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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滑稽的事实是:我已经写了近二十年了。写作圈交往时喜欢问对方已经写了多少字,早在十年前,有人听到我的回答时就曾经开玩笑说:你是平均一年写一两万字啊。如今,这个平均数几乎没变。当然,这既不值得耻辱和焦虑,也不值得骄傲和自豪,因为耻辱、焦虑或骄傲、自豪的中心都不在此;但是我能感到滑稽。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仿佛就过了一年。自始至终的“学习”心态使我始终觉得自己稚嫩,难以和这时间对应。在这么多年的每个“关键时刻”,我似乎都在刻意要求自己“迟到”,以不使自己卷入任何“中心”。当有人称我“出道够早”,我觉得这很反讽,因为即便到今天,我都常常觉得我还没有真正“开始”,或者只是一直在为“开始”做些准备。
赵松到上海之后,有一次在蔻蔻上对我说:“我准备到四十岁之后开始正式写小说。我觉得我到四十之后能够写好小说。”我知道这话的分量,我知道这不是他对当下工作繁忙的搪塞。我在蔻蔻上没有回应,但我内心感到温暖。比起多如牛毛的“少年天才”而言,我是多么敬佩“老而弥坚”。青春激荡本是题中之义,中年滑坡易辙自然常见,而老而弥坚则难上加难。尤其在我们这个专门生产“少年天才”然后只能走下坡路的作者的国度,后者更为珍贵。如果没有歌德的八十二岁,就没有《浮士德》,而我们国家有几个八十二岁的人还在写作、尤其还是自己最重要的作品?
更滑稽的是,我想起十年前我们因纸刊《黑蓝》停刊受审,负责我们这件事的一位年轻干练的女官员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对她的询问表示惊奇:当然是写作啊;她随即嗤之以鼻:“年轻人写写作是正常的。几乎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都写过作。”哈,如今我觉得她的话、尤其是话外之话,是真理,在这个国家。
我知道当我表示出这个质疑之后甚至会招徕谩骂:在我心里,我觉得张爱玲的“出名要趁早”害了不止三代人。当然,从客观宇宙来说,一切“被害”都是应该,都是理所当然,一切害不了的,怎么也害不了,有没有张爱玲这话都无关紧要。同时,对于比我们年轻的写作者,我们仍旧在心灵上首先感到亲近,然而,我们心里其实充满了担忧和期盼:此刻的健康和饱满能坚持多久呢?在将来漫长的岁月里,各种诱惑和压力无所不在,到底有多少人能安然地保护好自己的才能呢。当然,这已是杞人忧天,和我自己的写作毫不相干了。不过,从另一些角度来看,又未必和自己无关,毕竟,我们是一个整体,并不是所有的相互影响都看得见摸得着。而况,对别人的担忧和期盼,在本质上其实是对自己的重新警醒。
2005-3-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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