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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你遗忘了时光──“只是你遗忘了时光之物。” 从哪里开始呢──向右,往里。裁空气的花缎,向不可预知的时光进攻,再往里,像阳光刺入冰面,不用扭动,被一束光抓住,他们在空中的洞穴中散开,探头探脑,像几十只猫的眼睛,旋转,反方向,不可思议的,向内凹进的力量像扎进果核的银针。或者,像果核即将被银针插入,打捞鸽子的呼哨,哗!像流水叹息后的声响,跌落在回忆缠绕的螺旋桨银白色的边缘。 应该是这样:花园在两排用枯竹枝围起的庄园中心,和竹门相通的是两条不慌不忙地向某处穿梭的雨花石小路,石头凹凸不平的表面像镜面一样炙爱天空越缠越紧的云。流动,向无尽止的时──光内部(像果核里的仁)滑去,甚至抛却滑翔,直接,不假思索,不置可否,不容置疑。纯洁地迸入。不会泄露温热罪恶的红色液体。抵达竹门的入口,像离开一片温暖,花园向东最偏左的角落,阴影恰好掩盖住一簇安稳,静如处子的紫罗兰,紫色的花瓣如此娇羞地停在枝头,拒绝冬天来临后同时抵达的毫不怜香惜玉的寒意。还未睁开眼的,像一排排细密的紫色的乳牙,填补在视线所及的最前的角落。 这些鸽子(的声音)终归老去。像多日后就枯萎,泛白,凋落,变成泥土,静若处子的的紫罗兰。而思绪地轻易放弃,像覆盖着庄园小径而并未在你眼中铺开的地图。那时,会出现一座童话中的迷宫,像爱丽丝好奇的漫无边际的镜子,但没有白如雪的公主,也没有动如风的王子,只有灰黄的冰冷的望着你的恐惧后退而成的墙。这是你的梦,梦中始终没有出现一匹温柔的小红马,她昂着灵巧的头,她跨过一条河,她细长柔绵的呼吸掩盖了继续下沉的失忆的绝望的水。 而时光都挂在小红蛇渺如烟云的鳞片上,像河水里随时消失不见的云母闪着内敛不可抑制的光。这是梦的最后。最后的梦中出现了一条在紫罗兰上摇头吐芯的小红蛇。小红蛇却不是我。只是被时光钳住的时光之物,比如一张看着看着就老了下去的照片。 当然,这并不是时光。这只是被遗忘的时光之物。 而被遗忘的时光却从指尖滑开,从记忆中溜走,躲在寒意越来越坚硬的冬日的午后,挤进最后一瓣紫罗兰的沉沉睡意。喧哗就像被抛却的水。湿漉漉的记忆抬着惊诧的头。被遗忘但并不恼怒。被记忆吃成斑斑锈迹,却也越来越坚硬,越来越容易被蒸发,被消失,被讲成故事,被历史抹去,像一朵凋谢后并未出现过的阳光。 被遗忘的时光,像蝙蝠踏出的弧线挂满黄昏来临后的屋檐。一场融化后的雪水就把她们打湿,冲走,掉落在水泥地上,破碎,像砰然掉碎的玻璃杯,跌落在黑夜的丝绸上,关上果核的门,关闭最想开放的紫罗兰,跌入下一场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