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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p∣从践行到豁然开朗——我与《五月琐事》(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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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ilan Administrator's

发表于 2012-8-28 16:04:48 |显示全部楼层
  今年的最后一天,我看了一下午自己的小说(这又是夸饰之词,其实不过是两个多小时而已)。写小说的人都擅于撒谎或者即将擅于撒谎。但,那不是用来欺骗别人的——自然,也不是用来欺骗自己的。作家撒谎的对象是神祗;人间众神。
  《五月琐事》写了两年多。09年九、十月份开始构思——当然,溯源而上可以一直追溯到08年。那时,我的小说已经达到了当时我所能达到的极限——不是说,我已经非常好了,而是力有不逮。
  青年写作者经受的那些东西,在我这儿可以找到不少:愤懑;焦虑;自我意识和反逆;对某种非物质性的追逐和迷恋;趋于完全的或半完全的孤寂;梦魇和受迫害狂想;性幻想和针锋相对的反幻想;对社会价值的蔑视和对通行的道德观的诋毁……这一切都是文学青年体内的诗意的自然分泌物。
  于是,我们创作(或者以为在创作),之后再否定自身……文学青年将在若干年后忘掉这一切,并重新变成他们曾反对的那种“社会人”。
  这是一个分界点。重要的是,你已经明白了文学创作并不很难——入门很容易。于是,你将做出两种不同的选择。要么换一种更好玩、更酷的方式,要么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或者继续恋着“文学”但最终仍要变成前一种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是说,文艺青年与真正的艺术家的分野就在于,前者凭借的是他们的兴趣,而后者凭借的则是他们的意志。只有意志才能将艺术之道贯彻到底。
  自然,坚持到底绝非意味着一成不变——怎么会一成不变呢?这不可能。人总是在改变;每天、每个小时甚至每一分钟。这不仅仅是情绪上的,更是一种思维上的改变。写作让人改变正如散步让人改变一样,最主要的是,你所具有的独立意识。而这,也正是写作者所能依凭的唯一支柱。它让作者意识到自己的创作并不是一种自娱自乐;或者说,它让你逐渐理解了你的写作必将从自娱自乐上升到某一高度。这不是吹嘘,而是对自己的看法——不依赖于他人、外在的因素和舆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便是写作对于作者最直接的反馈。
  是这样的。你写作,塑造你的作品,反过来,作品也改造你。因为,对于作者来说,你的作品便是你的身份证件;也是你的通行证……你能够去哪里,你会去哪里,你永远不会去哪里……这些答案统统都在你的眼前。于是,当你苦心营造伟大的作品的同时,你也变得高大起来。
  《五月琐事》是我第一个完整的小说。之前那些小说与其说,具有实验味道不如说是试探。朝每一个能想到的或突发奇想的方向试探。其中,有一些是有益的,而另一些则是失败的——但失败本身也是成果。它令我止步,仔细看看脚下同时也回眸以往。早期的训练之所以必要且不可替代,在这儿便有了意义:前人走过的路,须亲自走走才知道个中滋味……而那些弯路、死胡同和悬崖峭壁更是颇有价值的。然而,我仍必需走自己的路,就是说,要形成个人的小说体系,完整的美的表达方式。我们当然要学习和借鉴,但只有当这是基于自身的学习和借鉴的时候,它才不是东施效颦。同时,今天踩下去的脚印也必然是基于过去的每一步的脚印的自然的结果。没人会跳跃,没人能够跳跃,而且也没有人能跟自己的过去彻底诀别。
  这部小说让我明白了许多。是我在成熟,还是我的小说在成熟?两者皆有,相辅相成……实际上,当我写完第一章时,我就已经知道(准确地说是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了)结尾会是怎样。然而,这并不是所谓的“胸有成竹”——不、不不,写作过程中永远都不会发生什么“胸有成竹”之类的玩意儿。我们受可能性的支配,它是第一位的。但可能性并非完全无法理解和预测——这才是我所以感觉到了结尾会是怎样的内因。如同夜中行路,你依照灯光的指引往前走,但你不知道下一步会遇到什么。完全、精细、一丝不差的构想不适于小说创作。你可以有蓝图,但图上只有最简单的线段……人物会自然地发生某种你预料之外的情况——这是“他和她”的生命力的一部分。不要试图纠正、更改和自圆其说,这只会让作者显得很愚蠢。小说人物突兀的生命力不仅是作者的心血,也是整个外部世界对作者创作做出的某种回应。应当反复去理解这种“突发”的情况——这涉及到作者本人的潜意识。
  虽然,人物是作者所赋予的自我世界的映射,但还必须承认,这种映射关系其实更复杂——它是三棱镜:自我、外部世界和潜意识构成的不规则三角形。也就是说,小说反映出的,是颇为复杂凌乱的整体世界。作者、他者和宇宙本体并不依照一个或几个数学公式那样去运转。小说是混沌的,正像人们现在理解到的那样,世界是混沌的。小说无限接近世界并从中得到强大的力量——有时候,你无法压制。你必须有容纳这些混乱的身体。
  出于对小说美学的需要,中心人物一定要有——即便,那些当代最奇特的小说宣称自己没有中心人物,但,实际上,她还是有的;一个消隐的、看不见的却始终都存在的“精灵”——我。“我”是一切小说的本体,不管运用怎样的技法和聪明才智,“我”都占据着小说的中心。哪怕,“我”趋于虚无和消解,但“我”并不会瓦解,永远都不会。
  关于情节和故事,这已经不用我来操心了。这是人物、那些时时刻刻都在活动着的人物的事情。故事发生于他们之间。一个人的故事以及所有人的故事……故事可以完整得好像一个故事,也可以无疾而终、不了了之,总之,故事是人物的言行引起的生活碎片的气流。既然生活本来就是破碎不堪的,那么就故事自身来说,它好也罢、坏也罢;完整或者矛盾百出……均脱离不了生活的支离破碎的倾向。
  在我修改的时候,也就是上午检阅前一天所写的内容。我有时会感到,“他们”今天很可能不会说前一天所说的那种话,做出跟之前完全相反的行为。但不是逻辑,小说内在的逻辑限制了“他们”,也不是那种殚精竭虑地选择和笃定,封死了“他们”——他们实际上可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显示出自身的矛盾就像真实存在的人那样——不,“他们”不是真实存在的,我现在这样考虑。“他们”是虚拟的、最终将是艺术化的……简言之,“他们”是那种通过了死亡并重得生命的人种……与我们这些现实存在的人不一样,“他们”只有在被赋予的那一刻才显身于我们(还有读者)的面前。但终究,“他们”是要离去的。“他们”的生活不在这里。“他们”不是人,但比我们更像人。我并不对自己更有信心,有时候会有反复(这在今天仍然存在),可这信心难以撼动。
  因此,前后呼应也好,中途分叉也罢,都没有关系。“他们”是具有自主性的魔力的。
  我现在还能回忆起过去的二十六个月零十七天……其中,有整整两个月(并不连续的两个月),我什么也不做,一个字也打不出……还有将近十个月的时间里,我作息规律,每天上午和下午都在写;晚上有时也会写……之后则移到了晚上,只在晚上八点钟以后写……三千字不到,这是我一天中的最高纪录。总的来说,理想的情况下,写不满三页。筋疲力尽。主要是在精神方面,没有详细到厘米的地图可供参照,所有细节都不出自于灵机一动(也就是灵感)。关于灵感的问题——它在我这儿不是猛然的迸现的,而是随着词与句自然产生出来的。它并不比“突然间……”这样的句式更具有转折、突进的涵义。当然,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它们变成了个人的财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被浪费掉,包括那总共六十一天的空白……实际上,到最后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喜悦、解脱之感。小说只是在她该戛然而止的时候顺势停了下来。身为作者,我只知道她就应当如此,没有什么额外的理由。她是完整的——正如缺陷也是一种完整那样,我知道,她是一件作品,因此,她就不可免地蒙上了各种不完整的东西。她并没有比我预期中的更好,可她也不丑陋,她没有残疾。如果以后我的作品有了残疾的话,那也是上面所说的那种“理应如此”。这有点儿像在谈论女人,但我并不是站在一个男子的立场上——也就是没有过分的偏袒、幻想和自以为是——这在生活里却很难做到。我们总受到情感的左右嘛。
  当我说,完成这样的作品,对我来说并不特别艰难的时候,那是因为我克服了过去去所面对的困难。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将来的道路会变得更平坦;更好走。正像我预感到小说的终结那样——我同样预感到,我面前的道路,依旧崎岖难行。或许,这才是我在完成小说之后却仍然不快乐的原因所在了。

【黑蓝网刊11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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