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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段子多好,可以直接拿来填到任何一个情节剧里,无奈专家们大多不会这么想。
我们可以举出无数的例子来证明对于舞台艺术的洁癖是多么可笑的一种心理脆弱。专家们大都不太敢说莎士比亚的不是,在学院政治里这么干就像开当铺的敢说关公的不是。可莎士比亚喜剧里那些充满了乐趣活色生香的荤段子和双关怎么说呢?如果福斯塔夫抛掉了那些鄙俗戏谑,像个维多利亚绅士那样措辞,这个人物呈现出来就太古怪了。或者,拉搏雷杂技般的,爽得人一跳一跳的(巴赫金说,这就是狂欢哦),花样百出的,充满了人文精神的,深见作者讽刺功力的污言秽语都给他删节了,巨人传还有什么看头呢?莎士比亚的几个中文译本对这些段落已经好好的洗了几水,这可能无法责怪译者,因为很多这样的内容确实只能在原语言中有效,二来译者所处年代的语言离我们现在的接受多少也有些距离。然而我们舞台上的莎士比亚却从来不敢使用对等的在中文里同样丰富的措辞(你得承认,脏话也属于措辞)。可是人物的情绪,情节的发展已经到某个点上了,怎么办呢?久而久之,于是在实践上就出了这么一种妥协:把所有这些都简化成“他妈的”,而这个“他妈的”就成了专家们唯一能够接受的,“尊重了观众的”万能代码,于是活色生香也好花样百出也罢,统统变成干巴巴的“他妈的”,真他妈的!而且,但凡有人尝试把荤段子重新加进来,专家就会说,我们还是尽量要原汁原味的莎士比亚。唔……
很多不合理的社会禁忌是纸老虎,可纸老虎依然是老虎,不管当今的艺术时尚如何,很多社会禁忌是由艺术作品来打破的。曾几何时,贵族们在台上说一句普通的平民用语都是一件天大了不得的僭越,可那是在什么年代呢?我们身处的又是什么年代呢?这个理由是不是很熟悉?悲哀的地方在于,没有历史先例的时候纸老虎的皮被捅破的反而容易一些,而存储了如此多的案例,我们还要一遍又一遍的说这个理由。如果说戏剧有规则,那么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舞台上的脏话本身以及脏话的背后,其实是各种禁忌,建立禁止脏话的审美规则,无非是建立舆论隐形的小剪刀。很多大家都论证过亵渎意味着神圣,这中间的艺术价值是不可低估的,再说,哪怕是现实主义,哪怕是要求典型化教化功能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坚持这种洁癖也都意味着最终效果的大打折扣。所以,请不要简简单单的听到脏话就头皮发凉觉得世界要崩溃了。心理这么脆弱就应该乖乖在家看电视而不要进剧场,也不要把剧场的神圣庸俗化到只喜欢玫瑰红的小资情调的“神圣”。
然而保守人士说,不要讲理由,因为“理由如屁眼,人人有一个”。 艺术家们说,我不就把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某种事物用未必就不那么不通常的方式展现出来了吗?在舞台上听到一声“操你妈”有那么严重难受的让你对生活绝望吗?保守人士和剪刀帮说,你给个面子我也有老婆孩子要养活的你可不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不就让你删掉几句台词吗?艺术家说我要的是创作时的自由完整和连续,任何断裂造成的心理上的坎儿都确实很难过,保守人士和剪刀帮说至于么!艺术家说更别说我们一部分的任务就是为人类探险出从未经历过的新经验,开发前所未见的新意识,保守人士和剪刀帮说少来这一套,你就是欠教育! 大家都有老婆孩子要养活,我们应该站在哪边呢? 如果确实是在某种可能造成大规模“伤害”的公共空间内,而冒犯这件事确实有可能造成对某种社会群落的不尊重,引得他们烧点什么炸点什么,那么总可以有个妥协的方式,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一棍子拍翻。很多国家保守势力也是很了不得的,不过他们长期以来养成一个平衡的习惯,我也不强迫你删节,面对公众的时候在“不适当”的地方拿一声单调的电子“逼~~”声盖住,让无码变成有码,多少也是个各退一步,顾全大家面子的做法。这不,我下午还听到某歌手在电视上说:“I am not逼~~ talking about the逼~~ matter of逼~~逼~~ and逼~~, I am talking those逼~~ people! Do you realize that?” 开个玩笑,说了这许多,其实更重要的是,我们并不需要从别的人类文明成果里推导出一些结论来证明戏剧本身某种价值的合法性,也不是要拿经典来保护开创。谁也不是谁的女仆。如果你确实想当众说脏话,需要一个“更高”的理由吗?其实,灯光一打,情绪已经拱到那里了,热血沸腾就想给腐朽灵魂一次震撼,像田戈兵说的,我就是想在台上掐自己的蛋儿,你还想那么多七七八八,是多么傻逼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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