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孩与迷糊蛋

凌丁

坏女孩与迷糊蛋
——评小饭新作《我年轻时候的女朋友》

文/流马

有句话叫做：“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在文学作品中，“好女孩”永远是理想的化身，或者作者观念的产物。“坏女孩”则不同，“坏女孩”是作家们所偏爱的一类文学形象，她们通常是鲜活的、真实的、充满无穷魅力和诱惑的“尤物”。人们几乎随口就能提到一些经典“坏女孩”的名字：《呼啸山庄》里的凯瑟琳、《飘》里的斯嘉丽、王朔《动物凶猛》里的米兰、甚至《像卫慧那样疯狂》里的“我”、《北京娃娃》之类的……从古希腊神话中美的化身海伦开始，那些既拥有极端美貌外形，又具有复杂欲念的灵魂，从而产生无穷魅力的“坏女孩”形象，那些与“邪恶”、“堕落”、“神秘”、“背叛”、“偏执”、“残酷”、“诱惑”相混杂的“美”的形象，就一直存在于各种文学作品中。作为一种文学原型，“坏女孩”在作品的世界里可以说是“草蛇灰线，伏延千里”。女作家写“坏女孩”以自咏，男作家写“坏女孩”以抒怀，而“坏女孩”以这些作品而生生不息。
小饭的新长篇《我年轻时候的女朋友》写的似乎就是一个与“坏女孩”有关的故事。一个坏女孩与迷糊蛋的“悲惨”爱情，而且是以“迷糊蛋”四十岁时的回忆开始，四十以后才明白那场爱情的全部真相，可见这个故事的“悲惨”程度。当然，“悲惨”的只能是“迷糊蛋”，而不是“坏女孩”。
主人公和作者同名，也叫小饭。这个迷糊蛋小饭完全被一场爱情烧昏头脑，直到20年后才清醒，才知道应该给王东生和李悦这对“狗男女”一个结结实实的报复。他用啤酒瓶子砸王东生的那个举动晚了整整20年，而这20年里，他过的又是浑浑噩噩的日子。如果不是王东生意外闯入到小饭的家中，这件事情他也许再也想不起来了。对小饭来说，这是一场持续了20年的郁闷！
作者其实对“坏女孩”李悦着墨并不多，更多的是写主人公小饭与同学王东生的交往，恰恰是这个李悦夹在他俩中间——同样被对爱情的渴望焦灼着的小饭和王东生都喜欢上这个李悦……“李悦”和别的文学作品中的“坏女孩”有所不同，在小饭的笔下，她一直是模糊的，你很难对她有所判断。因为小说的大部分篇幅，都是主人公对李悦的主观式描述，一厢情愿的想象式描述，这些描述都有一种值得怀疑的色彩。假如想知道李悦本人的真实面貌或者内心活动，则一点也没有。这就很有意思了，作者对这样一个“坏女孩”做了虚化的处理，而将笔触的着力点放在主人公对爱的求索、与王东生的关系的变迁，以及20年来对一件事情的迷惑和猜疑上。然而这一切又都与李悦有关，都围绕着李悦的出现、消失和再出现展开。她是小说谈论的中心，然而她又无足轻重，作者甚至都没有对她的外貌说上几句。一开始我很怀疑作者这样的处理是否妥当，然而在阅读过程中，这种怀疑却自动消解了，因为，正是这种虚化的处理，加深了小说的悬念色彩，使人能够一口气读下去。有关一个“坏女孩”的秘密和他与“坏女孩”爱情无疾而终的郁闷是整个小说的最大悬念。
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讲述起来又有点复杂。小饭从40岁的回忆开始，从40岁生活的平庸乏味迅速滑入20年前那场爱情的激情叙述中，时而调侃，时而严肃，时而温暖，时而悲怆的文字参差跳跃，使小说有一种轻松流畅、摇曳多姿的特色，和他相对沉郁的短篇有着不一样的风格。
在80年代出生的这一批写作者中间，小饭是我所阅读到的最有潜力和实力的写作者之一。相比较长篇而言，他的短篇其实更精彩。如果要说这个新长篇有什么不足的话，我首先觉得以他现在的阅历却用40岁的口吻“提前回忆”现在的生活，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好像看儿童剧里的那些小孩挂上胡子戴上头套扮演的爷爷奶奶，怎么听都还是奶声奶气。这可能是作者没有察觉的一个失误。

小饭

这将是一场持续20年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