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魚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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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允許我用繁體字講述這個故事,雖然現在南洋也興馬新簡體了。但我們這些人,對繁體字總有一種獨特的情節,覺得非用繁體字不足以表達對他的重視和端正的態度。不曉得看官們有沒有讀過民國的課本,很簡潔,課文很短,但很有章法,結構。雖說是白話,可也有著一段古香古色的情懷,我希望本文只要能編輯保存就好。
  這個故事我是聽來的,他不是嚴格意義上我們講的故事,這裡面沒有太多的糾葛,因為真實的生活很多時候是平平淡淡的。人們喜歡給我講故事聽,因為和別人聊天,擺龍門陣的時候我總是很安靜,大家看我這麼專注地聽,講的也起勁,時間長了一些,我數了數,算了算,肚子里千八百個故事總是有了。這些故事我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的,不是那些光怪陸離的新聞,而是這些平淡的生活,因為惹人眼球的物什往往是假的,沉澱的茶才耐人尋味。諸位看官到這裡還沒有不耐煩,我很感激。
  南洋有個地方,叫雪蘭莪,雪蘭莪這個地方有所大學,這年這裡來了個留學生,是個中國人,大家就 先叫他 J 吧。J 來南洋的時候 18 歲,走南洋回家工作的時候有 22 歲了,是個小夥子。學校食堂裡的飯菜 實在是非常難吃,J 便買了一輛二手的摩托車,Modenas,horse-power 110. 是當地的一個牌子,還不錯, 也沒有太貴。J 起初在校園裡騎車,久一點想要到外面的鎮上去吃飯,就會時常來到這個叫加影的市鎮上。 吃過沙爹的朋友或許聽過加影沙爹,沒准就是這的。來這裡吃飯有些光景了,但有些角落里還是沒踏足 過的,J 在熟悉的幾個餐廳裡換著吃吃,但這樣偶爾會有種苦惱,嚴格的分析有兩個:1.每次來的時候都 要考慮去哪兒吃,每個地方的口味都很熟悉,就好比伊家的良人頗賢慧,伊家良人可以做 5 道菜,你每 天點一道,吃一吃,5 道菜的味道就都熟悉了,5 道吃起來和 2 道,3 道,或者 1 道也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2.常去的幾家飯廳里的夥計都認識自己了,不免有些尷尬,讓人家覺得自己沒有什麽生活,老來自己打工 的飯店吃飯也挺彆扭的。店裡的夥計們也許沒這麼想,但經常一個人吃飯的朋友在某些光景裏總會有這 樣的感觸。總有時候,要往前邁一步,踏到自己曾未涉足的地方,故事就是這麼發生的,而且我覺得從 來如此。
於是乎,J 和 Mr.L 相識了,叫人家 Mr.是表示對長者的尊敬,L 可能比 J 他爹還大幾歲,身材和麵孔 都有些瘦削,有種南洋華人的柔情似水,南洋的華人,即使是男人翹個蘭花指也不要引以為怪,這裡溫 柔是一股風氣。L 身材不高,但有老華僑的氣質,戴著一副圓圓的金絲花鏡,頭髮細看已有斑白。那是 一個夜晚,涼嗖嗖的,J 肚子里空空如也,或許旁邊的大排檔今天早早的收了,或許快餐昨天剛吃過,或 許沒有想好去哪裡吃今天這頓晚飯,J 走到了一家叫做 Tien Pin 的餐廳的招牌下,往前望去店裡的燈光 暖洋洋的,沒有一個客人,有個長著坐在裏面也在向外面觀望,瞧瞧這位長著就知道,他是這兒的老闆。 沒錯,L 朝猶豫不知所措的 J 笑了笑,笑得很滄桑,很老練,很世故,很難拒絕。
  很多故事我不喜歡講完,因為看客很聰明,講完整的故事是侮辱。但這是講故事的規矩,講了一半跑了,有的看客會意,有的眼睛一瞪,脫了鞋擲你,總要照顧保守的人,保守勢力,所以我講故事是抽絲剝繭,斷斷續續,中間的段落章節沒有耦合,這樣兩全其美,既尊重看客,有給與以思考的空間,都書就該如此,看看想想。只看不想,索然無味。
Mr.L 推薦 J 嘗一嘗這裡的招牌菜,天品面撲,J 一看沒吃過,也不知是何物,心想還是保守一點,點 個飯什麽的,比較實惠,L 也不勉強,收起菜單幫他打單。J 轉頭改了主意,“excuse me,change it to the one you recommended.”爲什麽改主意,難道是 L 那一絲隱蔽的失落嗎?不吃他推薦的招牌菜,好 像自己不懂藝術似的。要了個招牌菜,又叫了個鍋貼,還有一碗糖水。
  這招牌菜是一種面,面質十分干滑,上面有特製的豬油渣和味增,很獨特,很好吃。鍋貼味道也不錯,最贊的是糖水,白果腐竹,暖暖的,甜甜的,好喝極了。
  Mr.L 不是給你點了菜就去忙自己的那種餐廳老闆,當然,這當兒這麼清閒,似乎要忙的事情沒有太 多。L 常和 J 對面坐著聊天,邊吃邊聊。L 是俗稱的 Banana,不會說流利的漢語,會講粵語和英語,J 用英語和他交流,聊得很好。L 告訴 J 自己曾經是 clerk,accountant,他小時候的讀書是 British 的小學,所 以有一口 British accent,其實,更多的是 Nanyang accent.两个人聊得很投机,谈天说地,L 还给 J 讲过 他婚戀的故事。只是他們廣東話不叫“婚戀",L 先講“Courtship”,看 J 不明白,便用廣東話說“怕拖 啊”,J 才知道他是再說談戀愛。
 L 的第一個戀人,並不是他現在的妻子,保守的人也有保守的方式,L 年少的時候很辛苦,很小的時 候去做 clerk,自己晚上去上nignt-school,自己學習考Accountant的license,他跟J講,他那個時候, accountant 有 16 門多的考試,每次去考試都有一個女子也參加,大家考完結束了兩個人就有契機慢慢認 識了,因爲要考很多場,兩人間或在考前考後也有交流學習,互相幫助的時候,因爲都是華人,又是同 齡人。L 有一年過春節的時候,買了一塊手錶,到伊家去,要送給伊,伊開了家門,很詫異,不肯收。L 說, 你不要的話,以後不會見到我了,伊說 OK,故事就這麼結束了,說起來平平淡淡,L 這麼保守的人,心 內有多少惆悵一想便知。是不是因爲這件事,L 和現在的妻子走到一起了呢?那是 second chapter,兩人 聊天也不會一次把故事聊完,後面的章節有時候天晚了就下次來的時候再講,這是一種默契。
  之後 J 認識了 L 的太太,很有意思的人,耳朵上帶了一支藍牙,很忙,說話也很快,眼帶笑意,比起 L 好像更有活力,更活潑一些。故事不同的人講,角度不同,L 的太太說那 16 門考試 L 最終沒完全考過, L 當年給她的藉口是,複習的時候老是思念她,她說現在我都嫁給你了,你還不 pass.很滑稽。他倆的故 事也要講講,兩個人都是 nanyang English,不過 L 更 Banana 一點。L 年輕那一陣子,很頹廢,伊和朋 友是基督教會的傳道,到 L 住的公寓裏請他們去教堂,時常就會見到,以前 L 不願意去,也不願意聽, 後來應該是喜歡上伊,對他們也有好感,就跟去了,L 告訴 J,自己一開始是生活在罪中的,那時他賭博, 講髒話,遠離福音,跟去開始的時候不敢仰視,但覺得裏面的音樂很好聽,唱的讚美詩很好聽,慢慢最 後信靠主,和伊終成眷屬,很幸福。
L 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對於女兒 L 說“i never worry.” 在教會裏司琴,又會跳 Balet,很懂事。L 的女兒 J 第一次見到就知道是 L 的女兒,因爲很像爸爸。L 的兒子有點胖胖的,說不好像爸爸還是媽媽, 時間久了和 J 關係也不錯,有時候感覺有點懶洋洋的,常常在 L 不在的時候看店。L 一家人都是基督徒, L 的岳母九十多了,精神也不錯,有次 J 在飯店裏也見到過,瘦瘦的。南洋的華人很多老的時候是很白的, 這點和中國人不一樣。中國北方的老爺爺老奶奶,很多皮膚是比較黑的,這並不是曬的緣故,而是油。 南洋人吃的棕櫚油,很健康,皮膚裏沒有黑色的油漬,而且南洋華人老了也沒有多胖,身上很少有贅肉。
L 送給過 J 一本英文的聖經,書的扉頁寫着“願你在未來成長的年月中紮根在上帝和祂的話語裏”-L 兄弟贈。
J 在回國以後的下一個除夕裏,又想起了 L 和他的飯店,以及他的家人,把這寫故事林林總總的講給 了我。其實 J 常常會想起 L,天品麵撲,白果腐竹的糖水,還有每次吃麵撲時送的那一碗潮州魚丸,因爲這 些都代表了當年在南洋那些歲月裏最真摯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