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还是妥“邪”

冯贤峰

　　那日去农行取钱，仅仅是微薄的工资，因此压根儿就没打算从正门进入农行翻新后略显奢华的大厅，幸亏每家银行都竭尽所能的替顾客着想，有VIP专柜、有大客户室，当然还有ATM。我想，ATM的功能对于银行来说是分散它们的小客户流，于人于已方便；对于我们这些工薪阶层来说，它却有着特殊的功能，很照顾我们的面子，因为我们寒酸的工资，只有它懂的。
　　
　　我自以为来得很是时候，因为侧门（你看是侧门，不用经过大厅的，考虑得多周到。）摆放两台ATM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而经过银行前面落地玻璃窗时，看见等候的人都快坐满大厅，让我觉得在这过去的一个多月里，有钱人仿佛陡然增加了许多，好似大客户一般都不来ATM这边的。我利索的掏出银行卡来塞进ATM的嘴里，紧接着熟练的按下一连串数字后，痛快的等着它将它吞下去的如数的吐出来，其结果是它什么都没吐出来，而且还要我亲自动手按照它的指令把我的银行卡退出来。难道这一台里面没钱吗？还是有什么别的故障？银行卡在手咱找它的阶级兄弟去，那一台是专门针对外来卡的。在另一台ATM上我如此这般一番，还是分文未得。我猛地想到，难道在这个周末的下午大厅里挤满人，是因为这两台ATM里根本就没有钱抑或是它们中毒染病在身，不能为我们服务？我在叹息它们悲惨命运的同时，想着银行不是还有工作人员在吗？怎么没一个人过来提示一下，做些解释呢。我忽而想到，这还需要解释吗？ATM在而没一个人，人都挤在大厅里，很明显地，ATM有问题啊。在银行混的果然都是高智商的，我不禁感到自责，怪自己反应慢半拍，所以没取到钱，还耽误了不少时间，只得去大厅排队，也没敢作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可紧跟在我身后的一哥们，被如此折腾几番后，把取钱的好心情都给折腾没了，便开始破口大骂起来，还抬腿揣了那两台ATM一台一脚。这时的银行工作人员却表现的如此大度，居然没一个人来理会此事。通常情况下，我是不会把身后那人看成是哥们的，他留着永不落伍的爆炸头，搭配摇滚风着装，从我这里望过去，能很清楚的看见他左耳朵边缘戴着两颗耳钉，当他大大咧咧地经过我身旁时，我又瞧见他右耳垂下挂着个亮闪闪的耳环。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非主流。所以我们不是哥们，也不可能因为同时遭遇ATM的冷落而站在同一阵线上，因为很快我这不确定的想法就得到证实。
　　
　　譬如说，我们一前一后经侧门去大厅，本来是我在前的，现在变成他走在前，按常理他走在前，他应该先取到号排队，可他没取号，我还是排在他前面，但我却还是在他后面取到钱。当然这个过程没那么简单。从侧门来到银行大厅，取完号我在一旁坐着等待的时候，我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因为坐在最后一排，也没太注意那个非主流，他到是在大厅里晃来晃去的时常打断我的视线。我的视线游离不定，我首先注意到的是大厅出入口处的那个银行安保人员，我觉得他的笑容很适合的他工作身份。据我所知，微笑服务是要嘴角上扬的，但他的笑脸很奇特半边嘴上扬半边嘴斜下，于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他像是在笑，又像是显得很严厉，我早先就说过他的笑容很切合他的职业。他在捡别人胡乱扔在地上的票号时，他给人看的是斜下的表情，他抬眼望向VIP营业窗口时，他让我看到的又恰巧是他上扬的那瓣嘴。当那个非主流晃到他面前时，他却转脸望着门外，导致我分析的结果没得到证实。我想，当时我真的很无聊，需要找一些浪费时间，又不让我伤神的事情，来填补等候的空白。我的目光又转向VIP窗口，VIP窗口只有三个人，等我弄清楚情况后，才知道要取钱的只有一个人，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来陪VIP取钱的，一个是告诉VIP怎么取钱存钱的，那个告诉VIP取款存款流程的女人，貌似客服经理，所以她不去关注那两台ATM，也是情有可原的，可以原谅的，毕竟人家身份不一样。我们坐在那里等的人都说取钱存钱的，到她嘴里就变成存款取款，款与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呀。因为隔得有点远，客服经理跟那VIP说的是什么话，我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肯定和款有关。她时而双手交叉胸前，时而双手又插在腰间，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是跟VIP交流很困难，还是想让VIP明白他应该享受到的VIP特殊礼遇很困难。因为VIP已经第三次（在我等候的时间里是第三次，前面有没有我无从知道。）扯开嗓门喊道，我不就是取个一二十万买辆车吗？又让我去复印身份证，又要签这张单那张单的。似乎烦恼的很，还扬言不再做VIP，难怪急煞那位客服经理，连非主流走过去几次向她反应ATM里没钱的事，她都没空搭理。这期间另一营业窗口以完成几单业务，我想就快要轮到我了。当我的目光收回到我座位前方的共患难的同胞们身上时，又发现还有另一个人在大厅里晃荡，与非主流、VIP不同的是，他手里握着票号，也不多说什么话，只不过斜挎在腰间的包包里面露出两三扎红红的钞票来，真弄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既然钱多干嘛不换个大点的包包，何必让那些百元大钞出来透气呢，一看就是暴发户。
　　
　　一切似乎都按着既定的程序在正常的运作，我前面的人也陆续地离开，ATM那边不知情的被分流出去的人，又回流到大厅里来。我的目光又不自然的回到非主流身上，他实在是太抢眼，我敢保证坐在我周围的人的目光此刻应该全集中在他身上，因为他在见缝插针的来到营业窗口被婉拒几次，又没得到客服经理的说法，又不采纳安保人员取号排队的建议后。他以他非主流的方式破口大骂起来，骂得不是火星文，而是土得掉渣的几句粗话，看那阵势不难想到，那非主流莫非是混黑社会的。我真替他感到惋惜，他非主流的形像终究要回归到主流的谩骂上来。此时我想，不是我想肯定是很多人都这样想，包括非主流所处的窗口的那位银行工作人员，这流氓没什么文化不用害怕他。因此那位银行工作人员依然对他视而不见，接待他的下一位客户。这时我又想，我敢肯定和我坐在一起的人都在想着，投以那位银行工作人员赞许的目光。当我们正眼望向那位银行工作人员的同时，那位非主流的哥们正挡在营业窗口前讲电话，我们自然听不清他在讲的是什么话，我想他大概也没打算让我们听见，他只想让那位银行工作人员听见，让我们看见他是如何重拾自尊地。我们赞许的目光还没送到，却在中途来个急刹车转成诧异的眼神。那位银行工作人员很勇敢果决的示意，按取号顺序来自我们坐位上的那个女同志稍等片刻，既而又满脸堆笑地请那非主流坐在窗口前，不亦乐乎的替他办理业务。业务进行得很顺利，完成后那位银行工作人员还不忘对着那转身即将离开的非主流的背影，用本地话说着，你早点说啥。至于说什么没有人会知道，或许每个人都知道。在那位银行工作人员的目送下，在众人惊诧目光的恭送下，那斯趾高气扬而去，那安保人员给他半张上扬的脸。银行的工作人员怎么会在那时妥协于非主流？没人知道也没人去想，一波平息后大家照常等待。终于显示出我的票号，我赶紧走上前去，还没坐定。突然杀出那个暴发户来，他说他排在我前面二个号，应该先替他办理。他递给那位银行工作人员取号的票时，确实在我前面，经过先前那一波，我想再等一会儿也无谓，那边VIP都快一个多小时，不还在复印身份证，签单据，嚷着VIP程序烦琐，以后决不再办理，不就是取几个钱买个车就这么难。瞧人家多有耐心啊，我得向人家学习。我正要起身离开，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在毫不预兆的情况下发生了，那位银行工作人员毫不客气地对那暴发户说，用的是不太地道的普通，说道，刚才轮到你时你在哪里啊？重新去取号。我有点不知所措，这时这位银行工作人员为什么没妥协呢？人家可是有钱的主，我想那暴发户从这次存款的过程中一定会明白，下次要换个大点的包包，不可在银行里露富，人家的钱可比你多着呢？有权不搭理你。可他们为什么会让非主流优先呢？原来银行的工作人员没有妥协，仅仅妥“邪”而已，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敞开门做生意的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我离开的时候，ATM那边还是有些人过来取号排队，有些人就直接走了，因为快接近银行下班的时间。暴发户在我走后，那位银行工作人员还是先替他办理了业务，那位VIP仍旧在那里为签单的事烦，那位客服经理仍旧在不厌其烦地跟VIP讲着VIP，那位安保人员展现何种面容，取决于经过他身边的人。这些似乎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已置身事外，我只指望着下次来农行的时候，ATM都像银行的工作人员那样正常工作，银行的工作人员都像ATM那样正常运转。

陈皮

挺幽默。

冯贤峰

陈皮 发表于 2011-8-20 19:47
挺幽默。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