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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片断2——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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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5 10:32:3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这是两天以来第三回了:她赤条条躺在那儿。我也就出去坐在客厅里写了一首诗歌,对结句还不太满意,她又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床上白光光的一片。气候刚入秋,成片的轻亮阳光从窗口斜铺到她的床上,她白净的身子晒久了也会变得干热。我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更薄的被单,替换掉原先盖在她身上,现在落到地面的那条毛毯。我摊开被单时觉得手指被什么碰了一下,我停住手查看:她还在沉睡中,我想那是错觉。帮她盖好后,我又出去了。到隔壁房间看他们聊天。父亲正在与人通电话,母亲坐在电视机前的躺椅上打瞌睡。父亲正在说,我们还要上班,不能请假。
  “……”
  “我想这回是真的,不像开玩笑。但以前也闹过几回的,都跟真的似的。……对,我也有这方面的顾虑。等我们都请假了……”
  “……”
  “就是这个意思,怕又闹出笑话。”
  “……”
  “也有可能。活到一百岁没问题。”
  “……”
  “看情况吧,你没有空也不用回来,晚上有情况再跟你联系。”
  父亲放下电话,转正了身子对我说:“是你姑妈自己打过来的。”
  “她今晚没有回来?”
  “国庆放长假,你表姐们都出去旅游了,她要留在家里看家,她说最近那里有很多小偷。”
  “不回来也好。今晚我们吃什么?”我也不喜欢姑母特地跑到我家来,到时她还不得不留在这里过夜。我今晚想出去约会。
  “没客人,自己随便吃点。”
  “那也得有配菜,我来烧牛肉吧。”
  母亲睁开眼说了一句:要用压力锅煮,不然肉质会很硬。
  “那是煮太老了。”
  母亲又闭上眼睛开始打呼噜。这是午后三点。我去冰箱里拿出牛肉化冻。对那首诗的结句还是放心不下。回到客厅,我重新琢磨着结句。我的诗歌还没有题目:
  “清晨九点钟。飞机场像
  一座睡过头的森林。
  在它心脏里梦游的行人,将手
  探向前方。方向拖着鸟声
  在水底三尺下后退。有人站在
  声音的尽头,尝试被容纳进沙沙作响的雾霾里。”
  我本没有写诗的欲望,不过是看到某个论坛正在征集诗歌,得三等奖就奖励一台智能手机。我想要智能手机。写诗歌大多靠得是灵感吧,应该不太费事。看着这首未完的诗,心里有些得意。它所散发的超现实主义味道超过我自己的想像。是卧室里躺着的那个人给了我灵感。她丰富的生活经历总能带给我许多写作素材(我是写小说的)。希望她能硬气到最后,让我以她为原型创作的作品有一点现世价值。她一再脱光自己衣服的事让我不安。她是个旧式女人,将保持身体的内外干净当成一个女人的本份,也当成一个女人的尊严。在我的笔下,她被描绘成硬朗、狡黠,有尊严的女性。而她现在这样不知羞耻地一再脱光自已的衣服,难道不是预示着某种令人颓废的征兆?比如,谈尊严是件浪费的事。这种状况可能会使我的作品变得虚伪而失去观赏价值。
  我起身回到卧室,我必须去看看她。室内的光线比刚才黯淡了许多,像被灰色的网滤过了一层,淡蓝色的被单被照成深灰色。我还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是这三天以来最轻的。但她早上还起来洗过澡。她每天都洗澡,只要意识是清醒的。有时我们不想那么辛苦,就没有答应她。那时,我们会听到她坐起身子,又摔回到床上时发出的那种咕咚声。那种声响有时会重复好几下,间隔时间时长时短。这些细节将来都可以写入我的作品里。
  我继续观察她。床头柜上还摆着那几块蛋糕,是前三四天我从超市大减价时买的;一些被太阳晒得有些发软的鱼皮花生、话梅糖;紧靠着她的胳膊肘下的是一架早就发不出声音的收音机,也许是电池耗完了,更可能本身那里短路了。离她额头不完的床角散着几张纸,上面是没有人名的电话,字迹歪歪扭扭,是她的笔迹;再往下就是一堆散发臭味的药品:红花油、虎骨散、风湿膏等等。她新做的一套衣服端正地摆放在床头:新衣、新帽、新鞋子。我想她快得幻想症了,整个人都走不动了还想着出门逛街。她侧卧在那里,面对着阳光,背对着我,很安静地呼吸着。她应该像这样沉默地、有尊严的死去,像我书中所经常暗示的那样,不能再节外生枝地让读者失望。她的呼吸蓦地沉重了两口。我有些紧张,怕她又掀掉身上的覆盖物,露出毫无遮蔽的身子。似乎是我多虑了。她又沉入平静的呼吸中。为了以防万一,我拿来整套的《战争与和平》,分别压在她肩膀两侧的被单上。压实后,我走回厨房里。过客厅时,看了看墙上的吊钟,已经三点三十八分了。牛肉还是又冷又硬:放在冷藏柜里太久了。我打算让微波炉来解冻它。
  “自然解冻的时间不够。”我对从卫生间出来的父亲说。在我们家里,冻肉从不直接放在微波炉里,哪怕只是为了解冻。
  “小心,别一下子煮熟了。”
  “那就再放回水里化冻,我们可以迟些吃饭。”
  “你肚子饿不饿?要饿的话先到我房间里拿蛋糕吃。”
  “不吃了。”
  “不要怕胖,听你老爸的话,女孩子要胖点才好看。”
  “不是怕胖,不是怕胖。”我想起她床前的那几块蛋糕,没吃的话很快就过保质期了。“现在请一位看护一天要花多少钱?”
  “至少要一百元。”
  “这么贵。”
  “这还不算贵。一天二百的也有。你还记得我们旧房子隔壁住的那个陈伯吧,卧床三个月,光请看护就花了快20000元,前几天我在街上刚碰到他那个开的士的儿子。”
  “那陈伯也死了吗?”
  “还撑着,还好他有四个儿子,如果只有一个他早就撑不下去了,这也是个带累儿女的老头。”
  “他以前的脾气很臭,动不动就骂人。我们那时的街坊邻居没有跟他不吵过架的。”他真是个讨人嫌的老头。
  “还不是这样。仗着自己儿子多,到处要强。我们倒楣才住在他隔壁,好几次也差点吵得打起架来。你爸我虽然没有兄弟姐妹,也不怕他。”父亲说的有些夸张,我们避开他的时间居多。
  “他现在老了,卧病在床,脾气不会再那么臭了吧。”
  “大小便都要人侍候着,我看臭不到那里去。”
  “要臭的话,别人也不会再忍他了。”
  “现在谁还会忍他?”父亲觉得我水放得不够多,又打开水笼头将浸牛肉的水桶给添满了。他还将手伸进桶里揉搓着牛肉,我看到一块块透明的薄冰从僵硬的牛肉上掉出来,牛肉还是麻木地显不出明晰的条纹。
  “听说,陈伯的大孙子也结婚了。”
  “连儿子都生了。”
  “这么神速,他老婆长得漂亮吗?是干什么的?”
  “没见过,你爸我哪会去打听这个。”
  “他孙子跟我是同学。”
  “听说长得不漂亮,还是奉子成婚的。”母亲在她的卧室里插了一句。
  “你出去别乱说。”父亲说着就向卧室走去。他腰上的药膏到该换的时间了。他的腰是因为扶她起身小便时扭的,他没料到她的身体会变得那么重,如果当时使用力气时留心些,也许不会导致腰间盘突出。大概是因为侍候她大小便的事大多是妻子在干。几天前她也还是很避讳,那一天正好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她坐在便盆上起不了身,自已生气着直捶床沿。他进去了,她更生气。他抱起她的腰,力气用得不到位,把自己的腰给伤了。她说:幸亏你是我儿子。那一刹那他也生气了。他每回换完药膏就同我们说起这件事,那时她听到了总是沉下脸转身面对着墙睡觉。他是她唯一的男孩(他还有个姐姐,但这并不碍事),像大多数自小失去父亲的独生子一样,被她宠溺直到他结婚为止。
  “我想请个看护。”我与我母亲两人合力才能扶起她时,然后有一天,她就提出这样的建议。事情还未糟糕到需要请看护的地步,我们也没有打算花这一笔额外的钱;我们不动声色。她时不时地会提些让我们惊讶的建议:有时她想单独搬回乡下老家住,并开始收拾行礼;有时想散步去热市玩一圈,买几张席子;好几次我夜晚起来上卫生间,看到她坐在门后的鞋架子旁正往脚上套鞋子,我上完卫生间回房睡觉。过两天看到那双鞋子被人扔到垃圾桶里。
  “我自己出钱。”她说。我们开始寻找看护:必须找个有力气的,于是家政中心介绍来一位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的女人。那女人夜里就睡在她旁边的小床上,打着呼噜。不过人很机敏,只要你叫一声,她就会醒来,干完活,身子一挨着木床又开始打起呼噜,有时白天下午也这样。过两天,也不知因什么事得罪了她,她就把那女人给辞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这样问她。
  “什么事?你们老问我什么事?我还能有什么事?”她就用这样一惯的口吻回答我们。
  我跟父亲后面回到客厅,我下意识又看了看吊钟。时间过得真慢,离四点还差3分钟。
  那首还差结尾的诗就像一幅卷起来的卷轴画,我徐徐地摊开它,最终却看到一截黑冷的空白。我试着想像床上的她重新变回胚胎后的情景。那肯定是比生活更狡猾、更固执……没有一种语言可以诠释或预示她的未来。倘若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诗歌已预前存在于诗人发现它之前,那就是我没有能力找到诗歌。我小说的结局总是暗示她可以用她的顽固来击倒一切,包括一切。如果不能。我试着将(不是最后)的最后那句诗给独立分段。
  “有人站在
  声音的尽头,尝试被容纳进
  沙沙作响的雾霾里。”
  这勉强可以成为自圆其说的结尾。可惜我不能像以前证论我小说的情节那样去论证它。我以前都写过些什么。那些以她的固执为生命符号来彰显人的精神性的情节像被吹散的灰尘,无法在我眼前再聚拢。但我记得自己诚挚地写过,像一位工程师设计一座城堡那样的科学和耐心。她还躺在那里。我走到她背后去。现在她的房间里也有了一点臭味:她不得不在房间里小便。她又把被单扯了下来,这还没什么,更过份的是那套叠得整齐的新衣服被扯乱了,新鞋也丢到了床下。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带着点气愤,试图摇醒她。她这三天睡得够饱得了。前两天除了吃饭、洗澡、小便就整天都在睡觉;今天只重复多干了一件事。她勉强撑开眼皮看我一眼,又闭上眼睛沉入到呼吸中。我的摇晃使她躺正了身子,发出一种古怪的响声。她的右乳曾因乳腺癌而整体被切去了,被缝合的伤口只留下淡淡的伤痕。那时二十年前的事,我因为这个伤口从没有帮她洗过澡,我一直以为那会是一条很深很丑陋的伤痕。被单被她压在了身下,我让母亲来帮忙。我们合力扯出被单重新又帮她盖好。
  “妈妈,原来开刀的伤口怎么小。”我替她盖上被单之前又看了那条伤痕几眼。母亲点点头说她也是第一次才注意到。这让我纳闷:“你以前没见过?”
  “没有。”
  “不都是你帮她洗澡的吗?”
  “她不让我进去。都自个洗,穿好了衣服才出来。”
  我更纳闷:“她前两年有一回也像这样除了吃饭就是沉睡,过几天才慢慢好起来。我记得你有帮她洗过几次澡,你跟我提过的。”
  “我就是打桶热水放到她面前,她让我站在她背后等着就行。”
  “你看她现在,自己把衣服全脱了。”
  “糊涂了。”
  “这怎么能说是糊涂?”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现在也不能是这样。”
  “就是糊涂了。”
  “总觉得不是。”
  “不是糊涂是什么?”
  “她脾气坏。”我说。这理由离事件太远,不过我想不出别的理由。母亲提到的事本可以是个很好的小说素材,作品的题目应该命名为“洗澡”,内容就写一个老人如何自尊自强的故事。但现在一切都被躺在那里裸着身子自顾自睡觉的她给破坏了。我们一起走出房间,母亲提醒我说太阳从窗口消失了,房间一下子阴暗的很,把客厅的灯给开了吧。差不多该准备晚饭了。
  我学父亲将那块化了冰的牛肉抓在手里努力揉搓着,力图将自己手心的温度都传递到它无感的纤维里;力图使它柔软。冰冷的温度不断回递到我手心,为了早点吃到晚饭,我继续努力着。模糊不清的纹路使它像一片老旧的纸张让我分不清它到底是亚麻色的还是水烟色的。此外,它的形状也难以识别。我无法用“一团肉、一块肉,或一片肉”来形容它。它像从森林某处砍来的一截木材,又如同从墙上挖出来的一块砖,不再属于其他的物质而又无法当成独立的物质存在。
  厨房是最后消失夕阳光线的地方。我停留在那里很久,直到我听到一声叫喊声。我把牛肉放到砧板上,转过身子,侧着耳朵。只有客厅开着灯,我父母房间里电视屏幕不断闪动的光线投射在门框上,目前我所站着的位置使我的视线无法穿过客厅抵达她的房间,但我只要稍稍向右两步,也许就可以看到她的背影。我伸了伸脖子,还站在原地。除了电视里的响声外,没有人再发出声音。我向前走了两步,摁亮厨房里的灯,外面的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我开始放米蒸饭。想到她只能吃软质的东西,打了两粒蛋兑点水放入到微波炉中。她如果精神好一些的话,也能跟我们一样吃肉。她希望一切都还像从前一样,她也总说从前的事。“从前”对她似乎都是一样的,对我却是不一样的。听说她年轻时很凶悍,为了让老公听话,可以到别人家里撒泼,也长得很漂亮,守寡后带着两个小孩顶着恶妇的名声还是有不少独身的汉子让媒婆来求亲。这些我都没见过的。我见到她时她已经挺老了,并且不怎么爱我。她一心只疼着她的儿子——我的父亲——好菜好饭都只藏着给他,注意力也大部分都停留在他的身上。她对我也很凶悍,动不动就威胁要让我父亲揍我,好几次也成功了。后来的事发生的有些莫名:家里拆迁时,我与她暂时共用一间租房;两张床并排着,中间只留一个过道走路。她一下子疼我了。连半夜起床吃水果的习惯都改掉了。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的乳房出事了,治好后,她就只关心起自己来。又隔了一阵子,似乎又开始疼我的父亲。我的同学看了她的照片后说,她一直是很漂亮的。我没有感觉。我只记得她会用那双昏花又精利的三角眼看着我。这种印象一直没改变过。
  我停下翻牛肉的手(我正在边翻边拍打它,恢复正常温度后它变得松软,但失去了新鲜时的弹性,小细屑从被切的齐整的边沿不断挂出),注意到自己以前没注意过的事。我总是提取她生命中的小事件来描写她:每篇小说都选取了她不同时期的不同事件,用不同的手法来描述。她从不是完整的。她对读者来说只是一个侧面。时间在我的小说里并不起作用,它只是角度的载体。这是对的吗?她现在就躺在离我不到6米远的木床上呼吸,体积庞大,我刚刚还因为搬不动她的身体而抱怨她的重量。我应该再去看看她,确定我写过的那些让自己感动的人物是真实存在的。一刹那间,我以为我会抬腿向她的卧室走去,但我手掌下的牛肉一直粘着我,它松驰地触感像在提醒我一直要拍打它,拍到它重新变得坚韧。她从我的脑袋里消失了,消失到那一首诗的后面。我一直拍打着牛肉,一边想着诗的结尾。
  后来我听到电视剧片尾曲响起——那是三点半两集连播的剧场,今天大结局。我听到父母的卧室里发出声音,正像剧终散场时人们哗的一声那样,并不是实质的、有谈话内容的声音。我还听到有人叹息一声,声音纯净得像一粒白沙。他们向厨房走来。我停下来问他们:“你们排队上卫生间?”
  我家的卫生间与厨房连在一起,它的门正对着煤气灶。有时,在厨房里做饭的人不得不听着排水的声音而闻着炒肉的香味。母亲先进去了,她午后一直在打盹。父亲看了那牛肉一眼,对它的软化程度并不满意。他伸手过来,将它托到手上,像要过称一般地掂量着。
  我说:“只能到这份上了。”
  他说:“刚买回来不是这样的。”
  “在冰箱里放过了。”
  “可以使它更有弹性些。”
  “那只能在它的外面抹一层地瓜粉。”
  “只有这个办法顶用。”
  我们都看着那块牛肉,妈妈从卫生间出来后也凑过来看。她说:“这块牛肉像从死牛身上切下来的,要不,我们扔掉它吧。”
  “不行!”我说:“它很值钱的。”
  父亲也说:“不行的,今晚还要靠它做汤。”
  妈妈说:“煮不熟的。熟了就太老了,也吃不了。”
  我说:“我们可以光喝汤。”
  父亲说:“可以吃肉,加点地瓜粉勾芡。”
  妈妈说:“这明显就是一块老母奶的肉,做成汤也是没营养的。”
  我说:“用高压锅熬,肯定能榨出好汁来。”
  父亲说:“应该加地瓜粉勾芡,那样连肉都能吃。”
  妈妈说:“老母奶的肉做成的汤不但没营养,说不定还带着病菌。”
  我说:“再多的病菌被高压锅一压,全都死光了。”
  父亲说:“再加点姜和蒜头炒,也可以杀菌。”
  妈妈说:“许多病菌高温也杀不死。”
  我说:“如果这世上有那样的病菌,肯定也不是不吃就可以避免生病的。”
  父亲说:“还是要多加点姜和蒜头。”
  我们谁也说不服谁,我们就站在那里一直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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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在离开作者之前,预先抵达自足的境界;之后,审美标准随之而来,对作品进行了再创造。此时,作品已不归属于作者,作者回到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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