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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犯书》:你的伤口,你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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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 17:13:55 |显示全部楼层
  《冒犯书》就像一个暴露在身体上伤口,光洁的痂,溃烂的气息,疼痛,瘙痒,让人拼命想要摆脱却又忍不住要用手去扣。陈希我的叙述直截短促,读起来像猛地被灌了一碗辣椒水,呛得头脑发蒙。那些隐匿在温和生活表象在他手里被冷酷撕裂,阴暗变态的内心世界被切入你的视线。阅读者变得像一个窥视者,满怀惊奇往小孔里观察,却猛然发现自己背后也有一双同样的眼睛在窥视自己,神经紧绷内心慌张。
第一回知道陈希我是通过某个博客上的链接,我误以为自己是不留神撞进了某个冷门80后作家的地盘。接着,我开始在他的博客上读那些小说。读的头一篇是《暗示》(《去偷,去抢》)。我一向不喜欢对着屏幕看小说,适应不了那种一眼一大块的速度,滚动条一动我就头晕。读了几段后,我决定忍耐一下生理上的不适,这篇语言爽利的小说还挺好看,一点也没有故做姿态的样子。读完之后,我想,80后里头果然还有那么牛的作家啊。这样一想,我为自己80后的身份感到自豪了。马上百度一下,陈希我,生于60年代。我掐指一算,起码40多了。但读起来完全不像那些40多的作家,咄咄逼人的叙述口吻,先锋十足。我想起来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那些风靡一时的先锋文学。
  后来在谢有顺的评论中看到一句话,“真正的先锋,也可以是一种后退。”深有同感。没有收入《冒犯书》的小说《上邪》让我想起了北村的一些小说。以死拒绝现实的绝望诗人,心里容不下半点污浊。读到《上邪》中叶赛宁用水果刀刺进刚刚愈合的心脏时,我马上想起了北村在《鸟》中写诗人康生一次次从楼顶跳下的决绝姿态。当然,这只是零星的联想,陈希我的文字和北村大大不同,他的目光所及更与北村不同。陈希我的小说让我了解到了另一种接近生活本质的途径,不是社会学式地揭露与控诉,也不是愤怒地抨击与批判,而是逼视与冒犯,冷静地,冷酷地。
  “你可以选择合上这本书,你确实要打开吗?”《冒犯书》里的每篇小说前面都有这么一句提问。不管是作者在发问,还是出版社编辑的噱头,这样一句话总会让人兴趣大增。读下去,一句一句,熟悉的生活场景,甚至一模一样的对白,你被吸引着读下去。忽然,你想合上书了。你感到脊梁骨凉飕飕,被偷窥的感觉诡异地出现在你身边。但你又忍不住地想要读下去,充满快感地读下去,那种偷窥他人的快感让你欲罢不能。不单单是阅读那篇与偷窥有关的故事《补肾》的时候,这种感觉是时刻伴随你的,像一只魔鬼的手,一会拨撩一下你的神经。读了几篇小说后,你发现那句发问即使真的是噱头也无所谓了,因为惊心动魄地阅读已经赋予了那句发问实实在在的含义。
  《冒犯书》直言现实生活的无聊,龌龊。我们常常会说,生活本身要远远比小说电影精彩多了。我们还常年被教育说:文学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但事实是,我们去读小说,去看电影,为虚构的东西感动和伤心,还说,生活太苍白太辛苦,需要点调剂。陈希我说:你破坏了我的想象力。难道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愿意直面现实,如果你真的去追问存在的意义。变态,色情,无耻,阴暗,羞愧,疯狂,卑鄙,怯懦……这些并不是要从小说电影里寻找的刺激和调剂。它们与你同在。但是你没有勇气承认,就算你战战兢兢地看到了,你还是没有勇气。就算你横下心死猪不怕开水烫承认了,你还是会很快找到办法安慰自己,关上内心的门,拒绝带着腥臭和污浊的痛苦,继续盛世太平的和谐生活。
  陈希我将第二人称用对了地方。第二人称带着读者在叙述中冒险,却不是第一人称带来的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你”,让人感觉到一种审视的距离,陈希我用他的咄咄逼人的叙述冒犯着你,你就像一个离开肉体的魂魄在半空审视着自己。这不正是我自己吗?这真的是我吗?这不是在阿Q中看到自己影子的那种疑问和自省,而是直接反观自己的震惊与恐慌。
  你敢逼视吗?你的伤口,你的疼。

附:福建作家陈希我的小说作品集《冒犯书》在2007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后,繁体版由台湾宝瓶出版社推出。在陈希我接收台湾邮寄给他的12本样书时,却意外被福州海关以淫秽书籍为由扣留了,今年2月21日收到了《行政处罚告知单》。陈希我强调,我写的是文学艺术作品,是严肃地对生活的困境提出质疑,不能以黄色淫秽论处。
手指疯狂的跳舞。http://www.qingshuihez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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