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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鱼∣水鬼的初级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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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ilan Administrator's

发表于 2012-8-28 16:17:08 |显示全部楼层

  “写完《青狐》后,我整个的对自己过去的那些小说感到无比厌倦,凭自己那一点小经验和欲望就开始急促地写起来是我现在极力想摆脱的,如果一旦在小说里过分的显出自我的欲望,我就会中断它,我知道这样写下去只会越写越窄,到最后可能只会沦为内心的暴露癖。而这种欲望,常常使自己的小说带上某种自我风格、自我印记。”——《水鬼随笔》
  读水鬼入选网刊的四个小说,结合这段话,可以大概确认的一个事实是——水鬼和他的欲望相互纠缠又难以相处。
  《穿着你的内裤在大街上行走》尽管很机警,在叙述的细枝末节上还原、留白、耐心,结尾也做得巧妙,但“我”鼓胀难熬的无法疏泄的欲望一直笼罩全文,这里的欲望显然是“性”——出于写作的(或许是丰富性)考虑,在这个欲望的外围加上了行窃的桥段和受伤的童年、杀人的经历;但仔细分辨,行窃写得中规中矩,童年写得虚张声势(狗对人的腐烂部位的“舔舐”、剁掉尾骨和阉割的关系,令我产生邪恶地联想),杀人经历叙述(更像一个自我编撰的用匕首象征阴茎的恫吓)时的刻意冷漠的口吻恰好映射了性欲的炽热——“我”对女人的幻想、渴望、无微不至的动作描述,邪恶而戏谑地交换胸罩的细节,洗发水香味(巴黎卡诗)、交换胸罩时提及的体温和汗液、精液和内裤所指涉的“水乳交融”——这都无比清晰地展示了欲望的燃烧。
  欲望赋予作者以想象力,这就像梦境,如何通过“一种叙述”来完全欲望的空想和排泄?在这种肉体的欲望无法在现实生活中还原为日常沟通之前,强烈的荷尔蒙在急促、煎熬、才华的交互作用下让水鬼的文字产生出粗暴的力量,相对的简洁、直接、真挚,但焦灼不安。《穿着你的内裤在大街上行走》全文让我觉得踏实的句子是——“晚上依然是闷热的。我做了水煮鱼,小尖椒放得特别多,吃出了一身汗。”这是在焦灼的欲望里不多的几处生活的原味,良好的节奏和口感。
  在《曹树河》里,小说粗一看充斥着死亡和血腥,但作者着迷的其实还是“性”——对那些已经稳定的性关系(情侣、夫妻)的摧毁,从嫉恨到暴虐,张吉让情侣中的女孩折磨男孩是这种摧毁的自淫式满足,用匕首刺入女孩攥紧的拳头完全是潜意识里性攻击的展露,而张吉在喝完夫妻中女人的母乳后杀了她这是赤裸裸的对无法得到的“母亲的肉体”的摧残,相比于这些,小说里对死亡、负罪、张吉和我的关系的描述则显得些许力不从心,事实上,我揣测这只是作者要的一个壳子。当然,在《曹树河》里,对某些景致的描写已经产生了诗意,整个叙述虽然依然激荡着荷尔蒙,但水鬼还是有着基本的机智和灵巧,杀死张吉的处理也绝不拖泥带水。
  《青狐》和《青蛇》都开始有了灵异的元素,在这两个小说里,水鬼试图制造出轻盈、灵动、妖魅的效果,但如果说暴力框架可以和性冲动结合相得益彰的话,这种篇幅短小的灵动小说或许在掌控力不佳的情况下会被性欲压沉——《青狐》里肆意和四溢的精液,狐妖的素材差点沦为杂乱的群媾故事,《青蛇》在布局上比《青狐》考究一些,但父亲的偷情故事让小说沾染了红高粱、高密之流小说的俗套,开放性收窄,小说难以变妖成精。
  所以,套用一些修行者的话,“尘念未断”,这可能不仅仅是写作中的锻炼,或许还有生活上的机缘和安排,做一个不知是否合适的推测——当水鬼的荷尔蒙已经可以妥善安置了之后,或许会多一份从容。而走过这一阶段的从容,当欲望再次激荡的时候,小说就不会这么青涩了。在现在的水鬼的小说里,有粗蛮的力量、青涩的真挚,而且,水鬼的小说往往有一个不错的结尾,这表示他在结构上有着良好的自觉。
  所以,很期待走过初级阶段的水鬼。

【黑蓝11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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