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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中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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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kicar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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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5 17:58:05 |显示全部楼层
《同行》中的车——2012-08-14
  在司屠的《同行》中,有一个较为有趣的意象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就是以“车”这一交通工具为主要叙述道具的一系列小说:《夜行》、《同行》和《便衣》以及更为特殊一点的《旅行与艳遇》还有《世界》,她们的共同特点之一就是写作时间较晚。而另外一个共同点,正是我要讲的“车”。
  “车”的含义不言自明——它具有如下几个明确的或潜在的解释:“车”象征了旅途和道路以及处在这段旅途和道路两端的两个点;出发地和目的地和由此构建而成的世界。“车”是一个微型的世界并且同时分隔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车里和车外。因此“车”中的人显然是处于同一个世界中的“临时集合体”;不论是在旅行中相互认识的人还是在公交车上素不相识的人。在更深一层上“车”还代表了一个无形权力的压抑甚至是群体无意识的发生过程——最为重要的是,“车”对车里的人具有一种刺激的作用。
  关于“车”与旅途的关系,我们都能够理解甚至也能自然而然地联想到由出发地和目的地所构成的一个小说“现实”的虚拟世界。不过,在司屠的《世界》和《旅行与艳遇》这两篇小说中,这个虚构出来的“世界”和在这个虚构世界中飞奔着的“车”,却较为特殊。
  自然,了解司屠小说的一贯特点(或者说长期以来形成的某些个性与风格)的人们会说,这很正常——因为他的小说中的“世界”与真实世界几乎难以完全区隔;你在阅读他的作品的时候往往会陷入这样的一个陷阱里,即你时而以为这是小说时而又会把它当成司屠本人的私人笔记。而所以说是一个陷阱,就在于司屠作为作者与作为参与小说构建的一个特殊人物(也就是以第一人称陈述的“我”),实际上是两个人(或者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但司屠的写作不仅没有把主体叙述降低到所谓日记流水账或者自我中心化的散文的程度,反而在这一形制下将作者与“我”的独特的异化关系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面上。固然,作者与“我”在小说的语言描述中分裂成了两个,但在深层的小说表达上依然是一个完整的、不可分割的人……比方说——到此打住,因为这些我们(熟悉司屠小说的我们)都已经很了解了,我现在想撇开这些已知的情况来具体谈谈他的这几篇小说中的“车”。
  《旅行与艳遇》的标题本身就引出了“车”这一概念。张固和陆萍萍的暧昧的游戏就是在“车”中发生的。
  首先便是车、起点和终点构成的小说世界——同样是以司屠式的半假亦真的方式展开的“南京—镇江—扬州”的旅途。诚如所有小说都所具备的那些“把部分真实生活的经验投射到虚构中去”一样,在这一短暂的旅程(两天三夜)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仅仅是根据生活的部分经验(也就是常说的小说的真实性)来展开自身的叙事的。这里值得注意的是,“车”所象征的某种隐含的催化作用:张固和陆萍萍早前曾有一面之识,但只是在“车”中(或者说旅途中)张固才逐渐找到了这段记忆;更主要的是,艳遇的整个过程是在“车”中发生的,艳遇过程最关键的部分——结识与挑逗是在“车”中发生的(具体说就是占座位);随着占住“车”中座位的几次有意无意的变动,艳遇才开始萌发出自己的嫩芽。反之,张固途中在旅馆里企图压在陆萍萍身上的尝试的失败,则并不重要(我是指对于艳遇的发生来说,而不是针对艳遇的结果;无疑,这一失败直接引向了最后结尾处的另一次失败)。而整个小说最值得玩味的,恰恰就是艳遇的起始与结尾的巨大反差:除去张固个人的因素外,我认为,艳遇所以能够发生(或者说出现苗头)就因为是在“车”这个密闭的交通工具里。因为即便“老练”如陆萍萍这样的女性,也不能够在“车”中采取更激烈的反抗措施——“车”把张固和陆萍萍的个人空间界限,压缩到了最小的程度同时,“车”中存在着的其他人则形成了一个临时的集合体(当然这里也包括张固和陆萍萍),在这个集合体内,个人界限的消失是因为受到密闭空间的限制,并在这种限制下“自然”地形成了一种共同意识——很难想象张固和陆萍萍在一个更开阔的地方,会发生“精神上的艳遇”——挑逗和调情;此外,“车”与旅行的关系宛如磁铁般既限制了人们的活动范围又限制了人们的活动时间。回到“车”里去下一个地方是整个组团旅游的核心程序,就是说,始终伴随着旅行团的是各种各样的(密闭的)交通工具。这自然会增进人们之间的感情,无论是好是坏——看一看大侦探波罗最著名的两个案子(东方快车谋杀案和尼罗河上的惨案),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交通工具对人们之间的关系,具有一种强大的放大作用。这就如同《夜行》中一车人的“融洽而欢乐”的关系,其实仅仅是建立在“车”这个封闭空间里一样;它带有虚假性。就是说“我”和说说笑笑的老关、黄解元以及其他人的彼此关系,实际上是冷淡的。这一方面体现在全程中“我”的不动声色中,另一方面则体现在老关、黄解元一干人等拼命制造笑声的有心无力之上——显然,后一种情状刻画的更为深刻,因为作者抓住了人们为了制造和维持一种虚幻的和谐关系而彼此妥协;制造笑声和刻意的奉迎的诸多表现。察觉到这种表面欢快实则无聊的关键,是欢笑在时间上的中断——笑声的发出和停止本应当都是自然发生的,但,在“车”里则不是,人们显然无法长时间的沉默相对——就像西美尔论述挤在火车车厢里的人们所发出的惊叹一样,人们怎么能彼此挤在一起而一言不发呢?!当然,在短途旅程中人们可以做到完全的沉默,但在长距离的旅行中,在同一个没有任何隐私保护设施的“车”里,人们不可能一直不说话(更别说是同事关系),就连陌生人也会禁不住要讲话要交流的。因此,张固与陆萍萍之间是否就是“两情相悦”实属未知,不如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达到他们自己认为的那种程度。但偏偏因为“车”的关系,这种认知失调被其中一方扩大化了。张固在最后的阳痿扭转了前面整个旅行的叙事,自然,最后的处理正是小说与故事所以不同的根本分界点,但我们也不能不承认,张固最后的言行举止,是具体而个人化的——他已经不再是旅行中的“张固”;那个在“车”里一个劲儿的想着如何跟陆萍萍调情的“张固”了。“车”中不自觉产生的这一虚假氛围,令张固的想象偏离了冷静和实际并最后让他付出了代价。
  关于“车”里的群体无意识的讨论和思考,在《同行》和《便衣》中变得更加有趣和深刻了。由于《便衣》中的小偷只在“车”里行窃,因此他对“车”的思考范围进一步扩大:穿便衣的警察;同车的人以及司机,统统成了小偷观察和琢磨的对象。例如小偷所想象的在自己拍门下车后,司机和乘客们的各种反应;真正的反扒便衣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以及应当在何时下手等等问题,成了小偷踩盘时颇为感兴趣的注意焦点——在这里,对“车”的观察的主题展开了(正如在《同行》中展开的那样),“车”为观察者提供了一个具体而有复杂多样的舞台,同时“车”的密闭性为观察者提供了一个明确的界限和背景。《同行》中的“我”对有妇之夫及其秘密情人的观察的细致入微,不能不说是得益于这一封闭空间的聚焦功能。此外,在“车”内形成的狭小的公共空间又将人的隐私几乎彻底暴露了出来,这种人与人近距离的相处和不自觉的相互打量、观察和揣测,都不可避免的、多多少少的印上了恶意的色彩。诸如小偷试图从乘客中找出便衣警察以及“我”对他人关系的深度怀疑,都破除了个体的独立空。毫无疑问,这种观察是一种被迫(乃至被动)的窥视并且从一开始就让窥视者意识到自己也是被人窥视的对象。于此,个体性的人格特征逐渐消隐了。观察者与被观察者都溶于同一背景之下;提防、不信任和彼此冷漠作为一种自我保护手段而让每个“车”里人纷纷效法,我们甚至可以更大胆地猜测,在“车”里,人人都被一种无形的权力所控制着;这种权力让人人自危;让人们不由自主地相互监视彼此感觉很不舒服。这一无形的权力所带来的压抑,正是令西美尔大惑不解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人们怎么能彼此面对面却不交谈呢?”
  另一方面,“车”为观察者还提供了一个非道德的观察视角。在小偷辨识便衣和《同行》中“我”对别人的窥视,便是不道德的,可这却又符合自身利益。因为只有在“车”这个封闭的微型社会下,彼此陌生的人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去观看他人。与之相反的则是《夜行》和《旅行与艳遇》中“车”内所形成的半熟人社会关系,却仍然维持着一部分社会人际交往的规则。张固试图坐到陆萍萍身边的企图必须要考虑到周围熟人的反应;以及他应当如何去解释和应对这种反应。这便从形成了“张固和陆萍萍”的暧昧游戏的一个侧面,而且它自然是增强了“车”所带来的刺激作用。就连《夜行》中的“我”的全部心理活动也无一不是围绕在那对爱说爱笑的老男人的身上,并以此为基础来展开“我”的联想和思索的。
  这样看来,重要的不是车本身而是“车”内的人所形成了或陌生或亲密的人际关系及其在“车”内的各种和行动、言谈和反应。这在将这种“临时集合体”的反应进一步加以扩散的《世界》里尤为显著。其实,从这篇小说的名字我们就能大概端详出它的涵义——世界;虚拟的和真实的搅在一起的“世界”——同样的,这篇小说也以“车”为重要道具:一行人去考车和“我”趁着休息去附近探望一位朋友。在这两个似乎并不紧密相关的情节上,“车”所发挥的作用不言自明——实际上,真正把这两个情节串联起来的正是“车”本身;考车的过程和这一过程中考生们所自然形成的某种“共同意识”首先促发了“我”对友情的注意。而考车的地点让“我”直接产生了去看望附近的朋友念头。如果说前一个情节是实写的话,那么后一个情节则起着反衬的、以虚映实的作用。考车过程中形成的那种“共同意识”把几个考生的心理距离拉近了——可这也仅仅是出于短暂的共同利益或者说是临时性的休戚与共的自然感情。而后一个情节则不同,虽然最后没有看到朋友(去了北京),甚至察觉到朋友的家庭所隐含的某种不幸的因素,但“我”与朋友的这种隔绝状态并没有减少彼此在精神的友谊;不若说是在深层的彼此意识上更加强化了。这恰恰就是“世界”的本意。短时间的共同感和长期形成的接近与认同……一种与生活的无序及琐碎相近的情况发生了。“世界”是如此令人无奈同时又让人感到欣慰的复杂主题,经由两个无关联的事件而得以展现出来。无疑,把这两个互不牵涉的端点,联系在一起的便是“车”。
  我认为,司屠本人或许并没未有意识的去处置“车”所蕴含的那些个要素——至少没有特别明确的把车的各种涵义和背后具有的意象直接展示出来,但,在他作为作者的潜意识里,他已经把车作为一个相当重要的道具来加以运用了(客观的是,这种自然的运用很到位)。在《同行》中,作者与“我”的双重观察先是由车外而到车内,进而由泛泛的看一眼到聚焦在一对年龄差距很大的男女的身上;在《旅行与艳遇》里,争夺陆萍萍身旁的位置几乎变成了一场战斗(起码在张固眼中是这样的);只有在《夜行》里,车内氛围因为观察为冰冷的思考所替代;视觉为更为间接的听觉所取代,才奠定了其冷静(甚或带有一丝嘲讽)的气质。

生活、吃饭、睡觉乃至呼吸我都时刻牢记这是为了能更好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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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6 00:01:09 |显示全部楼层
长途车,飞机什么的就是一个nonpl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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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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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7 10:26:06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shep这么有心的阅读,期待你的小说集。我把它拿去给杂志,发了稿费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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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8 12:11:56 |显示全部楼层
评论也写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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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kicar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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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11:13:42 |显示全部楼层
司屠 发表于 2012-8-17 10:26
谢谢shep这么有心的阅读,期待你的小说集。我把它拿去给杂志,发了稿费给你

稍等啊,还差一篇,我打算构成一个专稿的……月底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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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屠  好,期待。  发表于 2012-8-19 11:45
生活、吃饭、睡觉乃至呼吸我都时刻牢记这是为了能更好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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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梦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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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20 00:58:38 此条消息来源于黑蓝手机报 |显示全部楼层
鼎!
有茶清待客,无事乱翻书。http://blog.sina.com.cn/u/147114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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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20 09:10:28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柏仙妮 于 2012-8-20 09:14 编辑

其实我一直想顶这个贴,但自己没看过司屠的文,怕人家反问。我也觉得评价写的很好,我其实很喜欢2007,2008年的那些贴子。好像坚持下来的只有你们几个了,你们几个当时讨论很热情,又多精彩。而且谈的内容很广,涉及文、史、哲各方面。

现在你们几个倒很少讨论了,我来的有些迟,不然进步就快了。

点评

shep  论坛向来是一阵一阵的  发表于 2012-8-21 11:25
作品在离开作者之前,预先抵达自足的境界;之后,审美标准随之而来,对作品进行了再创造。此时,作品已不归属于作者,作者回到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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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5 20:18:45 |显示全部楼层
看的,写得都好仔细。
Thought is already is late, exactly is the earliest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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