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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汉纵且横
                 北斗横复直
                   ──沈约《夜夜曲》


              今年窗台上落雪,伙计,你当比我早知道
              第一个装扮北方的,现在是南国的水仙

              抬头看看天,我不知有多少鸽子送来晨信。
              当它们作为雪,会旋转着覆盖那些人形

              有时你也会想起某季的田野,如同用梳子
              刚梳过的地毯,每一簇蒲公英的轻微摇动,

              都浅睡在钟摆的期待之中。它们发动南风,
              让自己在黄昏开屏。说不定还带着煤灰,

              无端吹我们一脸。从河堤上下来,你不断
              跺脚,像要偏离自身,离开曾离开的地方。

              火车一溜儿小跑将雾气加重。那是炊烟吗,
              只靠它们无法把天空拧紧。螺旋的柏树

              钻出星星。它们眨眼,有相互左右的气旋
              这可以是关于天文的一切,如果我们把云

              铺在海面,它们的白必定配合天空。现在
              是雾,它蒙着面,吐出有礼貌的空闲——

              因为一些小迹象安排我们生活在停顿中,
              我们就去找鼹鼠,把红土堆得更高——

              谁会是你缓缓隆起的简略?测量员望望
              坚硬的地平线,喜欢航船在不远处的探灯。

              而我节约了电。最暗的摹仿来自于它的
              反光,激起交界线上最初的冰冷和风暴

              是否可以说,这就是日常决定的、单纯的
              哀伤?我担心那持续的归来是你的耳旁风

              腰中回旋着旅行,我在考虑月亮的引潮。
              它积攒着自己,小心翼翼地使用每个弯曲:

              在我们将要崩溃的时候,当泡沫叹息着,
              “几根毫毛就已经把世界的过路改变”。

              于是卸掉装备,也停止了伐木。一些橡树
              被风吹进你的轮廓,但并非有组织的那种,

              并非柴垛。军用帆布散发着汽油味,大地
              被道路像拉链一样绷住。甚至有石灰的味道

              从排刷经过的地方随手挥散。它不会像风
              一样敷衍你,也不轻易走进轰鸣的搅拌机

              最纳闷的形象正极力错开全食的征兆。
              蜡翅鸟融化在火中。那振动,虚晃了面容。

              带着某种轻率的反常,带着低烧,迷路也
              恰巧,风把冻僵的水渠吹得越来越干净。

              本地是异乡,在那些向阳的出口我们收回
              影子,替换多年来皎洁的卫兵,如同画中

              未干的几笔,赞美并覆盖它之外的小圆圈:
              “给我一个割舍,我会把棕兔藏在昼夜中”。

              兴许,风景须摆脱对角线,它才会被邀请,
              才可能逐渐幽闭。它是星云,为完成一只

              万花筒,为独眼的盘旋,为夜行人的近视,
              雾被拨开。至于其它的辽阔变化,才不呢。

              只有手摇连环、风琴的演奏,静候轻浮的
              动机。我不敢肯定,明天就会与流水幽会

              一种陌生渴望着另一种陌生的放弃。到处
              是云气、开眼的地界,沿袭似乎只为修养

              而那些栗子树用低矮把小路簇拥,奇怪地
              朝消失的方向倾斜。稍一走神,远景已

              尽变眼前。这些长梦中逐渐被熏黑的东西,
              我有生以来从未看到过。道路已经分岔

              记忆不凭借古老的语言,也叫不出你的名字
              它使节日降临,除去那些似睡非睡的冰霜

              我梦见打喷嚏的火山,那意思仿佛是,一切
              不过是过眼,一切并非一切强加给你的沉淀

              这快慢相互顾盼,人生却在有幸中逐渐淡开,
              像牛奶慢慢遗忘了调和之白、无人之物。

              你也许清楚地记得,那地下的许配带来了
              多少拧不尽水的乌云。仙女会许给你树瘤

              做春天的衰衣。然后,仅用一种震惊作为
              观察的形象。并留下可以伸展万物的孔洞

              有人在月下赔不是,一片落叶把他击倒。
              等我找来白天,他早已成为可以藏煤的夜。

              我要为浅白的关系进一步献出无法怀疑,
              我不愿意说,“愉快啊,请你,请你再轻易”。

              隔着肉体,也空出步履,星星交换了眼神。
              正发生的,借檐下的鹅卵石安慰没发生的

              仿佛是个仪式。星期天紧锁昨日,在哪里
              有明显的痕迹?窗户开着,帘子是蓝衬衣

              如果风断了,我们从何处可以恢复助力?
              没有摩擦,儿童的心跳就宛如一粒永动机

              目怀垂老的人,更怀柔,我知道要撒盐在
              缺口上。另外一些惹人的肖像已招来非人

              你完全可以抄近路折回,以期待追赶头顶
              上的那片云雪。城正苏醒,释放出小叮咛

              何止是房屋袖珍,人们的偶尔走动,海角
              细浪卷起的瓷鸥:一徘徊,你就觉得足够

              天上正打雷,像最深处逛荡着流浪汉,他
              的呵欠刚好伏到窗前,为招贴画中的电船

              鼓帆。梦有着说不出的腹地。它让安睡
              充满快意,宇宙却茫然,有时又略带鄙夷

              花掉它吧,人生中的一次间歇,谋求童贞
              的分母,也许是某条黑暗石道的迂回冗长

              被欺骗,然而满意于邻近的伪装:房间内
              光走弧线,正在用你的无形托盘称量灰尘

              有什么地方沙沙作响,仿佛比较着静物
              不同的自由,装饰了懒猫、缝纫机、亚麻。

              一会儿是雨一会儿是雪,时而砸破石棉瓦,
              时而轻拨灯灭。不要以为它们被回忆利用

              它们没有代表,任一个平面都满盛它们的
              天赋。如果你从另处观看,它们少而无辜。

              多么蓬勃的城,有些街道还保留着向上的
              风格,“全为了某种拱形,一群羊还年轻”。

              童年,当你心无牵挂,是否要听一小会儿
              的叮当?仅当次日穿过天空下的伟大刑期

              因为一只琥珀里的半神,是蜥蜴,或者蝉
              瞬间外的累赘,它不泄露给我们任何一人。

 

                    2005.1.—5.

                    20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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