一一对。那块岩石上天生有一个洼下去的水盆。它里面有被火光照红的水吗？是不是血呢？再不然，也许是一种液体火焰？那个邪恶的化身就在那儿把手浸到水里，预备把洗礼的标志打在他们的额头上，从而好使他们参预罪恶的奥秘，在行为与思想两方面对别人的秘密罪行可以比现在对他们自己的更为清楚。丈夫对脸色苍白的妻子望了一眼，费思也对他望了一眼。下一眼会让他们互相看到两个品德多么败坏的可怜虫呢？他们对自己暴露出的和自己所看到的会同样发抖！ 　　“费思，费思，”丈夫喊看，“抬头望着天，抵制这个邪恶的家伙。” 　　费思听从他没有，他并不知道。他刚把话说完就发觉自己呆在宁静的夜晚和荒野的地方，听着穿过树林缓缓逝去的那阵风的呼啸。他步履蹒跚地靠到了岩石上，觉得它又冷又湿。同时，本来全部燃烧着的一个下垂的小树枝，在他的面颊上洒下了最最冰冷的露水。 　　下一天早上，年轻的布朗大爷慢吞吞地走上了塞勒姆村的那条衔，象一个心醉神迷的人那样睁大眼睛四下看望。善良的老教长正在墓地里散步，想为早餐增加点儿食欲，一面默想着自己的讲道。他走过时，向着布朗大爷祝福。他躲避开这个德高望重的贤人，好象躲避开一个被诅咒的人那样。考古金执事正在家里做礼拜，他祈祷时所念的神圣词句从敞开的窗外也可以听到。“这个巫师在对什么上帝祈祷呢？”布朗大爷说。克洛伊斯大娘，那个优秀的老基督教徒，站在自己的格子窗下面清晨的阳光里，向一个把早上的一品脱【英美液量名】牛奶送来给她的小姑娘提问教义。布朗大爷把那孩子一把拉走，就象从魔鬼本人手里夺走她那样。他转过聚会所旁边问路转角，瞥见了费思的头，扎着粉红色缎带．她正焦急地向前凝视，看到他之后那样高兴起来，沿着街道连蹦带跳地跑上前，几乎要当着全村亲一下她的丈夫。可是布朗大爷严厉而伤心地盯视着她的脸，没有打招呼就走过去了。 　　布朗大爷是不是在树林中睡着了，仅仅做了一场巫木集会的恶梦呢？ 　　您乐意这么说就这么说吧。可是，哎呀！就年轻的布朗大爷来说，这可是一场预兆不样的恶梦。自从做了这场可怕的恶梦的那一夜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严厉、伤心、阴沉沉地深思的人，一个怀疑一切即便不是不顾死活的人。到安息日，会众唱着一首圣歌时，他无法倾听，因为一首罪恶的颂歌很响地传进他的耳鼓，淹没了全部福音。当教长从讲道坛上一手按着打开的《圣经》，热情洋溢、雄辩有力地讲到我们宗教的神圣真理、圣徒般的生活与洋洋自得的死亡，以及未来的幸福或难以形容的苦难时，布朗大爷禁不住脸色发白，唯恐屋顶会轰隆一声塌下来，压在这个头发斑白的亵渎神明者和听众们的头上。时常，他在半夜突然醒来，畏缩地避开费思的胸膛。早晨或薄暮，全家跪下祈祷时，他总蹙起眉来，暗自嘀咕，严厉地凝视着妻子，然后把脸避开。等他活了好多年，须发皓然的尸体被抬到坟墓去时，费思一一个老女人——儿女们和孙儿女们，还有为数不少的邻居，一个相当长的行列，跟随在后面。但是他们在他的墓碑上并没有刻下充满希望的诗句，因为他临终时是悲观绝望的。 讨　论 　　这篇小说的背景——十七世纪末叶的塞勒姆村——在时间和地点方面给了读者一个坚实的基础。观代读者觉得十分古怪的巫术这件事，在那时期实际上是一种坚定的信念，而对女巫的几次审判（以及有几个牺牲者的姓名）给这篇故事的气氛提供了相当的其实性【霍桑在准备从事写作的岁月里，居住在塞勒姆他寡母宅子楼上的一间房内。在那些孤独寂寞的岁月中，有除了做别的事外，还潜心研究了新英格兰的殖民地历史。他自己家庭跟审判女巫案件的关系在一个脚注中已经提及。——原注。】。 　　不过和这种历史现实主义形成对照的是，我们很早就得到某种暗示，表明有超出那一时期种种信念的异想天开的事情。费思新婚不久之后丈夫就作的这次旅程，如同他所说的，将在“一年里所有的夜晚中的”这一夜撤下她独自一个，可是他对这件事却没有向费思说明原由，这是很奇怪的，是不是呢？费思说：“一个孤独的女人常受到她自己往往很害怕的那种恶梦和忧虑的烦扰。在一年里所有的夜晚中，亲爱的丈夫，今儿夜晚请你留下陪着我吧。”我们从这番话里发现了一个同样难以想象的暗示。这一夜有什么事那么特别呢？还有，在丈夫离开费思之后，他想道；“嗨，她是世上一位幸运的天使。过了这一夜之后，我就紧紧捏着她的裙子，跟随她上天堂去。”我们记得《格拉米格纳的情人》那篇作品，想到西西里和格拉米格纳的恋爱事件也许离开我们的世界太远了，不过西西里和格拉米格纳的恋爱事件是一种不同方式的离奇古怪。 　　早期的清教徒认为树林是一个自然与起自然邪恶的渊薮。很清楚，当年轻的布朗大爷走近树林之后，我们就离开了寻常的观实主义境界。尽管它们是作为一个“真实的”树林和旅程而描述出来的，我们却得到一些暗示，表明它们具有哲学的或心理学的象征主义。等真正的魔鬼出现时，那是很奇怪的，但是等我们认识到他很象布朗，后来又很象布朗的父亲时，我们发现这暗示着一种血统上的邪恶“交流”——结果竟然是一种普遍性的交流。跟年轻的布朗大爷的交流后来较为亲密，因为魔鬼的议论似乎是从听话人的胸中涌起的，而不是由他提出来的。我们可不可以说，从某种意义来讲，树林就是年轻的布朗大爷的内心，一切全是在那里发生的？ 　　走进树林，“首次”去参加那个盛大的邪恶的“同道圣餐式”，的确具有一种逐步紧张的气氛，正如一篇着重情节的故事那样，不过那片紧张是针对着一人哲理性目标的，而不是指向一个情节的。我们感到，就连布朗大爷的犹豫不决和希望折回，都不是由于一个名叫费思的女人，而是由于这个词的另一种意义【指“信仰”而言】，因为费思只是一个寓言性的人物。那个“信仰”使他能让教长和古金执事骑马继续向前。 　　因为纵然教长和执事的出现削弱了他的决心，他却瞥见了晚间的一片苍天和星星，并且大声喊道，“上有苍天，下有费思，我还是将站稳脚跟，抵挡魔鬼！” 　　然而，这时刻，一片云气掠过苍天，一阵杂乱的人声响了起来，其中有许多都是很熟悉的，有一个年轻女人的嗓音纵声恸哭。布朗听出来是费思的嗓音。接下去，他叫唤她的名字，树林里发出了回声，“仿佛好些惊慌的可怜人正在荒野中四处寻找她那样。”这当然似乎是暗示，在邪恶的圣餐会上的人们毕竟全只在寻求信仰。同时，费思的粉红色缎带飘落下来，布朗抓住了它，发出疯狂的大笑，奔过树林，朝那个可怕的皈依地点奔去。这就是说，那个真实的女人费思也可能同邪恶交流——这在她担心丈夫不在家时自己会做恶梦的这件事上，就已经暗示出来了。 　　那儿，在那场亵渎神明的仪式上，皈依的人全被领去晋见那个黑暗的人形。他结束他的欢迎词时说，“你们信赖彼此的心肠，原来还希望德行并不完全是一场梦。现在，你们醒悟过来了。邪恶是人类的本性。弟子们，再一次欢迎你们来参加你们同道的圣餐式。”在高潮中，费思被领去准备接受洗礼的标志。 　　看到这幕情景，年轻的布朗大爷高声叫唤，要她抵制，但是他无法知道结局，因为突然他又独自一个。听着穿过树林缓缓逝去的那阵风的呼啸。下一天早上，他找路回到村子里，所有的人，有道德的和不道德的，诚实的和奸诈的，全象以前那样在那儿过活。 　　这篇小说最后留下了一个问题。它难道只是一场梦吗？无论如何，年轻的布朗大爷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他继续跟费思一起生活，虽然并没有信仰，后来到老年才去世，有儿女和孙儿女，可是墓碑上却没有充满希望的题词。他的一生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字迷。 　　这篇寓言说的是什么呢？它在一个标准上提出问题来，但是并没有加以回答。这是一个有关人性的根本问题，一个在历史中曾经一再披提出来的问题。人类生性是邪恶的吗——例如，在“原始罪恶”的教义中所说的那样？再不然，他生性是善良的吗，象各个不同的派别，最著名的是法国哲学家卢梭所坚持的那样？或者根据现代的一种说法，德行是优良环境的结果而邪恶是恶劣环境的结果？邪恶与善良难道只是环境决定的结果吗？无论如何，这篇小说是一则寓言，提出了一个持续多年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每一代人都用自己的语言作出了回答。 　　我们可不可以说，这篇小说把善恶问题看作是绝对的而回避开了呢——即人性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人生在世必须报据自己的信仰努力作出自己的解释？这样的话，我们可不可以大胆地说，布朗大爷完全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不会按照生活必然的那样去生活？ 本篇选自《小说鉴赏》中国青年出版社1986年06月 【兔兔手工录入，转载请注明转自黑蓝及录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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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猫头鹰 时间: 2007-11-23 15:53
补充  本书的编者是克林斯·布鲁克斯,罗伯特·潘·华伦。  《小说鉴赏》是美国一本供大学教学用的短篇小说选集。该书对如何鉴别一篇好的小说,提出了一些总的原则,并对所选作品进行了分析讨论和相互比较,从而使学生加深理解,提高鉴赏能力。这个中译本是根据美国Prentice-Hall出版公司1979年第三版译出。也就是说最迟是美国70年代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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