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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古诗十九首》(一)

已有 314 次阅读2010-10-6 11:54 |个人分类:读书|

    《古诗十九首》所出现的游子思妇,徘徊于礼教与世俗之见,他们既有合乎传统礼教的价值取向,又有世俗的人生选择;时而有违礼之言,但见不到违礼之行,不及与乱。游子即使决心“涤荡放情志”,一旦真的面对燕赵佳人,又“沉吟聊踯躅”。(《东城高且长》)妙龄女子先是埋怨对方的迎娶过迟,但随即又表白:“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冉冉孤竹生》)如果说游子聪立功立名转向佳女美酒体现了古代失路士人的普遍趋势,那么徘徊于礼教与世俗之间的做法,则是东汉士林风气的折射。


    《古诗十九首》展示了游子思妇的复杂心态,它所传达的思想感情在古代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意义。同时,这些作品还透彻地揭示出许多人生哲理,诗的作者对人生真谛的领悟使这些诗篇具有深邃的意蕴,诗意盎然而又不乏思辨色彩。《古诗十九首》涉及以下关系:


    永恒与有限的关系。人生有限的感慨,自古便已有之。《古诗十九首》和以往文学作品的不同之处,是把人生的短暂写得特别充分,特别突出,给人以转瞬即逝之感。在表现这一主题时,诗人采用两种手法,一是写物长人促,人和物的异质,以外物的永恒反衬人生的有限。所谓“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回车驾言迈》)就是把人和金石视为异质,以金石的坚固反衬人的寿命短暂。《青青陵上柏》、《驱车上东门》都是把永恒之物和有限的人生相对照。《古诗十九首》有时也写物我同构,外物和人的寿命都是有限的。多首诗篇出现的节序之感,都是推物及人,点出人生的短暂。


    人的心态与生命周期的关系。《行行重行行》和《冉冉孤竹生》皆为女词,其中都有“思君令人老”之语,前者是思妇的叹息,后者是待嫁女子的怨艾。这两位主人公都因婚嫁变故而有迟暮之感,流露出青春易逝的惋惜。她们不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自然衰老,而是思念使得芳华早逝,这就更令人悲哀。“思君令人老”是痛苦的人生体验,在它背后隐藏着许多潜台词。《古诗十九首》中男主人公的羁旅情怀,也不是有早衰、速老的感慨。抑郁、思念使他们的生命周期缩短,衰老的速度加快,诗人已经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忧郁与欢乐的关系。人的忧和乐相反相成,经常纠缠在一起。《古诗十九首》的作者揭示了忧与乐的这种关系,并提出一种消极地解脱方式。“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这是嘲笑有些人活得太累,人生有限而忧愁无限,难免如负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来。诗人提出的解脱办法是及时行乐:“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生年不满百》)今朝有酒今朝醉,甚至要秉烛夜游。诗人是从精神解脱的高度看待及时行乐,对物质条件并不十分注重。良宵聚会,新声逸响固然“欢乐难具陈”(《今日良宵会》),就是斗酒娱乐,也不觉得菲薄。即使是“驱车策驽马”,也不妨到洛阳、南阳这样繁华的都市游戏一番。(《青青陌上柏》)他们是得乐且乐,化忧为乐,甚至是以忧为乐。


    来去亲疏的关系。“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去者日以疏》),这是诗人见到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所产生的感触,也是对人际关系富有哲理的概括。诗人是从去来相继、新陈代谢所形成的历史长河中看待亲疏的推移变化揭示出时间之流给人带来的角色转换。其实,不仅生者与生者相亲,生者与死者疏远,就是再生者之间亦有来去亲疏之异,相亲而来,相弃而去,友则相亲,弃则相疏,此亦人情世态之常理。《西北有高楼》、《明月皎夜光》等诗篇对此作了形象的表现。


    《古诗十九首》的作者多为羁旅他乡的游子,漂泊不定的生活使他们在诸多方面有自己独特的感受:


    敏锐的节序感。《古诗十九首》的作者对季节的变特别敏感,这些作品中明确标示出季节的有6篇,其他以物候按时节序的诗篇亦为数不少。上述两项加在一起,占据19首诗的绝大部分。那些或明或暗表示节序的物象不是孤立地置于作品中,而是作为激发诗人情感的对象出现,同时也是表达情感的载体。诗人以感伤的情调回应季节的变化,不同季节的多种物候都被轻烟薄雾般的愁思所笼罩。萧瑟的秋风固然引起游子的苍凉之感,就是“东风摇百草”的春天,在他们心中产生的也不是欢快喜悦,而是“所遇无故物”(《回车驾言迈》)的失落和孤独。至于闺房思妇,更因春天的到来而牵动愁肠。


    微妙的空间感。《古诗十九首》所展开的空间方位是多维的,诗人把自己置于不同的空间方位,产生许多微妙的感受。“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客从远方来》),这是远距离的心灵沟通,是天涯咫尺。“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迢迢牵牛星》),这是近距离的感情交流受阻,是咫尺天涯。诗的作者多是行旅之人,饱尝长途跋涉的艰辛,所谓“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回车驾言迈》),就是通过展现空间距离的遥远,抒发未能及时建功立业的惆怅,道路的漫长暗示宦游的渺茫前程。诗人旅居他乡,四处漂泊,他们本身是离家而去的远行客,对于人生也按照自己的生存方式加以描述:“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青青陵上柏》)这是以远距离的行走比喻人生的历程,人生短暂感和距离遥远感交织在一起,时空贯通而又背反。


    深切的世态炎凉感。《古诗十九首》的许多作者寓居他乡,饱经忧患,他们需要同情和帮助,对人间冷暖的感受特别深切,《西北有高楼》的作者被楼上飘下来的歌声所吸引,心有所感:“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他把歌者设想成一个失意之人,自名为歌者的知音,和对方同病相怜,实际是慨叹知音难遇。《明月皎夜光》是有感于朋友间的友谊不牢固而发:“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富贵易交,严重伤害了那些仕宦无门的游子,他们本已脆弱的神经实在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抚今追昔带来的只有悲伤和怨愤。


    ——摘自《中国文学史》第一卷。袁行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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