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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电视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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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8-12 22:27:56 |显示全部楼层
电视信号

1
李老师正在和电视“相看两不厌”之时,手机震动了,在床单上打转,像点着没冲上天的炮仗。电视里,航天员飘浮在宇宙飞船上面,手挥国旗,向全世界示意。李老师接起电话的同时,摁灭了电视,只留下一个空寂的屏幕。
电话里,文老师说她的手起了一个红痘痘,痒。
过了一会,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传到文老师的床边。
“谁啊?”文老师软绵绵地问。
没有应答。
文老师下床开门。李老师肥硕的身躯从门缝挤进,如有缩骨绝技。他随手关掉门,没有大的响动。文老师一身红秋衣,这种颜色能传达出樱花的神采。她走到床边,掀起被子,钻了进去。窗帘拉着。窗外传来老魏家的猫叫声,但只叫了一声。李老师走到床边,掀起被子,也钻了进去,在文老师背后躺下。文老师望着窗帘上戴黑礼帽的公狗和扎蝴蝶结的母狗,一共16组。李老师从后面抱住文老师。文老师推搡着让他下去,但没有用力,反而说,你看我的手。李老师抓来看看,像是红色的小痦子。
“这是什么呀?”文老师专注于自己的手,像在研究,有点沮丧地说,“怎么办呀?”
“我又不是医生。”李老师开始玩弄文老师的手。
“那你下去。”文老师手脚并用,在推李老师。文老师不到一百斤,李老师一百五十多斤。
“中午吃的什么?”李老师把手伸进文老师的腰部。热热的肚皮在动。似乎隔着肚皮能探知她吃的内容。
“下午做了一个噩梦。”文老师答非所问,思绪似乎飘到了梦里,在神游中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好可怕啊!”
李老师把手伸进文老师的胸部。兔子一样的乳房在纸壳手感的胸罩下卧着。
“亚历山大又出海了。”文老师望着天花板说,“这回去了伊朗,昨天刚过霍尔木兹海峡。”
李老师在文老师的床上,听到这个名字很别扭,就打岔说,“为啥不去纽约巴黎东京柏林伦敦呢,伊朗和半屲差不多吧,鸟都不会来拉屎。”
“我想跟他分手。”文老师像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
“他一年四季都在海上。”
“他不是早晚会回来吗?”
“太远了。”
“现在都地球村了,距离不是问题。”
“我不想和一个电话号码谈了。”文老师突然暴怒,“他他妈就是一个电话号码。”
李老师不知如何接话,他又接不了这个盘。充其量,李老师只是文老师的临时自慰器,时不时地欢乐这么一下,有点逢场作戏和各取所需的味道。这半屲小学,连校长带看大门的老魏算上,统共四人。校长年事已高,不怎么来。来了也是手背在松松垮垮的屁股后面随便转转,好像随时要和他的一生告别。看大门的老魏当了一辈子民办教师,也没转正。李老师刚来那一晚,从门卫室一尺见方的木洞口伸出一颗年代久远的脑袋问他是谁,来这里干什么。一听说是新老师,老魏突然拍了一下大腿,诈尸一般,叫道,好啊,你来了,我就解放了。老魏一边给留守儿童教书,一边还要在编麻鞋换钱,给他坐了十多年轮椅的老婆买药,自从来了两位年轻教师,老魏更专注于他的手工。大多数时候,这半屲小学就剩李老师和文老师,上演着亚当和夏娃在半屲插队的实景话剧。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有一天,出现了负距离。
“你不怕煤气?”李老师坐起来,一边脱外套一边转移话题,“煤气杀人于无形之中。”
“密封得很好,没事的。”
“我有一个同学,年级轻轻,军校毕业,被分配到荒山老林里研究秘密武器,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和同学五六人去吃火锅,不料煤气中毒,挂了。只有一个肾不好,老跑厕所的,活了下来。”
文老师嘴唇不动,思绪可能还在霍尔木兹海峡上空。李老师突然觉得平躺的文老师像一具睁眼的尸首,或者说,多年之后,她会以完全相同的姿态被推送到焚尸炉。在此地,好像除了等来死亡之外,不会等来其他任何东西。不过,现在,此刻,她的身体里水分充足,如同夏天早市上的西红柿。
“早上我去县城了,在米兰大街买了一条内裤。”文老师说,“你要不要看看?”
文老师的思维总是很跳跃,你跟她谈死亡,她却扯到和性爱有关的装饰物上去了。
“你怎么像一个内裤收藏家?天天买内裤。”李老师的手不闲着。
老魏家的瘸腿老猫也应声从屋檐跳到槐树上,哧溜溜下到地面。不管哪里的猫都是一样,李老师想,中国的,外国的,古代的,现代的。
李老师从右侧把她的内裤撩起来,手向里探了探,湿乎乎一大片,像粘稠的蜂蜜。
“你湿了?”
“都怪你乱动。”
文老师的话一语未了,李老师的嘴巴就凑上去,把剩下的一半吞进口腔。先是嘴唇,再是脖子,再是耳后根,锁骨。又回到嘴唇、鼻子、眼睛。文老师的睫毛很长,刷得李老师脸疼。舌吻时,带出了声音,哼哼叽叽的。李老师左手抱着文老师赤裸的脖子,右手像情绪失控的水蛇胡乱游走。文老师的身体热了起来,去解李老师的皮带,解了半天没解开。李老师自己解了。文老师就帮李老师褪裤子。李老师就帮文老师褪秋衣。文老师的声气突然加大,黏黏糊糊说,快,同时两手在底下忙乱起来,很快就和钥匙扣一样扣上了,还有点类似于电池的阴极和阳极对接上了。
李老师感觉自己飞起来了。他端着文老师,像上帝那样,从一个制高点上俯视人间。他觉得自己既伟大又可耻,既高尚又下流。在疯狂的祖先运动当中,文老师像夏娃那样,同时听到来自天堂的呼唤和地狱的回声。世界已经乱了套了,时间在加速,像原子那样裂变,俗世的欢乐不断膨胀,蘑菇云发疯似地上升至无限高空……类似于吸毒的幻象在一瞬间崩塌了。
他趴在文老师慢慢降温的身体上,像一只疲劳的青蛙,一动不动。
“几点了?”李老师问。
文老师没吭气,或许她觉得问这话毫无意义。时间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李老师抓起床头柜上的瓷杯喝了几口水。那是文老师的物件。他不嫌弃她的口水。这时,文老师的电话响起,铃声是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文老师示意李老师不要吭声。
亚历山大在电话那头说,你猜我在哪里?
“伊朗?”
“再猜。”
“新加坡?”
“再猜。”
“香港?”
“我已经到上海了。”
“啊?”
“兴奋吗?”
“……怎么这么突然?”
“那边要搞军事演习,我们提前回来了,想给你一个惊喜……想我吗,亲爱的?”
“你说呢?”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盲目而愚蠢的笑声。
李老师在文老师接电话的过程中,摸着文老师的趋于平静的身骨,胸腔里充溢着生理上的满足也弥漫着令人心慌的空虚。
亚历山大问文老师的感冒好了没有。文老师说,快好了,刚才出了一身汗,估计快好了。
2
李老师去买烟,老魏老婆(魏奶奶)正在小卖部里布道。半屲小学的门卫室也是一个货物能数得清的小卖部,是校长默许的。据说百病缠身的魏奶奶年轻时赛过一朵金花,为了解决老魏的编制,不惜付出被校长睡过的代价。不知真假。魏奶奶几十年如一日坐在轮椅上,仰头看天,渐渐地和云上的上帝取得了联系,神交已久。一本《圣经》翻得卷毛。她给每个过路人传教,生怕万民错过上帝之光的沐浴,不希望上天堂的路落下一人。李老师急煎煎往宿舍赶。魏奶奶像在西藏无人区拦车的旅人那样,使劲招手,大声喊叫,差一点从轮椅上飞起来,悬浮在半空。
“李老师,就耽误你一分钟。”
李老师知道她的一分钟有多长。以前是出于礼貌,和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听她讲到唾沫堆满嘴角还没有罢休之意。后来发现魏奶奶的精神可能有故障——她常常仰望星空自言自语,像在给她的主诉苦。
李老师逃进宿舍,还能听到魏奶奶苍老疲惫的呼喊。李老师假装没听见,拨弄着一个八十年代生产的教具——地球仪。上面还标着“苏联”。原本想着会混迹在世界五百强,坐着飞机世界各地到处跑,不料偏安一隅。李老师悲哀地想着,点上一支烟,给落满灰尘的地球仪喷了一口,整个“地球”就被笼罩在各种有害气体中了。
李老师上毕业于名牌大学,学的是一个和国际接轨的专业,教材都是英文版的,但毕业后,在挤破头的人才交流市场没人要。坐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打了半年游戏之后才勉强在一家私企就业,跑销售。整天赶火车搭汽车,几乎每晚请客户吃饭,满桌子肥甘厚腻持续不断地摧残着他的五脏六腑,和各色人渣推杯换盏,说着言不由衷的奉承话,从肉体到精神都无异于受刑。又常常孤身一人在旅途中,难免自慰过度,头发掉落得厉害,像房檐边的瓦片,哧溜下来一大片,两年下来就成了“地中海”。他对未来充满恐惧,常常担心某天会死在夜深人静的小旅馆,无人收尸。一年前,他辞掉广州的工作,通过“西部振兴计划”考试来到这里,想投资投资健康,不再过问世事,和自然共度余生。刚开始,在这荒山野岭,教这一帮被现代社会遗弃的留守儿童,挺踏实自在的。但是随着斗转星移,他觉得世界在缩小,缩小成桌上的一颗地球仪。他看过库布里克的《闪灵》,里面有个作家携家人去一座城堡。城堡主人说,那里房间很多,就是有点荒僻,你可能会觉得寂寞。作家说,没关系,我就喜欢寂寞。结果去了城堡之后,作家疯掉了,拿着斧子追杀妻儿。李老师现在每天就是玩弄这个地球仪于股掌之上,长时间的端详,使他对每个国家的形状和主要城市,每座山和每条河流的走向都了如指掌。甚至大洋上的一座无人问津的小岛,也像刻在他的脑回沟上一样。
文老师端着脸盆走过,趴在窗户上喊他:
“魏奶奶喊你半天了,你不去看一下?”
“她要布道了。”
“布就让她布嘛,你来这里就是振兴乡村的。”
“振兴个屁。”
话虽这样说,李老师还是过去了,原来魏奶奶不是布道,她的黑白电视没有图像了,李老师哪里会摆弄这个老古董,可在魏奶奶眼里大学生是无所不能的。李老师上前去摇了两下天线,还是满屏的“雪花点”;又挪了挪位置,也不见人影,只有咝咝啦啦的声音;李老师点了一根烟抽上,心想这玩意能出图像。似乎是受到了万物有灵论的启发,他像拍学生那样,在左右两侧胡乱拍了两下,居然出现画面了——
……县城最新最大最惠民的“天外天商厦”开业了。市县两级各界达官贵人夹杂在穿红旗袍的礼仪小姐中间正准备一剪刀下去引爆雷鸣般的掌声……
在这里,李老师总感觉时光倒流了,他总感觉回到了上世纪,就连着剪彩也仿佛是在复制一种古朴的仪式,做派都是三十年前的。据说电视台的主持人白天还要去东巷的菜市场卖菜,晚上才西装革履去演播室。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魏奶奶像小孩一样鼓起了掌。李老师客串了一把上帝。
3
亚历山大是在一个雨夜来到半屲的。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李老师被一阵礼貌而耐心的敲门声吵醒,开门一看,门口站着文老师和一个像从《圣经》中冒出来的男人。文老师说这是她男友亚历山大。他们握了手。亚历山大穿着白色T恤,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的大头皮鞋。一头卷发被雨水打湿了,正往下滴水。下午太阳落山时,文老师打来电话,说让把晾晒在操场双杠上的被子收一下,要下雨了。李老师在看电视的时候睡着了,不知雨何时下起来的。文老师和历亚山大是来抱被子的。
李老师和文老师住的宿舍是一间教室改造的,中间被拦腰隔断,一分为二。而之所以能空出教室,是因为农村人都拖家带口想着出去,到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去,最起码到省会县城去,最差的也要到镇上去。农村渐成空壳。还在半小上学的儿童(都是为了领免费的蛋奶)的父母实在是无能透顶,或是希特勒认为应该清理的残障人士。
那一晚,来自美利坚的亚历山大可没闲着,简直和他们国家压榨第三世界一样,吵得李老师一宿都没睡好。这不就是东西半球半球吗?东西半球的界限不就是一堵隔音效果很差的墙吗?
翌日,亚历山大拿着索尼相机在半屲照了一通相(无非是黄泥小屋、打麦场、碌碡、鸡犬、流鼻涕的小孩)之后,背起行囊和文老师在半山腰长时间拥吻,李老师蹲在一旁抽烟。最后,亚历山大替文老师擦干了泪水,和李老师握了握手,下山了。
整个地球都在他妈的美国人脚下,哪里他们都要插一腿。李老师扔掉烟头,吐了一口痰。
4
美国人走了,秋风来了,天气渐冷。一天早上,六点,文老师起床,心里有些忐忑,如厕时,她用了一个测孕棒,结果检测区出现了紫红色。一道闪电在她脑子里炸响,她快崩溃了,回来摊在床上,茫然无措地拨拉着手机屏幕。胡乱玩了几局“高尔夫”;拨拉着电话簿,不知打给谁;又打开电脑追剧,一集快完了,她才回过神来。打开门,老魏家的瘸腿白猫在院墙上踱步,鬼鬼祟祟的,像参透了她的秘密。不如去县城。整个上午,她在米兰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紫红色一直在眼前晃。回来时,下午一点,没吃饭,没一点食欲,倒头就睡。醒时,齐肩发蓬乱如麻,像在梦里遭到雷劈。待她的脸裸露出梦境,一时难以适应半屲的古老空气。她像从梦里被扔到大街的老鼠,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窗外是十一月三十日的半屲小学操场。是的,你是在这里。在春末夏初结粉花的槐树、岌岌可危的篮球架、经常用来晾晒被子的高低杠、似乎永远都无人跃入的沙坑都在提醒她:是的,你是在这里。在长如一生的睡眠中充斥着毫无关联的情节和离奇怪诞的事物。像一个疯子纠缠如蛛网的脑血管,声音、画面和文字都是错乱的。梦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物质,类似于夜雾,也相仿于剧场的烟幕,在醒来的一瞬全部消散。在那夜雾或烟幕中,一切都是柔软的、虚幻的。结尾的镜头中,她的下体流血了(血出了宿舍门缝,穿过操场,蜿蜒流下半屲,直奔渭河而去),源源不断的蚂蚁钻到里面。她感到痒、痛、惊怖,醒来后,那里涌出了粘水。她像沉疴在身之人,从起身下床到趿上棉拖,足足花了十分钟。一个动作能分解成十个,百个,无数个。棉拖状如哈巴,呲牙咧嘴。她去龙头上接自来水,水声哗哗,里面映着乱发,晃动得厉害。她开始洗内裤——粉红、窄小、网状的蕾丝内裤,加上蓝月亮洗洁剂,用通红的手,揉啊揉。洗完,晾晒在铁丝上。铁丝上挂着时新衣服和性感丝袜。铝合金烟囱把煤气导了出去。门窗上凿了圆洞,煤气缓缓喷出。下方吊一个黄桃罐头瓶子,已蓄满三分之一煤油,黑乎乎的。她热好水,倒进小盆,提起睡衣,蹲下来,用手绢轻擦私处。嫩嫩的绒毛上就挂上密密的水珠。反反复复地擦,仿佛要擦掉梦中的血迹和蚂蚁。煤炉子里的煤球正发红。
突然降临的疲倦摧垮了她全身的意志,像海水席漫了黄昏空无一人的沙滩。指针指到下午四点半,她换上黑色蕾丝内裤,一身红色秋衣,又躺下。窗外的槐树在秋风中撒下几片叶子,被贴地的风吹着,发出极其细微的萧条的响动。这里和火星一般荒凉。
这工作是舅舅安排的。舅舅在县民政局算二把手。原本打算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熬一年就转到县城去,可舅舅去年因县委书记的落马被牵扯进去。文老师和这个县委书记一起吃过饭,当时她以为人生要开挂了,没想到现在成为这个局面。她常常站在半小校门口,宛如遗世独立的孤魂,俯瞰县城狭长的灯火,像从太空注视银河。她悲观至极,是不是要被半屲的风吹一辈子,吹成人肉喀斯特,吹成木乃伊。
5
“文老师,文老师。”魏奶奶在窗外喊。
文老师打开门,魏奶奶驾驶着她的手摇式轮椅过来了。
“怎么啦,魏奶奶?”文老师一直对魏奶奶很客气,也满怀同情,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魏奶奶那样的人,把希望都寄托在宗教上。
“电视又没信号了。”
“李老师不在吗?”
“我敲了好长时间的门,好像出去了。”
李老师其实在里面装睡。文老师一叫,他就踩着皮鞋出来了,揉着眼屎问文老师现在是天快黑了还是天刚刚亮。
“我看你早晚会睡死的。”文老师心里蹿起一股无名之火。
“我也这么认为。”
“魏奶奶的电视又没信号了。”
“可能是主播卖菜去了吧,还没收摊。”
“少废话,快去想想办法。”
这次拍打没有任何反应,李老师像西方人那样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无能无力。魏奶奶似乎看不懂这个表情,一脸懵逼,继而是哭的前奏,脸上的纹路正在聚集,酝酿着一场大崩溃。她似乎一刻也离不了电视。
“房顶上有天线。”魏奶奶像是提醒,也像是下指令。
李老师从仓库里找来梯子,爬到房顶。齐膝高的瓦菲在秋风的吹刮下发出萧瑟之声。整个县城在河谷地带,此时尽收眼底。据说这座县城有两千七百年的历史(零头都比美利坚合众国的历史长)。魏奶奶的电视天线和乒乓球桌那么大,样子像大鱼的骨架。多少年,魏奶奶就是靠这个天线和县城、省城、北京以及世界各地取得联系的。宇宙中有一颗不知疲倦的卫星一直在为魏奶奶的精神世界服务。甚至于,她的上帝也是通过这架天线来到她的身边的。
“有信号了吗?”李老师转动了天线的方向。
“没有。”文老师回答。
“有了没有?”李老师又转了一个方向,“鱼头”朝向俄罗斯(在半屲,俄罗斯的历史还停在苏联)。
“没有。”
“有了吗?”这次是美国阿拉斯加。
“没有。”
“现在呢?”到了巴西。
“一点都没有。”
“再看看。”换到澳大利亚。
“没有。”
“有了吗?”此刻是南非。
“没有。”
“有了吗?”朝着欧洲。
“哎等等等等。”
“咋了?”
“有声音了。”
“什么声音?”
“听不清楚。”
“有图像吗?”
“没有。好像是开会的声音。”
“神仙在开会吗?”
“再转个方向试试。”
“各个方向都试过了,没用。”李老师在上面冻得发抖。
“你再试试?”文老师跑出来仰视着他说。
“没用。”李老师干脆蹲下来抽烟。
魏奶奶急得以手掩面,哭了起来,好像是她的上帝抛弃了她,不给她上天堂的门票。
文老师掏出纸巾给魏奶奶擦她那苍老浑浊的老泪,一边劝着,自己也流出一连串眼泪,吧嗒吧嗒,掉在魏奶奶的轮椅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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