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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阅读到包慧怡诗歌的时候,我以为这些不过是一名小女子沉浸在情绪中的心语,每一首诗作都显得长了一些。她仿佛只是在不断地无休止地讲述她的爱情,她内心的变化,她只顾自己,当我再次读到这些诗歌的时候,我觉得这些不也是童真的一部分吗?事实上,她早期的诗歌里并不乏好的作品,她在语言的表达上喜欢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或者说是修辞,即使这些方法不是她的独创,也能让人读出新意,比如“雨刺绣塔楼的皮肤”“蜘蛛挪动多毛的长脚/切割酒红色的水晶/聚拢颠倒的/梦的犀骨”“了不起的塔楼一言不发/替拾级而上的心抽紧鞋带”,这首《塔楼》中,所有的静物都被作者的情绪盘活,物我合一。另外一首早期的短诗《发光的长颈鹿》看题目就知道不是一首童话诗,就是一首爱情诗,仅仅因为“发光”二字。二零一一年包慧怡去爱尔兰攻读中古英语文学专业,之后的诗歌令我大为惊叹,数量多,尤其是质量可以说上了一个层面,在异乡的孤独感并不是让作者仅仅感受到孤独,当她决定去爱尔兰读书的时候,我想她一定预想到了这种孤独,她并不害怕,应该还有些兴奋,她喜欢去体验孤独,甚至去享受独孤。《消失》这首就是她初去爱尔兰的作品,首节“戒指”“北方之星”昭示的无疑是爱情,然而这些都不在身边,她触摸不到,也无法碰响。我相信作者是个有勇气的人,她早就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心理准备,很快她就修习独处功课,这里面的内心纠结矛盾是存在的,也许只有修习才能使她不去想远方的亲人、爱人。“我多想拔剑出鞘,温柔地滑下你眼睑”是多么的无奈和焦躁,此外我们或许能看到作者狂风暴雨的那一面,在作者自称为黄诗的《梦一则》里我们能看到作者隐秘的性格,还有诸如“你甚至不需要有阴茎”这样的句子,但事实上我们很容易被她的外表欺骗。在此后更多更好的作品里,孤独总是像一种毒品浸入并布满每一个细胞,不论如何表达,孤独的气味总难以去除,在这种孤独中,自省仿佛成了一件经常做的事情,同时作者不得不赋予物感情,让带感情的物来陪伴自己驱散孤独,童真的那一面就完全体现出来了,“我的小丑昨晚跳上胡桃床”这完全是童话里的场景,作者不得不这样做来缓解功课、情绪带给她的压力,“所有的瓷器都是冷的/是冷的、冷的、冷的”(《All Porcelain Is Cold》)已经接近一种失控的状态,尤其是和作者一贯的表达方式相比。这些洪流对某些人来讲可能势不可挡,但是包慧怡并不躲开它,她在和这洪流作斗争,变形、祷告、读经,她在斗争中吸取快感,这种快感甚至有了一种色情的味道。对于一个学识才华兼备的年轻写作者来说,即使诗歌是玩票,也能让人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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