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师

reims

今天为我服务的还是3号理发师，一位三十左右的青年，去年也做了父亲。我已经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为我理发了，只是我上次的理发时间他记得比我还清楚。这家理发店名字叫做“友和发艺”，距离我家不远；从2009年搬到北苑家园这边起我就是这里的常客。记得刚从青岛来到北京的那一年，我租住在三元桥附近；那时候我常到小区门口附近的一家名为“美人诞生”的理发店打理头发；后来我还特意去了一次，发现店面已经缩小了一半，另一半改成了足疗保健，门脸挂有发出红光的招牌，半透的磨砂门后面，坐着一位妙龄女子。

理发也是一个竞争激烈的行当。在高家园-大山子一带，理发店很多，当然也有不少做皮肉生意的。我曾经去过那里的一个小店；理发后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过来问我是否需要按一下头、敲敲背，我点头答应，那几日正感觉头晕背酸。他的手法确实专业，按过之后我顿感体内气息通畅，神清目爽。绝大多数的按摩师都是滥竽充数之辈；到目前为止我只碰到过两位专业的，而且都是男的。这位小伙子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白皙；我由衷夸赞他的手艺，他也是一个喜好自我爆料的人，说出了自己的不少事情。他说他现在收入很少，又无积蓄，租住在附近的农村平房里；他后悔早年挣钱多的时候不懂得攒钱；那时候他在北京做鸭子，一晚上能挣一千多，他的服务对象就是那些小姐。她们舍得花钱，他说。我反问：你现在也很年轻啊，还可以继续做啊。他笑称做那个营生20出头已经是蔫了的黄花菜啦，做不了啦。

我是进城读书之后才开始出入理发馆。记得第一次是在家乡县城，繁复的理发器具以及那面宽大的镜子，让我屏息、兴奋，我感到似乎自己在参加一次庄严的仪式。我的老家是胶东的一个小山村，以前是没有理发店的。我记得父亲第一次给我理发就把我的耳朵剪出了血，于是在母亲的批评声中，父亲永远地丧失了成长为一名理发师的机会。此后，都是母亲亲自动手给我理发。后来我渐渐长大了，母亲认为我的发型需要更象个样子，而她的手艺不够好；于是我家的一位邻居，也是我的远房叔叔便接过了重任。现在村里也有了一个理发店，就在大锅饭时期的杀猪点的房子里。河边的空地逢三逢八便是集市，这家店其时生意也很是红火。理发师是邻村一位漂亮的姑娘，母亲曾经如是形容她：“皮肤嫩得都能拧出水来。”她曾在县城学艺、打工；现在也嫁人了，男方是大学毕业，可惜的是身体不太好，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后来我便来到了清华读书，常去十五食堂边上的理发店；那里曾经有一个美人，人长得丰满，皮肤很白，脚很好看。那家店有三个理发师，而等待理发的人也是顺序排队。有几次我故意拖延，只为等到她那里空下来。我很享受她指尖的轻轻触摸，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处男。

在整个的学生时代里，我都是一个容易紧张的人，也有自卑心理。我认定自己长得不好看，不会有女生喜欢我；认为自己的衣着不得体，也不适合以皮带束腰；也不喜欢面对镜子中的自己。所以，理发店中的那面大镜子往往会让我不舒服；我坐在那里，端着肩膀，周身肌肉僵硬……是什么时候我终于能瞅着镜中的自己咧嘴发笑的呢？今天，我坐在那里理发，就差一点睡着了，起身戴上眼镜后也没有打量镜中的自己，那面魔镜已经消失了。

2011-7-13

陈皮

我很享受她指尖的轻轻触摸，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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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一句乐了，好看，很生活。

陶北

理发店是个好题材，都有的写。
最后一段好呀。

段林

我刚上初中的时候，乡上开了一家理发店，老板有点小混混明事理后的随和与善交际，乡上的青年都爱去那里理发。每回我和同学去，我都莫名地焦灼，老想吐痰。我通常坐靠门口的凳子，一边等待，一边有规律地朝街上吐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