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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午后三点的光线延长了松针的阴影。光线本身彷佛放久了的糖水,渗入稀薄的空气,随后又不为人觉察地渐渐凝成一块,跌落在南街上。(天空发干,发白。)南街多的是曲里拐弯长短不一的巷子(死弄当然也不少),顺着脚底下的乌龟山起起落落,七叉八叉,就像龟壳上的裂纹。鲍家弄是其中的一条,两侧大多是平房,门楣和路面一样高,几步之后,就有一段台阶从巷子边缘垂下去,如同一朵朵梯状的积雨云。(其实这会儿哪来的雨呢,)朝南的一片屋顶被太阳照着,针尖般的金光在上面跳着螺旋舞,叮叮叮,叮叮叮。房屋整个儿被日光托起,止不住地向上,嵌入光滑均匀的天空。而北边的屋子一个个蹲在阴影里,鬼头鬼脑,盘算着如何把对面的那排建筑统统拽回地上来。再往前走几步,一截烟囱从脚底下升起,吐着若有若无的白烟,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
  眼珠朝外滑动一小段距离,左下方的视野里就出现一个跳动着的光斑:淡黄色,带着蝉翼般透明、密集的纹路。我边走边留心那忽隐忽现的光斑,挺好看,但不知道哪来的。脚底下的木拖鞋叽个落叽个落,敲着鲍家弄的青石板。这会儿没什么人,弄堂里很静,简直太静了,鞋底的声音被放大,闹腾得很,当我注意到时便越走越不自在起来,甚至感觉整条巷子都跟着声音颤巍巍地抖了一抖,落下些看不见的灰尘。
  拐上另一条巷子,光线一下子暗得多:笔直的下坡路,两边的房子陡然拔高,遮了太阳。巷子左右摆满各种杂物:二八式凤凰自行车,一嘟噜一嘟噜粉黄色的四瓣花开满窗台,圆头拖把,节节高上的几块靛蓝色尿布滴着水。半空中,天线和天线扭打在一起,外阳台硬梆梆地凌空挑起,一小溜亮光在边缘游移着。一直要到高处,最高,阳光终于露面,刚一出现,就像候了好久的小兽一般窜出来,扑向巷子右边的红砖墙(数不清的红砖“工工工工”错落着叠在一起),放出雪一样的白光。看久了,那白光又好像红起来,并变成一种气体,想逃开却被弄堂里的空气压回去,最后只好乖乖地蛰伏在红砖表面。
  沿墙面往回落,阴影又出现,红砖露出了本来的颜色。一溜弯弯曲曲的银色粗水管(像体表覆着锡箔的巨型毛毛虫)牢牢攀在红墙腰部,隔开的上下墙面上各探出五扇大窗,统统紧闭,有几扇甚至被同样的红砖封死了。
  我继续走,敞着外套,挎着一只竹篮。右手边有个黑咕隆咚的小店,店门左边挂着一块米白色的牌匾,上面从上往下用红色颜料笔写着:“定做——糕——粽——(米团)——圆——~~~——重——阳——糕——~~~(两条)——保证——质量”。店门右侧,不是在牌匾而是直接在上半面墙上竖着写:“定做糕粽□圆”,第五个字被一只篮子遮住了,看不见(篮口搭着两只花袜子)。店里黑洞洞,靠墙竖着一列碗橱,绑上红线的白瓷碗一个叠一个,倒扣在每一层的横杠上。扭头,弄堂正前方豁开一个大口子(豁口里,一个戴眼镜的男的慢悠悠骑车掠过),敞亮的白花花的阳光里,一个人飞快地跑过来,轻得像枚剪纸,两只羊角辫在耳边乱飞,小面孔隐匿在光背后,可是:“许许!许许许许!”,她喊着我的名字,连续的几个尾音听上去像漏气的口哨。
  “干——嘛!”我说,扁扁嘴(她把我的名字叫成把尿一样的“嘘嘘”是故意的;在学校她也这么干)。唐小嘉右手拎着一只扁塌塌的白塑料袋,红线拽着的玉兔子蹦到胸口,笑嘻嘻:
  “你也来洗澡啦()!”


  刚脱了衣服,屋顶上结集的水珠(青白色小鱼眼,一粒粒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看久了就恶心)就掉了一滴在背上,冷嗖嗖的,像针。弯腰脱裤子的时候,听见自己左腿里面有块骨头“嘎嘣”响了一记。倒是不疼。我关上百叶门,捧着肥皂盒和毛巾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走了几步,想起来,又折回去打开百叶门,从竹篮里摸出梳子。唐小嘉在“29”那儿等我,“快点快点,冻死我了。”揭开塑料门帘(像粉条),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这会儿很空,没什么人。我是说,没多少大人。大人们还没下班。基本上都是些老奶奶(也算大人)带着小孩——两个小女孩和一个间歇性尖叫的小男孩——在洗澡。老奶奶们:上半身杵出水面,白花花的肉溶化了一般四处耷拉着。乳房也耷拉着。温热湿润的雾气左奔右突,往身上扑。我突然振奋起来(刚生完病的缘故?),把毛巾往肩上一甩,对唐小嘉喊:“去那边-边-边-边!”回声一圈圈向外漾开,沾着湿气穿过白雾撞上唐小嘉的耳朵继而是耳朵背后的墙壁。
  “要死!”她兴奋地喊。
  我们顺着最大的池走了半圈(另一个较小的是混水池,外婆每次在这个池洗完了总要去那儿端一端,身上烫得绯红还说舒服。我和唐小嘉都从不去那),挑了个左右都没什么人的口子,把肥皂盒毛巾什么的放在池边,跳进水里。水比我想象的烫(可能新换了一池),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唐小嘉烫得不停吸气,微小的风从她缺损的门牙处穿过,杂音四处蹦。我们俩先在池里游了一会(人少就是好),游着游着,唐小嘉突然低低叫唤了一声:“啊呀。”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我想尿尿。”吃吃吃吃吃,她一说完,我和她就鬼鬼祟祟地笑起来。我说:“去那边,远一点。”边抬起下巴朝着左前方努了努。然后唐小嘉就游了过去。
  等我折回到放肥皂的地方,取出肥皂(粉红的香味辛辣的),开始往头发上抹的时候,听到背后响起一阵细微的水声。回头一瞧,唐小嘉笑嘻嘻地游回来了。“尿完啦?”我问。“嗯。”然后我俩又吃吃吃吃笑了一通。
  闭着眼,和着肥皂沫,十个手指头压住头皮挠了不短的时间后,我吸一口气(因为害怕而觉得刺激),一只手捏住鼻子,膝盖越来越弯……头上和脸上的皮肤先是受到轻微的阻力,接着就和水融合得亲密无间,被包围着,摇晃着。我仍旧闭着眼,在水里摇了摇脑袋。能感觉到头发在温热的水里飘散开来,泡沫渐渐脱离,并且,因为水波的晃动,头发一缕缕地蜷曲起来。耳朵里嗡嗡的。四周的声音蒙着一层灯笼纸,变得陌生,像火光闪烁不定。有那么几秒,我想到大海。从没去过海边。
  用嘴吐泡泡,闷声闷气往水里拱:咕噜噜噜噜……咕噜噜……咕噜,咕噜,噜。没气了。我很快地、带点惊恐地站起来,冲出水面,抹了把脸,转而飞快地游向唐小嘉,“哗”一下,把头发上的水全甩到她(正闭着眼抹头发)身上。
  “要死!”
  然后往身上抹肥皂。唐小嘉带去一个蓝色的沐浴球。我们俩坐在池边(水泥的,有点蹭屁股),往身上涂尽可能多的肥皂,拿沐浴球使劲搓,丰富的泡沫一团团云遮雾绕地就凝在身上了。站起来,两只手掌朝泡沫攒起来的地方使劲拍下去,“啪!”乳白色的泡沫迅速向空中弹开,有几朵还飞得挺远,降落在波光粼粼的池水表面,形如一群圆头小胖船,荡着荡着,最后缓缓消失在雾气中。


  看天(脚下在走),低下来看路(天还在头上,云和树移动一点点),接着再看天、边走路。或者把书包带子挂到背上,贴着小虎队头像的书包盖就鼓鼓囊囊地搭向胸前。咚哒哒、哒哒哒哒、咚哒哒、咚咚。鼓号队没有选我,我自己把这段打鼓学得通熟。再或者还可以去鲍家弄的院子摘花草。轻手轻脚推了门进去(小心冷不丁跳出来的猫),左手开月季,右手边落的是银杏叶。有一次在哪条巷子(忘了),刚拐弯,屋前冒出一口黝黑的老井(井盖揭开着,汲水桶歪在一边),我看见一个老头在那儿打太极,白衣白裤,像井里凭空钻出来的仙人。他既不看我,也不管我在看他,自顾自地打,我就有点怕起来。况且他打得很慢。很慢很慢。简直不可能那么慢。后来我就走了(回了回头——还是那么慢),手伸进裤兜,掐了掐月季花花瓣。
  外婆在厨房弄田螺塞肉,看见我回家,半引诱半吓唬地劝我吃药。“不吃!”胖头胖脑的小药丸,裹着唬人的绿色糖衣。推开门,跑到阳台上。角落里放着盆栽的冬青,一张残缺的蛛网缠绕在枝桠上,摇摇欲坠。冬青底下摆着一只青花瓷缸,黄绿的釉,两条贴花大龙腾云驾雾。我揭开缸盖,掏出口袋里的月季(一大一小)和一把银杏叶,丢进去。它们落在缸底早先储存的厚厚一层花叶上,没有声音。
  晚饭是在阳台上吃的。一直到桌上东西都收干净了,我还在琢磨着田螺姑娘。那个故事里有口大缸,白天田螺姑娘藏在里面,家里没人时候她就变身出来做家务,洗洗碗,擦擦桌子什么的,还弄来永远吃不完的米。我也有口大缸,藏的却是另外的东西。——有一天它们会变成什么?

  夜晚来得越来越慢。隐隐有股温湿的气流擦过鼻尖,惊动了对面楼房顶上的灰鸽子(扑棱棱盘旋起来),也让我浑身一激灵。我记起几天前的一个梦。梦里有夜晚的气息,而且也带着这样的一种湿漉漉,一种,和下雨无关的湿漉漉。我走到阳台上,面前有一段台阶,一端架在阳台栏杆上,另一端通到对面恍恍惚惚的树影里。我爬上那段台阶。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又多出一个气球,绛紫色,像个污秽的大水泡,边缘是模糊的波浪形,看上去很重却能很好地浮在空中。我牵着气球在台阶上走。后来再没法前进也没法后退时,我就掉了下去,就醒了。
  “它们一般会在静悄悄的夏天夜里出来活动。等到附近的人吃完晚饭,聚在场上聊上几句,夜就更黑了,大家各自归家,点上蚊香,放下蚊帐,蒲扇摇着摇着,就渐渐睡了。只有巷口的那只破路灯还亮着光。你啊就一个人沿着那巷子走,走到底,有个铁门,拉开门闸,进去就是大新厂的做坯间。那里头还亮着灯。会是什么人呢这么晚还不回去?这时你忽然听到做坯间里响起‘啪啪啪’的声音,和白天工人在里头棰泥的声音一模一样。但是呢,又好像有点不一样。你看见窗台底下有几袋子水泥,你就走过去,踩着水泥趴到窗口。这时候你就看到,几只灰灰的狐狸站在工作台前,举着棰子,学着人样一下一下做坯呢。里头还有只小狐狸,突然抬起头朝你看了看,嘴还张了张,活脱脱人笑的样子!”
  房间上方的15W灯泡像只裸眼,瞧着外婆怀里的三五牌座钟,撒下一层带软毛的黄色光晕。外婆越过老花镜镜框看了看我,瞳孔尽头处的那只小狐狸也跟着看了看我。两缕视线交错成一股细细的麻花穿过我的眼睛,“叭”贴上了后脑壳。外婆打开座钟背后的小门(门背后钉着三角形小木头楔子,固定住一把精致的上着黑漆的发条钥匙),取下钥匙,打开钟面上的圆玻璃罩,插进“3”旁边的小孔,咔,咔,咔,转了几下。我的脚心蹭到床边冰凉的墙壁,很快缩进了被单。小狐狸笑眯眯小狐狸笑眯眯眯眯……咔-哐!齿轮一紧,座钟敲响了。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外婆坐在床沿边,笑眯眯。


  下蹲,手抓牢脚后跟,脑袋往后往下别直到穿过两条腿,耳朵被夹住(整个人成了皮球),还是只能看见白花花的地面。迈左脚,再迈右脚,再左脚,屁股对牢院角那间荫凉的空屋子。门缝里的黑一动不动瞅着我。两手撑住小腿肚,赶紧站起来。
  掏出裤兜里的镜子,放到太阳底下。一小块亮光在对面的楼房表面抖了抖,稳住,然后跟着手的动作慢慢移动。雨棚……窗帘……楼道口的台阶。一楼吴阿姨家饭厅的窗户敞着,亮光一下子摸上冰箱旁的挂历。一个女的穿着短裤半坐在那种很大的摩托车上,涂得猩红的嘴唇一挨到镜子上的光,就被抹掉了。玩了一阵(光块差不多游遍了院子的各个角落),我放下镜子,闭了闭发酸的眼睛。闭上眼后还能继续看:眼皮里面,有一些极小的看不出颜色的星星,就像午夜没节目时电视屏幕里的雪花,不过小得多。(在学校做眼保健操时我老看,手指边在眼四周揉搓。)而现在,黑幕上闪耀着一些彩色的光点。先是红色,一会又变成绿色,接着又是黄色。眼珠滚动一下,光点就跳到另一个地方,不停变着形状。张开眼睛,眨一眨,光点还在四处跳。我把它们挪到地面的影子上,这样显得更清楚了。看着看着,光点越变越小,最后不见了。影子倒更黑了。
  下午回家,妈妈吓了一跳(她总大惊小怪)。原来我衣服背后结了一层白白的盐巴。晚上,我们出了门。刚升起来的月亮和前几天不一样,黄朦朦皱巴巴地挂在屋顶上(像透过糖纸看到的),好像离得很近,走几步,探出手就摸得到。几颗稀疏的星星把织好的银丝互相抛来抛去。我们顺着小巷走,下坡时偶尔踩到砌在路面上的松动的碎瓦片,脚底一滑,身子就愣愣地闪向一侧。夜来香正散发着浓浓的香气。香樟树立在路旁,一棵棵像瘦骨嶙峋的花椰菜。树丛下的小虫沙沙沙的,偶尔夹杂着纺织娘一阵阵清脆的响声。远处,炮仗隆隆地裂开。妈妈挎着竹篮,我空手荡脚,捡到一朵很大的泡桐树开的花(花柱上沾满黄色的花粉,很滑)。大木桥底下有轮船开过,船头挂着灯,一点红光晃来晃去。狗在船上走,看看水,也不叫。长长的汽笛从桥这边飘到那一边。骑车的人经过身旁,漏下一串铃声,叉去另一条巷子,就不见了。我一会儿走到妈妈旁边,一会儿又被一些看起来很有趣的事物引开——那多半是一截影子,一只月光下闪闪发亮的香烟壳。
  每次妈妈说:“过几天上锅炉间洗澡”,或者“把被套拿去锅炉间烘干”,提到的这个地名都会马上被我翻译成“轱辘间”,或者“咕噜间”。于是我的脑海中就自动摈弃锅炉间的真实形象(尽管早就去过),浮现出一个很大、很高的轱辘一样的轮状物(带锯形齿轮和向四周辐射的一根根传输带),黑黝黝地立在夜色里,表面缠绕着一截截镂空生锈的、盘旋着向上的铁梯子)。而我站在那个机械怪物脚边,在它的庞大、冷冰冰面前,抿紧嘴唇。
  当发现实际并不像想象那般可怕时,随之而来的是轻松。这种隐秘的轻松往往是从刚走进锅炉间所在的厂房开始的。两排修剪成塔形的松树,笔直地站在通往锅炉间的道路两旁,像被女佣人们匆忙放下还没来得及点燃的墨绿色烛台,吸纳着黑暗的夜色。路灯光很明亮,投下一长一短两个影子,随着脚步变化着形状。我的脖子一会儿很长,一会儿又完全没了。路边的树沾上影子的黑,甩不掉。我低头(担心地)看了看身上的裙子,蓝纱底上飞着白蝴蝶。
  随着脚步移进,前方的一扇木头小门滤开夜色,渐渐明晰起来。吱嘎。左边靠墙垒着一块长方形水池,圆盘状的红色旋塞口正往池里滴着水。妈妈把篮子挂在门背后的钉钩上,走到左侧,一只手撑住浴池边缘,一只手伸过去拧水龙头。细细的水流带着一股白花花的热气腾了起来。等注水的时间里,我在池旁走来走去,隔一阵就把手伸进水里试试温度,“太烫了。”最后我说。旋塞被拧上后依旧不紧不慢滴着水,水滴的重量使水表面的膜凹了下去,荡开圆晕。我的目光追逐着一个个圆圈由小变大最后消失不见。热腾腾的雾气很快涌上来,充溢了整间小屋。
  松开右手掌心,水很快从指缝间涌入。我想象着水波碰到玻璃弹珠时的情景。另一个世界的云彩一丝丝凝固在弹珠内部,它们是不会湿的云彩。抬起手指,弹珠轻松地划破水,向手腕方向滚动。然后再放下手指,抬起手腕,滚回来。一定要小心翼翼地操作。等熟练了,下次还可以多带几个弹珠。
  妈妈帮我搓背的时候我哭了。她的指甲像小锉刀一样锋利,一道道往肉里嵌。开始,我只是轻微扭动身体,被她训斥后,浑身开始不自在起来,干脆把手伸到背上试图阻止她的动作,结果手被打了回来。开始还忍着,后来脸上终于绷不住,哭开了。哭得很专心,妈妈趁机把我的背搓完了。
  闹腾了一阵,我觉得有些累,干脆闭起眼睛坐在池底。池子上方的水珠不时滴落。整间屋子只剩下池里轻微的水波声,妈妈手指肚与皮肤摩擦发出的声音,和一种很轻,很轻的嗡嗡声。我把两只手臂抬起一些,它们就兀自浮在水中,随着水流晃来晃去。摆向右侧时,手背轻轻擦过池壁上的青苔。

  ──献给外婆





【高原 洪洋 凌丁 宇文光 顾耀峰 推荐】

高原:
  啊,这语感,这节奏。非常好看,我喜欢。

凌丁:

  “我把两只手臂抬起一些,它们就兀自浮在水中,随着水流晃来晃去。摆向右侧时,手背轻轻擦过池壁上的青苔。”
  
结尾喜欢。“兀自”一词似乎不太好。

邱雷:
  语言出色。在基本还原了童年的语境之外,特别地显现出一种类似童话的亮色,这使得整个小说拥有了纯净的品质。(“亮光一下子摸上冰箱旁的挂历”、“胖头胖脑的小药丸,裹着唬人的绿色糖衣”、“就像候了好久的小兽一般窜出来”这些有拟人意味的句子对于形成语言氛围有着直接的作用。)
  另一个特点是感触的细腻,当这种细腻的感触与叙述的耐心以及良好的表达能力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可以沉浸其中的想象世界。而这种想象之所以看起来是在贴地飞行,而不是谵妄的、虚浮的,我猜想与小说中蕴藏的感情有关——这指明了它青翠枝叶的营养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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