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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孩子,请呵护好你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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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31 00:38:4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孩子,请呵护好你的魔力
王西平
孩子,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在天上飞,爸爸多么渴望,能够像蝴蝶那样。
山里的风很干净,几乎所有的蝴蝶都来自八月的土豆花,孩子,要记住,土豆花也是花。虽然我分辨不清它们的白,它们的紫,它们的蓝,总之,这些土豆花就像花蝴蝶的前世,在今生,在泥土之上,它们的雌与它们的雄交替着凋谢,更好地保持它们的魔力。
我无数次被这样的魔力吸引。
与大人的世界不同,我专注于研究那些蝴蝶飞行的去向,天真无比的双翼,让整个山村变得无比狭小。那时候我跟你一样,还是个孩子,我被大公鸡施了可怕的魔法,不停地追逐着,变幻着可爱的姿态,以便赢得任何一种事物的青睐。
摔倒了并不可怕,由于过度投入,我忘却了脚下的路。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啊,布满了冰草和玄机……总之,是一条实实在在的荆棘之路。即使如此,我一点也不害怕,我身体的“意义”在显示力量,我在奔跑中加速着成长的价值。我气喘吁吁,但不忘自己的使命。
翩然不息的蝴蝶,投射在蚁穴上的阴影药力十足。
是的,平生第一次,我意识到阴影的可怕性,它几乎什么也不是,却能随时潜入每个事物的形体之内,它什么也不是,即使像坚硬的石块,也会残酷地被神力劈成刀斧。
孩子,作为我最亲近的宝贝女儿,你当然跟我一样,喜欢蝴蝶吧。
我出生的那里,风真得很干净,没有工业的油烟味,所有形式上的飞行,都以植物的燃料为引擎。有一种飞行,却在雨后被人称之为天牛。大人们总是蹲在门槛上,摇着脑袋,闲淡地吐出烟叶燃尽的味来,语言中充满了诅咒的力量,“最好别惹它们,从天上来的……”
那时候,我不懂得天是什么,只知道天就是抬头,就是天牛的家,就是踩着雨点可以攀登的梯子……整个夏天,空中弥漫着牛粪的味道,以胶从天牛身上散发出的辛辣的刺鼻味。
天牛是邪恶的象征,是每个魔力以外的事物。孩子,你不必理它。城市里已经没有树木可供它们歇脚,一切都是我臆想中的童话主角。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飞行,酷似飞机。
它永远不属于大山,却时时破坏着我们头顶的“天”。在我们的天上轰隆隆地划过,丢下一条烟尾巴逃之夭夭。那时候,孩子们中间时常流传着一首歌谣,每当飞机飞过时,我们都会扔下手中的农活,以最快的速度奔跑,抬着头,仰望着天空,追着喊着,“飞机,飞机,把我拉到北京,北京开大会,我喊毛主席万万岁……”
“那是外国人的飞机……”大人们的话你不得不信,但是在飞机这个问题的探讨上,孩子们之间始终充满了幽默感。作为山里著名的孩子王,我每次登上那个土台子,学着父亲红卫兵的样子,冲着台下无数个与我一般大小的屁孩吼道:瞧,我告诉你们,那天上的飞机是资本主义抛售的大雪茄,那个抽雪茄的人就是意大利。
好了,不说这些了,总之,小时候我理解中的“现实”就是学会如何与动物和植物先生们玩。孩子,你也一样,在你未成人之前,你的生活中同样会处处充满着神迹。
一个人的飞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飞起来,活在身上的孩童就会丧失殆尽。
我记得泰戈尔在一首《孩童之道》的诗中写道:
只要孩子愿意,他此刻便可飞上天去。
他所以不离开我们,并不是没有缘故。
……
孩子有成堆的黄金与珠子,
但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却像一个乞丐。
……
孩子,你就是这首诗中的那个孩子,因为你拥有泰戈尔一样的孩童之道。
妈妈赋予了你窥视世界的权力,而我自告奋勇地说,“赋予了你说话的魔力”。
孩子请保持,保持你初来乍道的清澈。
我记得你刚刚来到这个世上,竟然很快睁开了双眼,眼角挂着迫不急待的泪水,不,是你携带童真之乐的甘露。孩子,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却用一首诗为你立传。我说,“亲爱的,你的出生,来自我内部的毁灭,第一声啼哭是给自己幼小的身体听的,你尽量压住前世的短处,每呼吸一次,就送走一段过去……我告诫你,以后不要产生邪念,不要在黑夜里偷偷地梳头。”
现在,你乌溜溜的头发有一寸长了吧,记得一定要让奶奶给你扎个高翘的辫子。
爸爸喜欢你发梢朝高空散开的味道,那样的话,阳光会迎面普照下来,可是你时常躲闪着奶奶的追赶,木质的梳子被卡在每一个嗔怒的动作之间。好家伙,你的头发乱了,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拥堆在了这里。
有时候你拒绝洗脸?恐怕你永远不会理解水的苦力。我小时候,山里干枯无水,一旦天降甘霖,人们先让动物们品饮……“谁是动物里的王,谁是植物里的王,我就让谁骑上玩具大马,率先通过……”孩子,听我说,你当然与水无仇,你为什么与水有仇?你只是单纯地拒绝洗脸的同时,拒绝霉味十足的毛巾。
泰戈尔说,“孩子有成堆的黄金与珠子……”
你的黄金,就是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你让一切变得珍贵起来,甚至给任何“现实”施以魔法,叫它摇身一变,更加招人喜欢。我记得有一次,你肆无忌惮地摔起了玩具,与刀片比锋利,然后伸出可爱的小指,咿咿呀呀地说,血。你每一次见到自己流血,就像站在真实的童话里,甘愿,站着,痛着,喊着混沌不清的“妈妈”,在日光下,仿佛一枚白白的月亮,一只不叩自鸣的小鸟。
孩子,所有的人笑了,你竟然学会了表演,撒娇。但是,在你成长的路上,碎石头堆在下面,像无数个高耸的“危险”。妈妈给你找来了纱布,药水,没想到你再次拒绝,像一匹马,挣脱了另一匹马。这个时候,却只有我,以另一个孩子的名义,将一颗梨紧紧地握在手里,鬼才知道,我已经握住了愧疚的一生。
我已经是大人了,可是孩子,爸爸并没有湮灭对童趣的追求。
瑞士籍德裔作家黑塞童年时的最大梦想是做个魔术师,然后把他所厌弃的“现实”统统变消失,以致成人以后,他仍然拒绝做一个合格的“现代人”。孩子,与黑塞不同的是,我们中国人的童年由大人看管,可黑塞的童年由诸神看管,他从父母和老师们那里,得到了“一些秘不现身的、更高明、更神秘的力量”,其中就包括牧神潘恩,也包括时常出现在外祖父书橱里那个小个子、跳着舞的印度神像。殊不知,童年的黑塞,小脑袋里已经装满了我们古老中国的图像和想法。
可是我们呢,一开始就丧失了对事物的绝对忠贞。孩子,我如何给你一个绝对忠贞的世界呢?
有人说,一个人成长的过程,是从无罪到有罪的过程。也就是说,在你成人之前,是无罪的,你应该好好享受你的无罪时光。当然了,作为父亲,我是无法确保在你成人以后,不会遭遇绝望。所以,孩子,趁你童年的魔力尚未散尽,好好地把握你的黄金游戏吧。
在这里,我不妨讲述一下我的童年。
我是一个经历苦难但擅于把握魔力的大人,我的童年也是如此,我之所以一生下来就遭罪,是因为我前世的绝望还在延续。但是,游戏所固有的魔力是雷同的,它所带给人们的快乐,是无法用标准化的尺度来衡量。
我从小就学会了利用天然材质制作玩具,而且自己制定规则,孩子们之间相互追打,扔沙包,跳房子……大人们说我们只懂得穷乐,甚至料定我们根本成不了人,会滞留在原始状态中,滞留在动物的境界中。但是,他们永远走进不了我们孩子的世界。记得有一次,我带领着一群孩子爬上山,钻进了一个山洞,传说那里有怪兽,黑漆漆的夜里到处弥漫着魔力,大家屏住呼吸,魔力又很快在所有孩子的身上点燃。我们便来了勇气和谋略,想象中的怪兽终于被赶跑了,全村的人又恢复了往日的肃静。
我五岁的时候,就能自己削陀螺,整天在麦场上打陀螺,但最终还是被大人警告,他们说陀螺会引发冰雹,甚至洪水。
有一年,这样的诅咒终于应验了,洪水从山顶泼溅而下,村里的牛羊等牲畜被冲走了,孩子们跳进洪水打起了涝渣,摸起了鱼。到了晚上,我大哥他竟然着了魔,疯狂地从炕台上跳上又跳下,奶奶用笤帚使劲抽他,又用冥币的纸灰汤泼他,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不一会儿,大哥骨身子一软,倒在了炕上呼呼睡去。第二天一早,我将前一天晚上的情景描述给大哥听,大哥竟然什么也不知道。从此,我恐惧了,我相信鬼附身这一说法。
后来,由于好奇,我还是弄明白了奶奶那天晚上念的咒语,大概意思是,大哥白天钻进洪水沾惹上了“冲气”,不干净的东西,也可能是触碰了被洪水冲下来的死人骨头。
瞧,孩子,我小时候的生活是不是很鬼魅啊,处处充满着迷一般的味道。
每年从腊月二十三,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小年开始,孩子们就洗手洁面,喜迎各路神仙一一到家里来。
先从请灶王爷开始,只要孩子们在厨房里点火,灶爷就会顺着烟囱爬进来,咦,他可不是什么送糖果的圣诞老人啊。
整整一个月,我们家院子的每个角落都有神居,门神,房神,水神,地神……你必须得小心翼翼。与此同时,也要将那些死去的祖先请回来,他们被安置在上房正中的祭坛上,每天享受着孩子们献上的水果,酒肉和香火。大年三十交夜时,孩子们还要结伴上庙烧香磕头,祈求一年平平安安……
如果你觉得好奇,要问为什么,那么我告诉你,人的一生的成长是很危险的,为了避免这种危险,我们只能向神祈求庇佑了。
孩子,趁你童年的魔力尚在,敞开吧,必须得让真理进入到你的内里,你必须学会爱这真理,爱着活着的生命,爱你身边所有的人。我不希望在你成人以后,身上的魔力因为真理的丧失而到处碰壁,也不希望日益宽大的东西在你成人后变得窄小了,更不希望那些原本珍贵的事物,也变得无足轻重了。孩子,你要成为一个“承受神国的人”,一生拥有最美好的东西,接受别人海洋一般的称赞。
孩子,我的童年魔力太重,晦气,我真不该给你讲这些,呸。不过,接下来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分糖果的经历,很有趣的。
那是在老家的事。
春节。雪下在了爷爷一生的几个孩子之中。一家人发动了一场内部的游戏,奶奶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嘴里嗑着葵花籽,我们装扮成矮小的南瓜,伏在“树丛”中。月光拍打在窗棱上,父亲开始为孩子们分糖果,他手中拿着一根魔力十足的小柴棍,一小摄一小摄地往我们几个孩子的怀里拨糖果。为了拥有更多的糖果,我扮演了一个上京赶考的人,推算着父亲的魔术题:一个奸臣是如何被追杀的,他的逃亡路径又是什么。我不停地在草图上画啊画。每件戏服上标明了出场的时间,恍惚间,我不知道站在舞台中央该穿什么该说什么,有些话,只能唱出来,而不是写出来。其它的孩子,都在听着父亲激动的声音,眼睛盯着那根小柴棍,紧张而又快乐地等待着。
这是自然的快乐,又是虔诚的快乐,对于成人的我来说,回忆它们,远远要比经历它们更重要。
人们一旦脱离童年,真正的童真荡然无存,回忆便成为了最好的“隐身术”。
那些成名的人,往往会躲在如雷贯耳大名之后,把自我救赎之路,寄托在诗歌、哲学或其它学科上。花花公子、激进主义者与反叛分子休·海夫纳回忆自己的人生时说,“为什么人们之间要彼此伤害,或者为什么我们无法像本来那样爱对方,很小的时候,我了解清教徒的压抑,将此归功于我的家庭,我的家人从不拥抱我,也从来没有真实的情感表达。”
      每个人的属性都应该是复杂的,孩子,你拥有父亲的鬼魅基因,但也同样拥有母亲伊斯兰神秘的血统,在宗教上我无法帮助你完成选择,我只是不希望这种双重的宗教气氛给你的生活带来不乐,甚至消减你强大无比的魔力,也不希望我们的过度溺爱,助长你加速成人的脾气。
      孩子,爸爸当然无法抗拒你成人时刻的到来,你还小,路很长,但你要学会孔颜乐处,做一只安乐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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