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以直为讦——鸣晴雯

柏仙妮

勿以直为讦——鸣晴雯

许多回看着红友将赵姨娘与晴雯做对比，得出如让晴雯做妾的话，必是另一个赵姨娘，便会有八个字直接横插入我脑海，那便是：“以直为讦，以讦为直！”，纵然我再不喜晴雯的性子，亦让我想为她长啸为鸣。

何以是讦与直的分界？试看晴雯与赵姨娘的不同处！

其一、先从人际关系说起，书中看似到处碰壁的赵姨娘，实则在同类中有自己的广泛而友好的人脉关系。
原书71回写道，因荣府中下人怠慢宁府尤氏，又有周瑞家从中讨主生事，便讨得凤姐的许可，让林之孝家的去见尤氏，顺便处理那下人。林之孝家的出园恰碰得赵姨娘，看赵姨娘与管家林之孝家说话，从那语气模样上来看，便觉赵姨娘仿似处处为林之孝家着想，态度语气颇为“亲厚”。不但如此，那段对话也便可以看出赵姨娘与管事的女人们的人际关系是非常好的，非我们直观所感觉到赵姨娘的“爆”脾气。70回原文太长，截一段就可说明，

如下：“赵姨娘原是好察听这些事的，且素日又与管事的女人们扳厚，互相连络，好作首尾。方才之事，已竟闻得八九，听林之孝家的如此说，便恁般如此告诉了林之孝家的一遍，”

而反观晴雯，素日里与管家们的关系，只要不起冲突，便是她平时里的懂礼，若发生些她眼中不平之事，即使她言语不说，行动上也可看出她的反抗意识。

在74回写王善保家挑唆王夫人叫凤姐私抄大观园时的，当她们抄到晴雯箱子时，晴雯之举动却是让人有些心惊又是大快人心。
74回原文如下：“到了晴雯的箱子，因问：“是谁的，怎不开了让搜？”袭人等方欲代晴雯开时，只见晴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捉着底子，朝天往地下尽情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

从以上对比就可看出，赵姨娘看似不懂人情，实是精于结党营私，而晴雯却是一点人脉都不懂经营的直人。

其二、从人品上来看晴雯与赵姨娘的不同处！赵姨娘是个爱占小便宜，没多少道德心的营营之人。
书中虽没有直接描写她偷东西，可却间接描写了她挑唆央求王夫人身边的丫环彩云，从王夫人那里偷了玫瑰露给了贾环。
原文如下：“彩云听了，不觉红了脸，一时羞恶之心感发，便说道：“姐姐放心，也别冤了好人，也别带累了无辜之人伤体面。偷东西原是赵姨奶奶央告我再三，我拿了些与环哥是情真”

可晴雯却是个自己不占人便宜，基至是嫉恶如仇的人。
书中52回写道，宝玉房中一小丫环坠儿，偷了平儿的虾须镯，被晴雯知道后，晴雯气的拿一丈青戳她，并且立刻叫人把她赶了出去。实际上看过这段描写的人，往往认为晴雯的脾气太过于暴戾，有的甚至认为不就偷了一个镯子吗，至于对人打骂吗？因而便可能会认为晴雯是个本质上很粗暴，残暴之人。

而我个人当然也很不喜晴雯这样暴烈的行为，但我不会把她看成是一个粗暴之人，我认为作者想表现出她的“嫉恶如仇”的本性，想说明她与妙玉、黛玉有着本质相同，表达方式不同的精神上的洁癖。她将不洁的行为如“偷，淫，媚上”等都看成大仇，因而有除之而后快的烈性。（实际上，这也是她精神最突出的地方）

第三、由于不是跟袭人对比，而是与赵姨娘对比，那么我们可能比不出她们在选择婚姻的态度上的不同。因为赵姨娘如何当上贾政的小房，书中没写，我们不得而知。而比较清楚的就是，晴雯在实际上有条件诱惑宝玉的情况下，洁身自好，并没有像袭人与宝玉那样，发生了不清不白的关系。

书中在晴雯被逐出大观园后，有一段明确的描写，写其实这二年来，夜晚侍候宝玉的任务都只有她单独完成，如果她想勾引宝玉，那真是近水楼台。可她至死都保持了与宝玉清白的关系，可见她是那种从精神到肉体都玉洁冰清的人。

77回原文如下“宝玉夜间常醒，又极胆小，每醒必唤人。因晴雯睡卧警醒，且举动轻便，故夜晚一应茶水起坐呼唤之任皆悉委他一人，所以宝玉外床只是他睡。今他去了，袭人只得要问，”

其实写到此，我回思自己的文，都觉得写晴雯与赵姨娘不同，实在是大可不必了，如天渊之别，云泥之分，实一眼分明，我为晴雯鸣冤，实是多余。只我生性喜好辩是非，而让自己多涂鸦而已。

其实晴雯作为宝玉心中“第一等”的人，而在读者心中，与袭人之争已旷日持久了。

宝玉的丫环中，袭人，麝月都是以庄重负责出名，我们平日里看到的晴雯，似乎她平时老没什么干活，除了一次病晴雯勇补雀金袭外，似乎并没干什么活。但直到她去后，袭人的自思中，我们才得知，实际上，就夜晚独自侍候宝玉一人之事，就远比白日活计重要的多。这是袭人的看法，总应当是客观的。

77回：原文：“宝玉夜间常醒，又极胆小，每醒必唤人。因晴雯睡卧警醒，且举动轻便，故夜晚一应茶水起坐呼唤之任皆悉委他一人，所以宝玉外床只是他睡。今他去了，袭人只得要问，因思此任比日间紧要之意。宝玉既答不管怎样，袭人只得还依旧年之例，遂仍将自己谈前来设于床外。

曹公笔下有曲、直之分，做为直人的妙玉，黛玉，身上都有个性瑕疵，晴雯也不例外，她因性格与宝玉相投，更为宝玉喜欢，在生活中便有些持宠而骄的娇气，因其性格暴烈，所以对许多她所看不惯的行为缺乏一种包容，这些便是她的不足之处。但自古瑕不掩瑜，小小个性上的缺点掩不住人性上的光辉。

与这样的人相处，或者有时让我们的生活很不快乐，可从长远来讲，这种人的存在对于世间却是利远大于弊的。

正如电视剧《纪晓岚》中那个乾隆皇帝在纪晓岚犯错误被贬，和绅趁机进谗想挑唆乾隆杀纪晓岚时，乾隆对和绅所讲的那样，乾隆爷说：“纪晓岚这样的直臣，有时得确让周边的人生活的很不痛快，这样的人可以整得，贬的，偏偏就是杀不得，一杀便坏了朝纲正气。”（由于是电视剧，我记不得原文了，大意是如此）

这也正是我对晴雯的评价，晴雯这样‘一身正气，玉洁冰清’的人，我们可以讨厌她，可以看不惯她，却不能不包容她。因她像征着宁折勿弯的一股天地正气。失去了，人世间便失去了一道清流。

最终，我不得不提醒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我先要分清，谁是讦的赵姨娘，谁是直的晴雯，之后，才可以用不同的态度来对待不同的人。

（2011年3月9日首发于新浪博客）

蓝风

我介意的是宝玉居然为她写那么长的《芙蓉女儿诔》，连黛玉都不曾有此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