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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馆—《伯格曼论柏格曼》之『野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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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5:4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伯格曼|韩良忆译

在如今还保存下来的当时照片中,我们四人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彼此文雅地微笑著。我们那时正专注编写一本书,书名叫《伯格曼论柏格曼》(Bergman on Bergmann)。全书的构想是要由三名学有专精的年轻记者,来问我有关我的电影的问题。那是一九六八年的事,我刚刚拍完《羞耻》(The Shame)。
    我今天翻阅这本书时,发现它扭曲了真相。这是一项谬误吗?诚然。这几位年轻的发问者怀抱著唯一真实的信念,他们也知道我已遭到年轻一辈的新美学论者所轻视、低贬与嘲弄。尽管如此,我也绝不能怪这几位记者不客气或不专心。我在和他们交谈时,并没发觉他们正谨慎小心地重新塑造一只恐龙怪物,而我还客气地帮了他们的忙。我在书中看起来不太坦诚,防卫心理太重,而且相当害怕。连只有些微挑衅意味的问题,我都以讨好的态度回答。似乎我正痛苦地想要籍回答问题来博取同情,我正恳求谅解,而谅解却是不可能的。
    三位记者中的一位史提格·毕约克曼(stig bjorkman)却是例外。由於他是位很有才华、事业刚刚起步的电影导演,我们凭籍各自的专业背景,能够谈得比较具体。这本书中精采的部分,也得归功於毕约克曼,书中选印的丰富、美妙电影剧照,由他负责选辑。
    我并不怪这些对谈夥伴心中早有定见,我怀抱著幼稚的虚荣心和兴奋的心情,热切期盼和他们碰面。我幻想会在书页中尽情展现自我,经由我一生的成绩换取应得的光荣。我发现他们的目的和我相当不同时,已经太迟了。於是我变得矫揉做作,而且诚如我前面所说,我既害怕又担心。
    在一九六八年的《羞耻》後,经过很多年,我又拍了很多部电影,直到一九八三年,我决定从影坛退休。那时,我才能以整体性眼光来审视自己已完成的作品,也越来越感到,自己开始能欣然谈论往事。肯聆听我说话的人,是真的有兴趣,而不是出於礼貌,或是想接近我,因为我已退休,保证是无害的人了。
    我和我的朋友拉斯·帕格斯特洛姆不时谈到要写一本新的《柏格曼论柏格曼》,这一本会比较诚实,也比较客观。柏格斯特洛姆发问,我来答,这是这本书在形式上唯一与以前那本类似的地方。我们不断相互打气,突然之间,我们发觉,我们已开始著手进行了。
    我所未曾预料到的是,回顾以往有时会成为一件很有杀伤力又残酷血腥的事。杀伤内与残酷血腥给人暴力的印象,但却最足以形容这真是件很有杀伤力又残酷血腥的事情。
    基於某些我过去未曾思索过的理由,我一直避免重看我自己的旧作。每回我必须重看,或被某种好奇心驱使而重看旧作时,不论看的是哪部电影,毫无例外地总会觉得很不舒服,老是得拚命上洗手间,觉得焦虑、想哭、愤怒、恐耀、不开心、怀旧、感伤等等。由於这种无以名状的内心骚动,我当然会避看我的电影。对於我的电影,我往往朝好的方面去想,即使那些拍得很差的片子也一样。我会想,我尽过力,而在拍摄状态中的电影也的确很有意思。现在如果仔细回想,仍可感觉当时那种拍片的乐趣。於是我在记忆中穿梭,在那些昏暗不明的电影场景道路上,流速徘徊了好一阵子。
    如今有必要来重看这些电影,我想,呃,「现在」时光已隔了好久,「现在」我可以应付这种情绪上的挑战了。我可以立刻挑拣出我的部分作品,让帕格斯特洛姆自己去看。毕竟,他是位影评人,能吃苦耐劳,又不至於顽固。
    在一年之间看四十年来的创作,出乎意料地令人难耐,有时甚至不堪忍受。经过顽强且残忍的自省,我发觉这些电影泰半孕育自我的灵魂、心灵、脑海、神经和生殖器。一种无名的欲望促使这些电影产生,或可称之为因匠之喜悦」的另一种欲望,则使这些电影公诸於世。
    如今我必须追溯它们的根源,因而必须唤起我灵魂中那些模糊不清的X光。籍著参考笔记、Xi作纪录、恢复的记忆、日记,特别是我这七十岁老头敏感、锐利的宏观视野,以及对痛苦又半受压迫的经验的客观认知,这项探究根源的过程,会变得比较可信。
    我要回到我的电影,涵泳其间,这真是件要命的事。
     
    《野草莓》(Wild Strawberries)是个绝佳的例子。从《野草莓》出发,我可以明白显示我现有经验的诡诈程度。拉斯·柏格斯特洛姆和我有一天下午,在费罗岛我私人的电影院里看这部片子。拷贝很棒,男主角维克多·修期卓姆(Victor Sjostrom)的脸、眼睛、嘴、覆盖著稀少发丝的脆弱颈项,还有他迟疑的声音,在在令我深深感动。震撼力真是大呵!次日我们讨论这部电影,一谈好几个小时。我谈到修斯卓姆,谈到我们所遭遇的困难与逆境,但也谈到我们契合及胜利的时刻。
    有件事和这项探索的过程有关,那就是《野草勤剧本的工作纪录已经不见了。(我从不保存任何东西,那是我一项迷信。有些人会保存东西,我可不。)
    当我们最後终於开始阅读这些谈话录音的文字誊本时,才发现我所说的东西,和这部电影的根源毫不相干。我设法追忆工作过程,它却完全从记忆中蒸发了。我只隐隐约约记得,我是在卡洛琳医院(the Karolinska Hospital)写的剧本,当时我正住院疗养并作健康检查。吾友史都·海兰德(Sture Helander)是主治医生,我因而有机会旁听他讲课,传授一些新鲜且不寻常的知识,诸如心身症(psychosomatic)等。我的病房很小,好不容易才把书桌塞进去。窗口朝北,视野一望无际。
    那年我的工作很忙。一九五六年夏天俄们拍完《第七封印》(The Seventh Seal),然後我在马莫(Maimo)市立剧院执导三出戏,分别是《朱门巧妇》(Cat on a Hot Tin Roof)、《艾力克十四世》(Erik XIV)和一九五七年三月八日首演的《皮尔金榭(Peer Gynt)。
    因此,我在医院待了近两个月後,七月上旬开拍《野草莓》,八月二十七日杀青。我立刻回马莫市,开始排《厌世者》(The Misanthrope)o
    对於一九五六年冬季,我只有模糊的记忆。每当我试图更深入探索这模糊的状态,就觉得痛苦。在成堆的信箴中,突然冒出来几页信纸,或一封信的残页片段。我在元旦左右写的这些信,显然是写给吾友海兰德……
    我们在元月六日开始排《皮尔金特》,要不是我的感觉糟透了,一切应该会很有趣。全剧团全都在等候,麦斯(Max Von Sydow)表现会很出色,我已经看出来了。早上最糟了,我总是四点半不到就醒来,然後觉得整副内脏在翻搅。我那陈年的焦虑不住作怪,不知这是哪种焦虑,无以形容之。或许我只是害怕自己不够好。到了周日和周二(这两天我们不用排戏),我就觉得好过些……
    诸如此类。这些信始终未投邮,我猜我当时觉得自己牢骚满腹,而这些牢骚又毫无意义,我对自己或别人的牢骚都没多大耐心。身为导演最大的好处与坏处是,事实上你从来就怪不了别人。几乎每个人都有些事物或人可以怪,导演却是例外。他们拥有一种不可测度的可能性,可以创造他们自己的现实、命运、生活或随便什麽。我常从这个想法中得到安慰,一种痛楚的安慰和一点点的苦恼。
    让我更进一步思索并进入《野草莓》这昏暗不明的房间。虽然工作夥伴团结一致,一同努力,我发觉我的人际关系一片混乱。我已和第三任妻子分手,仍觉得推心痛苦。去爱一个绝对无法与之相处的人,真是奇异的经验。我和碧比·安德森(Bibi Andersson)热情又有创造力的沟通开始瓦解,我已记不得原因河在。我和双亲痛苦争执,我既不愿意也无法和父亲交谈,母亲和我多次设法暂时修好,但是宿怨已久,误会已深;我们一直在努力,因为我们希望和平共处,但结果却不断失败。
    我想可以在这个情境中,找到《野草莓》幕後最强大的动力之一。我试著设身处地站在父亲的立场,对他和母亲之间痛苦的争执寻求解释。我很确定他们当初并不想生我,我从冷冰冰的子宫中诞生,我的出生导致生理与心理的危机。母亲的日记後来证实我的想法,她对於这奄奄一息的可怜儿子,一直有著强烈的爱憎交织情结。
    在若干大骂媒体上,我曾解释说,我後来才发现片中主人翁伊沙克-伯格(ISak Borg)的名字代表什麽意义。在我对媒体所作的大多数声明中,这种「谎言」符合我在接受访问时所作的一连串多少算是小聪明的遁辞。伊沙克-伯格等同於IB,等同於冰(Ice)和Borg(在瑞典文里,这个字意指堡垒),很简单也很廉价。我创造的这个角色,外观上像我父亲,但其实彻彻底底是我。我在三十七岁时,断绝人际关系,阻隔於人际关系之外,自以为是,自我封闭,彻底的失败;虽然我在社会上成功了,人聪明,井然有序,又有纪律。
    我在寻找我的父母,却找不到他们。因此在《野草莓》的最後一幕,充斥著强烈的渴求与希望:莎拉(Sara)挽起伊沙克的手,领他走向林间一处阳光灿烂的空地。在另一侧,他见到他的父母,他们正向他招手。
    整个故事中有一条线出现多重形式:缺陷、贫乏、空虚和不获宽恕。不论当时或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在整部《野草莓》中,一直在向双亲哀求:看看我,了解我,可能的话,原谅我吧!
    在《柏格曼论柏格曼》中,我对某次清晨搭车至乌帕沙拉(Uppsala)之旅有过详细描绘,叙述我如何心血来潮到特拉嘉德加丹(Tradgaardsgatam)的外婆家,站在厨房门外,在那神奇的一刻,觉得自己可以走进我的童年。那是一个不太严重的谎言。实情是,我一直留驻在童年;在逐渐暗淡的房子内流连;在乌帕沙拉寂静的街上漫步;站在夏日小屋前,倾听风吹拂大桦树枝极的婆娑声。我在零散的时光中漫游,事实上我一直住在梦里,偶而采访现实世界。
    在《野草莓》中,我同时在不同的时间、房间、梦境、现实之间毫不费力地游走著。我不记得这游走的过程给过我任何技术性困难,後来到了《面面相覷》(Face to Face),我在从事同样的游走时,却遭遇无法克服的困难。这些梦境多半确实可信:灵车翻覆,棺木崩开、学校里悲惨的期末考,以及公然和别人通奸的妻子(这在《裸夜》The Naked Night,即《锯屑与碎片》 Sawdust and Tinsel中已出现过)。
    换言之,驱使我拍《野草莓》的动力,来自我尝试对离弃我的双亲表白我强烈的渴望。在当时我父母是超越空间、具有神话意味的,而这项尝试注定失败。多年後,他们才被转化为普通的人类,我从儿时就怀抱的怨恨也才逐渐烟消云散。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能和睦相处,彼此了解。
    因为我已忘怀当初为何要拍《野草莓》,当我得谈这部片子时,我无话可谈。这形成一个谜,越来越有意思,起码我是这麽觉得。
    我如今深信,我会忘掉这些事,和维克多·修斯卓姆有关。我们拍摄《野草莓》时,年纪差了一大截。现在,年纪的差距却已不存在了。
    打从一开始,身为艺术家的修斯卓姆对我来说就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使别人都黯然失色。对我意义最重大的一部电影,就是由他拍的。我十五岁时首次看到这部电影,迄今每年夏天至少要重看一次,要不就独个儿看,要不就和年轻的朋友一同欣赏。我很清楚《灵幻马车》(Th Phantom Carriage)如何影响我的作品,每项细微的细节我都了若指掌,不过这是後话了。
    修斯卓姆擅长说故事,有趣且迷人,尤其是当时恰好有美女在场的话。我们正置身瑞典与美国电影史的创世纪时期,真可惜当时还没有录影机。
    这些外在的事实俯拾可得,我至今仍想不通的是,修斯卓姆竟能夺取我的话语,转化为他自己的,加进他自己的经验、痛苦、忧愁、残酷、逃避、哀伤、恐怀、孤独、冷酷、温情、严厉与无力感。他有我父亲的身躯,却占据我的灵魂,把两者变成他自己的所有物,连一丁点也不留下!他以他至高无上的力量和巨大的人格办到这一切,我帮不上一点忙,哑口无言,连一句明智或愠怒的话也说不出来。《野草莓》不再是我的电影,而是修斯卓姆的电影。
    有件事或许别具深意,那就是当我撰写剧本时,从未想过找修斯卓姆主演。是卡尔·安德斯·笛姆宁(Carl Anders Dymling)建议找他来演,我相信当时我还犹豫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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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4:21 |只看该作者
野草莓好看是好看,可我有点看默片的感觉.....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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