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

柏仙妮

                                                      锦年
    午后三点，窗外世界像洗过一般，格子似建筑物的一角端端正正，清清爽爽，天空由不同深浅的白色接成一片，远处浮起来的是雾状的山脉。这偶尔的一瞥让她猛地站起来了，探出窗外，风习习掠过她的鬓发，外面并没有下雨，没有穿过白云的阳光，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阴天，阴的让人觉得清爽，清新。四只不知名的小鸟从她眼底划成一条弧形飞过，全扑扇着不知是白是黑的翅膀，速度太快，她只看到那鸟是黑白相间的颜色。接着在太阳落山处，才发现几块特别明亮的浮云，朦胧的光柱呈斜垂状落下。

    风吹得人通体凉快，被修得浑圆的花圃像被吹皱的池水，不停地向旁边涌去。她不能原谅自己被行人略有些狼狈提裙的动作逗着发笑，却不妨碍她继续笑着。这时她想起她的一个友人的文章——我的N条命。每一条命都有不同的使命，给了自己所爱的人与物。几年前的她连一条命都没有，现在她觉得自己也有了。

    她的一条命是为了家人所留的，把它投身于唠叨、顶嘴的微有恼怒当中，于是也投身于添衣，夹菜常有的欢笑当中。这是她人生中最坚韧的一条命，死亡和复活的次数绝不少于数字的无穷大。它可以一天死一次，再复活一次，也可以一秒死一次，再复活一次。它可以死的很简单，因为一句不中听的话；也可以复活的很干脆，就蓄意从面前走来走去的一条身影。总之，不死不休，不休不死。

    她的第二条命留予后世子孙，那些看不见的上古，一代代传承予她的，后世也从她（他）身上传承去的憧憬。他们这一代人将属于他们的自然遗产糟蹋够了，将来能留给他们还有什么，那么能不能尽量少失去一点。她指望后世子孙能过上她所想过而不能过的生活：有闲时种花种菜读书写字，有闲钱去享尽良辰美景。去瑞士捧一杯阿尔卑斯的冰雪吧，去丹麦絮语姆指姑娘吧！我亲爱的。他们替她过这样子的日子，他们可以是下一代，下下一代，或者下下下一代。

    她的第三条命留给文字吧。她本想写一篇：我的一条命——文字。横看竖看只觉得太俗。俗可以，太俗不可以。这条命最清白无辜，是她用尽手段绑架而来的。开始时她不同意，两人在那里拨河，用力过度，滚得一身都是泥。强扭的瓜总有些不甜，她学乖了，除去戾气，用上了耐心和珍惜。慢慢得，你侬我侬，渐入佳境。她想，她们不能相忘于江湖了，只能相濡以沫，委屈她了。可惜，这样写还是不能免俗。

    她应该还有第四条命吧，不过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所以就不说了。窗外出太阳了，云被烧得有点妃红，她不喜欢那种热，但喜欢那种热闹。不是街上一有点小事就围观鼎沸的热闹，是鸡犬之声相闻，各人却在各人家里炒菜的热闹。油煸过蒜头，鸡蛋敲在碗的边缘，电视里传出恭喜发财的祝福声，还有人着急着叫你的名字，那谁，忘了买地瓜粉了，去对面借一点过来。

（题外话：这篇文前二天首发到博客上，居然有人回贴说，这篇文太冷了，看得她骨头发冷。……，我的散杂文居然有冷的？如果有，我把这全赖到黑蓝了，到黑蓝混过以后，文字也冷峻了……）。

蓝风

不是冷，是节制了些。挺好。
到想起余光中《假如我有九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