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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4 08:3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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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奸难辨的薛宝钗,是我读红楼的一题大难题。阿柯一句“将世间,横看成岭侧成峰,本真,却是底子。”如醍醐灌顶,让我豁然开朗!
世间的好坏并非没有标准,万物却如同正在转动的轴承,最终的“定位”将决定呈现在世人眼前的是美,或是丑。
如千古一帝的李世民,或将他定位于一个平民百姓,那么他杀兄轼弟,对父逼宫,分明就是一个无情无义,不孝不悌的蓄生。可若将他定位于一个皇帝,那么他便是爱民如子,兼听则明的一代帝王。武则天亦然!
于是我试着将与林黛玉迥然不同的薛宝钗,定位于各种亦处于林黛玉不同的生长处境中,试着理解为何曹公让这样两种性格的人却同诗同册,不分上下。
若将薛宝钗定位于一个霜母的女儿,那么她无疑是世间最体贴母怀,温柔孝顺的女儿的榜样;
原文第四回:“自父亲死后,见哥哥不能依贴母怀,他便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
若将她定位于一个无赖的妹妹,那么不能不说她是一个为了劝善兄长,兼容并包的好妹妹;
原文第48回太长截一点:“宝钗笑道:“哥哥果然要经历正事,正是好的了。只是他在家时说着好听,到了外头旧病复犯,越发难拘束他了。但也愁不得许多。他若是真改了,是他一生的福。若不改,妈也不能又有别的法子。一半尽人力,一半听天命罢了……。”
若将她定位于一个日常相处的人,那么她周全的体贴,平易近人的处事格调,无一不让你有如沐春风的好感,这一点满书皆是,无法一一举例了。值得一提的事,就我个人意见来看,如果一个人为了与人可以和谐相处,不想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时,采用了一种不失去自我原则的圆融手段,在我眼中这并不是虚伪,而是一种智慧。
对上,她小心应对贾母;对下,她不忘尊重人人看轻的赵姨娘;对穷苦的岫烟,她低调的帮助;对坎坷的香芙,她善意的成全。她面面俱顾,却从不失去自己明哲保身的原则。
我认为甚至即使(假设)把薛宝钗定位成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薛宝钗也当之无愧称得上“贤德”二字。
她若是皇后,那么必会像文德长孙皇后一样,清律自守,以身作则,也必像长孙皇后一样,抑制外戚掌权,不会因自身地位提高而使外戚乱政,(这点从她制止母亲寻拿打了薛蟠的柳湘莲就可以看出,她并不是个是非不分,以权压人的人),更会像长孙皇后一样,恩泽四海,与民安定。(56回识宝钗小惠全大体,已刻画出她的不同寻常的深思远虑,务实理性)。她的臣民将会以有这样一个贤德的皇后而感恩怀幸。
可若将她定位于一个有血有肉,青春年少的少女又如何?
数日之前,与红友在讨论薛宝钗“嫁祸”之事时,网友最终气愤地说了一句:像薛宝钗只是因为想躲避一场尴尬,顺口说了林黛玉的名字,其实在现世生活中,大家也都会这样做,这不过只应急吧了,你却因此把她想的是蓄意嫁祸,你个人便是比她更有心机!“。
关于这点,我是这样认为的:
是非的标准永远在那里,不能因为这件事是“我曾经想过,我曾经做过”而改变。是非的标准,不是为我们个人而设立,也不会因为我们个人的行为而搓圆拉扁,随时可上可下。它可能因为我们所处环境的不同,而使我们的行为有可以“理解,谅解,宽容”的理由,但“是非”就是“是非”,它不能颠倒。
如果宝钗这种嫁祸的行为,我们在平常也可能做过的话,我们只能承认我们也有这损人利已的一面,除此别无他法。
而在我看来,任何一个小说人物都取材于现实生活,因尔当我们发现我们亦有书中人物的种种缺点时,请先别忙着去美化书中人物的行为,相反的,我们应当试着将那种行为,放入我们“曾有的是非”标准上,即尔得出正确的答案。这才是除了趣味外,阅读所带来的“开卷有益。”
因尔,我如何定位青春少女的宝钗呢?我会将她定位于自私而冷漠。
不同于一般人的惊慌失措,宝钗在蜂腰亭偷听到小红讲话后,内心是有一大段独白,大意无非是,她认为小红是一个不对好付的人,如果让小红知道自己偷听到她的讲话,对自己将来可能是件大麻烦的事。之后,她想出‘金蝉脱壳’的计划,让小红以为她刚刚来到,并未听到小红的说话,却让小红以为是林黛玉刚刚听到了。
事实上,宝钗已经对这件事做了定位——那就是‘祸’。这是宝钗自己的定义。是这一点,让我觉得宝钗是自私的。
网友与我争辩老是在纠结,她是否想害黛玉,是否害成了黛玉。(这个是题外话,因为没有后文,所以大家便认为她根本不想害,可“未遂”与“不想”是两回事),而我认为事情的关健不在于对方是否是林黛玉,是否害成功了。关健在于:宝钗认为被小红知道偷听这件事是个“祸害”,而后转嫁于人了。至于转嫁的对像是谁这都是不应该的。我们没必要纠结于是否想害林黛玉,因为书中没有她的心里活动,我们无从得知。是不是林黛玉有什么关系?总之宝钗都已经做了损人利已的事了。
此外,她最让我难受的也就是金钏死后,她在王夫人面前所说的那一翻劝慰的话了。从她做为王夫人的姨侄女来说,她从王夫人的角度出发,劝解王夫人是理所应当的。可她那翻话劝的太过于不近人情,丝豪没有一点对“金钏”这样鲜活生命稍纵即逝的半点悲悯,委实让我听出一身冷汗。
或者在阶级社会里,丫环的命值不了多少钱,因尔珍重自爱,努力向上的薛宝钗无法理解这种“自甘毁灭”的行为。
一句话“道不尽的薛宝钗”,看完红楼,只能感谢曹公给了“林黛玉”父母双亡的身份,这样日后黛玉因情而逝时,我们无从指责她的不孝;感谢曹公给了薛宝钗霜母呆兄的身份,那么就算她如何自强冷漠,明哲保身也可以让我们理解她的不易。
如何才是“直见性命”?
是曹操的长歌当哭,还是曹雪芹的血泪成书?是武则天的“无字书”,还是李白的“不为五斗米折腰”?
风云变化,但愿岁月静好
万里浊流,祈留一点丹心。
(2011年3月首发于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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