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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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少年游

这是一间破陋的土屋，蓬户纸窗，歪桌破椅，桌上放着一只粗碗，两把喷壶，墙上挂着一条井绳，并有一盏油灯，灯光半明半暗，照得这间小屋十分萧索惨淡。我身上盖着一条潮湿厚重的棉被。
天刚蒙蒙亮。突然房门隙开了一条缝，探出一张鳅头鼠脑的脸来，这张脸的主人叫雷天，他学着猫叫声，咪咪的叫了声，我就知道是时候了。
可是早起贪睡，我眼皮上还挂着沉重的睡意，一边侧身把盘扣扣上，一边摇晃着身子推门而出。
只见雷天腰挂长弓，肩负大刀，靴子里还藏着一把匕首。
我一惊，道：“你这是要去抢劫还是杀人啊？”
“闯荡江湖去！”
“那有什么意思？”我嘴里嘀咕道，但也不反对，闯荡江湖不就是各地旅游吗，多好。
就这样，我们上路了。多年所住的土屋留在了身后，也不上锁，什么物什也没带。
我们两个沿着乡间小道一前一后走着，路两边凝结的露水沾湿了裤脚，有些地方长着一丛高高的蒿草，蒿草叶子横生，得用手拨开才能走路，我看到叶尖顶端挂着一滴滴晶莹的露水，调皮心起，便用手一弹，露水四溅，有些落到了前面雷天的脖颈里，他把头一缩，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假装不知道转头四顾，看他不再理睬，便又紧跟了两步上去。

二 良缘何在

后来我们走到了汴梁。此时正处于乱世，正所谓，宁为太平狗，莫作乱离人。
正行之间，谁想鞑子倒不曾遇见一个，却逢着一对残败的官兵。他见许多逃难的百姓，身上都背着包裹，假意喊道：“鞑子来了！”沿路放起一把火来。此时天色将晚，吓得百姓落荒乱窜，彼此不相顾。他就乘机抢夺。若不肯与他，就抽刀杀害了。这正是乱中生乱，苦上加苦。

我两看不过。雷天拉弓射箭，我急急把他身后的刀抽了出来。两人往前奔了数步，将领队的官兵先是一箭射了下来，我又补上一刀，他便死去了。见我两人武艺高强，残兵落荒而逃，马匹乱踏纵横，将逃难的难民冲散了。

却说其中有一个女孩子，十一二岁，跟着父母逃难而来，被乱军冲突，跌了一交，爬了起来，不见了爹娘，不敢叫唤。躲在道旁的古墓之中过了一夜，到天明，外出看时，但见满目风沙，死尸横路。昨日同时避难之人，都不知所往。她思念父母，痛苦不已。欲待寻访，又不认得路，只得望南而行，哭一步，捱一步，约莫走了二十里。

后来我们与她终于相遇，一同往南走到了临安，一路上感情日笃。我们俩都是少年，情窦初开，对这个女孩都起了爱慕之心。

然而雷天是个丑八怪，有人做了一首诗讽刺他，当然这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这首诗是这样的：面似退光黑漆，发如卷累金丝。鼻中有涕眼多脂，满脸密麻兼痣。
于是我对这女孩讲，你看雷天这么丑，不如你跟了我吧。
她说不，我不愿哗众取宠的人，也不愿面善面善心狠的人，你不闻“红颜薄命”四个字吗，这四个字不是说红颜必薄命，而是说这个人命中注定早殇，才赐他一副好皮囊，让他一生诸般苦楚坎坷受尽，才得命归西天。你不闻，就算男子，也有‘看杀卫玠’的典故吗？若是红颜要解这个命格，只有寻个丑陋肤浅的男人嫁了，虽然肮脏了一世，却也能保得一世的太平。
我说，但我听说天下好色之徒遇到美人都会说，若是能搂着她睡一夜，死了也甘心？这就叫草木一秋，人生一世，你要看开些好，你看我这人品模样，哪是雷天那家伙可堪比拟的？
哼，生就一副好皮囊又如何，牙床之上，灯火一熄，谁还顾得上谁的面孔，若为那一时的快活，你又岂不知临安城处处都可买到的景东人事，角氏先生，不但可医痒摩疼，还可永葆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我说，那从此我俩缘分便尽，天涯分离，你难道不孤单吗？
于是我们抱头痛哭，哭完，我和雷天两人便离了临安。继续往南行走。


三 不如归去


那一日到了福建，见水天一碧，突然心有所悟，决定从此不再闯荡江湖，从此隐居于世，两人相视一笑，觉得也是时候分别了，我将此以看得如风萍聚散，过眼烟云一般，便爽朗道：你往哪边走？
他说，我不走了。
我说，我也正有此意。
于是我们两个在福建的一个小村子买了两亩地，晨起而作，日落而归。整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ps，胡说八道，其中有两个段落（加粗）直接抄自《醒世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