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顾湘的《好小猫》,能感受到挚情和诗意。
不需要毛色修剪和奇巧淫技,猫给予的,是它作为一只猫的最直接的力量——相爱。一个习惯游荡的人能因此而驻足,甘愿受困;对于一只爱着她依恋着她头颅的猫,女人会产生这样真挚的内疚——“可惜我时不时不得不把头从它那儿拿起来,带出去一下。”
有时,猫的气度是横刀立马的侠客——“猫度日,一如白日饮酒,赏牡丹”;有时,猫依然无赖泼皮浑没一点出息——“猫生来就是为了睡觉的,为了不至于饿死,中途起来时不时地吃顿饭”;猫动如脱兔——“听见好像有只猫在弄堂里哇哇叫,下楼开门一看,原来是它蹿得太猛,直接蹿出窗口掉下去了”;猫静如处子——“说有个人喝水或是盛水的器皿都摆在屋檐下,猫也从那里面喝水,那人并不介意,‘因为猫是干净的’”。
猫对于女人来说,并非宠物;她们像一对相依为命离家出走的小姐妹——“白天我守护小猫,晚上小猫守护我,使妖魔鬼怪不得靠近”;她们像偶尔寄居城市但性格各异的拼租客,一个忧愁而颓唐,“围困我们的是有毒的环境,嘈杂,平庸与恶”,一个天真不仁,“它表面上看起来是睡觉的行为表现出对暂时寄居的这个世界的漫不经心、一笑置之”;猫,并不是谁的附庸,哪怕你为它付出再多的情和命——背上还不清的房贷、几番找寻、四处求医、相依为命,猫依然不会是你的附庸——
“猫从未被驯服,它秘密保存着所有天性和能力。家猫甚至比野猫更强悍,它只是暂时和你生活在一起,养精蓄锐。一旦它出发潜行猎杀,则自如披靡、为所欲为。”
这样的气质,加上顾湘的自述——
“我真喜欢哪儿也不在——永远在离开,并不去到哪儿”。
猫和女人,构成了这个危机重重的世界的短暂伴侣,一起流浪,互相取暖。女人从猫的眼瞳里看见这现实的世界无论多么逼真精巧无非是一场烟云梦,只值一睡了之;但生而为人,却无法像猫那样没心没肺地在枇杷树的浓荫下一觉睡到太阳落山——“面对电子门锁、缺教养的小孩、播撒的鼠药、变态气枪等等等等艰险”,与其说是一只猫面临的危境,倒不如说是一个人无力的困顿。
因此,面对猫,女人完全没有生而为人的优越感,相反,猫活得比人潇洒多了。
猫,简直就是人悟道成仙。
当谈论猫狗成为时尚时,《好小猫》完全和时尚无缘:笔墨轻捷,细节饱满,纯正的汉语叙述,书里的女人跟她的猫山盟海誓,就算露水姻缘也至情至性,不卖萌,一派天真。
陈鱼 2012-4-18
【黑蓝11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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