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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下这篇近乎是对我与黑蓝的回忆录前,坐在椅子上的我看着自己所存在的这个空间,不到20平方的租房,没有卫生间,只有电脑、床和椅子,脚下铺着蓝色的软垫,墙上帖着蓝色的墙纸,而中间一块蓝色的帘子把空间隔得更小,我喜欢这种静谧狭小的空间,能安置我足够的思考。再望望四周,电脑桌上有一叠未看的影碟和一本《电影导演艺术教程》,地上一箱子是已经看过的片子,斜对面墙里的书架上是一排的电影理论书和一排的套装影碟以及一排的考研用书。是的,我是一个酷爱蓝色,迷恋黑白光影,把小说放在口袋里的女孩,自从为了考研搬进这个屋子后,目及之处,和文学全无关联,手下之字,也并非小说语言,但庆幸的是,一开QQ,“黑蓝·部落”就“突突突突”地疯叫,然后点击地址栏下滑的第一个,直冲“黑蓝生活”,再溜达“小说”,然后“影音”看看有没有新帖,“阅读”也去瞄下,最后停留在论坛首页。“黑蓝”就像块磁铁,让我这个起初一心小说,现在满脑电影的人,和文学怎么也拉不开。
啊!开头似乎胡扯了很多,现在回忆正式开始。
认识黑蓝是从认识凌丁开始的。2004年3月,我的一个老师说要介绍他的朋友给我,见面后才知道是一位将要来我们学校任教的博士,而且刚好前一天听了他的试讲,那是节写作课,刚上课,还有些吵闹,平时总是滔滔不绝讲自己创作经验的老教授带来了位新老师,然后就走下了讲台,教室也安静了很多,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镜圆圆的身子圆圆的手,可爱得像头大熊猫,记得石留曾经写过一个叫《圆孩子》的小说,这个题目用来比喻凌丁,真是太性感了,哈哈哈。讲的是王小波小说《万寿寺》的叙述风格,板书工工整整,说话慢条斯理,逻辑极强,东绕西绕南扯北扯最后还是回到了主题上,一般碰到这样的老师,我们就开始另起炉灶了,但那天,大家真的很安静,不是闭上眼睛的那种安静!
见面的那天是雨后,整条街凡是坑坑洼洼的地方都布满了积水,像条印着圆点的飘带,顺风而去还拐了几个弯。我不停地跳开脚下的一个个水潭,他倒是“啪”得一下踩得我措手不及,我们一边聊一边走,我是口拙的人,有段时间只顾埋头跳来跳去,估计他看到我忙不过来,也只是继续让水花四溅。到了吃饭的地方,印象最深的是他说要吃螃蟹,我一下就猜到是从上海来的,等着上菜前还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缓缓跑出去又悠悠跑进来,旁边我的老师一直在说:“大忙人啊,老有不停的约稿。”我在一边发出没有含义的“哧哧”笑声,并在之后我想我是“贿赂”了他,我把自己正在看的一本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作为修辞的叙事》,也不管他有没有,反正就是递了过去,他楞了楞,问,你不是还没看完么?我很傻地冒出一句:“其实我也看不懂。”
至于那天聊了些什么,如今已无法用完整的句子来表达了,只是最后他问我平时去哪些文学网站,我没有说从刚建立一直混到广告漫天的“榕树下”,因为那时确实很久没去了,其他的也没怎么接触,于是他在我的本子上写下了www.heilan.com。凌丁像是指南针,把我引进一个纯净的充满着植物气息的地方,每个在论坛里游走的人都散发着巨大的能量,把这里的天空映照得光彩夺目。
注册的那天是2004年3月9号,3月11号我找了个小说发了第一张帖,从此就扎根于此了。在黑蓝的两年,我只发过23个帖,所以更多的时候只是个看客,而且那时我每个学期都忙于该死的英语四级,什么校电台,话剧社,事情也很多,加上笔不勤,所以并不是一有空就往小说里钻的人,但仅是看,也改变了我很多对于小说的观点,“一个好看的故事仅仅是小说的一件华丽的外衣。”“给读者制造重重阻碍的小说”“小说只在构成的意义上考虑题材和主题”,这几乎推翻了我之前写的所有小说,逼我走上重新探索之路。
凌丁正式来任教后开始忙于每天的上课,那时他住在一个很幽静的地方,旁边就是学校最大的湖,还有小亭阁楼,他的屋前有块能种种蔬菜的地,屋后有个能养养花草的院,所以后来我称他似乎在桃花源中做园丁,后又改成“圆丁”,呵呵,只是现在他搬了又搬,不知搬在何处。
后来认识顾耀峰,是2005年7月,我加进黑蓝的群,他很有主人风范地跟我聊天,聊到后来估计他也没想到会被我粘着要去他报社实习,于是就去了。来接我的时候还特地告诉我不要进哈根达斯等他,我捧着肚子说我也不敢进啊。一下车就看到他在站牌下杵着,好像那之前也没见过他照片什么的,但聊过天的人总会有一种“肯定是他”的感觉。
2005,7,17
与陌生人见面始终是紧张的,“你好”“跟我来”“嗯”“你怎么戴眼镜啊”“对啊”。很热的天,他又瘦又高,花衬衫,大中裤,拖着拖鞋还走路飞快,我紧紧地跟着,在地下商场东拐西拐。到报社,在一幢楼的三楼,这和我想象得一样,但似乎被我美化了,到一间办公室,四个人待的地方,“这桌你用”“啊,好”“不要太拘束”“还好,呵呵”,然后聊了些实习的事,还聊到我的学校,聊到报社用人的要求,聊到我为什么那么不像照片上的我,他说我的特点是嘴角弯的,可是现在没有,聊到黑蓝,聊到等等等等。
2005,7,18
下午,总算做了件事,顾耀峰让我去对面麦当劳叔叔那买四个甜筒回来,我P颠P颠就出去了,结果一手夹两个,一路走一路化,一路走一路掉,我的衣服裤子彻底完蛋,引来N多目光(兔子的回头率从没这么高过啊),“哎呀,受罪了,我刚刚还在想你怎么拿得回来哦,快去洗洗”“啊,哦”(我发现我不是一般的傻这次)
2005,7,19
顾耀峰晚上是猛虎,白天是大虫。每天10点59分准时打卡进报社(报社对他的特殊规定是11点上班),开电脑,偷上QQ,明上黑蓝,然后中饭时间,吃完饭开始睡觉,用三把椅子拼成的“床”,直到下午离下班时间还有丁点小时的某刻,一跃而起,继续上网,或完成他的工作。在他睡觉的时候我一直想拍他的睡姿,而且始终认为若发到论坛上,必定引起轩然大波,但那时,我胆小!
其实实习一个礼拜,我基本没做什么事,写了个汽车征文,跟着暗访一次,然后就是把我实习的表格涂涂满,剩下的时间就左看右看,也不主动和他或他的同事说话,基本像个蒸笼,闷着一笼包子。只是临走前,突然想到可以为自己所在的校杂志写个专访,当时只是大概地聊了下,后来在网上完成了这个访谈。(节选)
盛:进入网站,可以看到这么一句话“小说不再是叙述一场冒险,而是一场叙述的冒险”,对此,有人产生过质疑,大致意思是说小说原本就不是在叙述冒险,哪有“不再”一说,对此,你是怎么看的,你是如何理解这句话的。
顾:对这句话产生重视或者质疑的,其态度已经跟黑蓝无关了。很多人都有一个思维定势:认为进入某网站最先所见的某个词或某句话,就代表了该网站的立场或倾向或观念。当然,有很多网站确实是这样。但黑蓝不是。选用这句话,只是觉得它好,它有理,这是基于文学观念的,不应跟“黑蓝”这个载体发生直接关系。如果还要问为什么在那么多“好”的话里偏偏选用了这句,那么我只能以“碰巧”一词回答。这就好比,黑蓝首页的字为什么用黑体、黑蓝的设计为什么用现在这方案,我的解释是“好看”,但这不等于说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好看的设计了。
盛:那对这句话你自己的理解呢?是不是也反映了你对小说的看法——是一场叙述的冒险。
顾:这话的指向就是说“叙事”。它着重了“叙事”在小说中的作用。
盛:谈谈你对小说的理解吧,如果要个比喻,你把小说比做什么?
顾:我很想用个工艺性的东西来给小说作比喻,但遗憾的是,我没有很好的手艺,连叠个衣服都不整齐。——这是因为,我把小说看作是一个从无到有的、用最普通材料制作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做好的工艺品。
过了那个暑假,我正式开始考研生活,同时也接受了阅读版里手工录入的工作,后来,仗着校园网丰富的电影资源,便开帖提供电影下载,我每天就是看英语学政治研究剧本探索影评,很累,只有晚上一点的时间上网,快速看一下新帖,每隔三天换一部影片下载,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我去北京,然后考试,过年,拍DV短片《干涉》,完了已经是2006年3月了。
真正接触论坛上的朋友是我搞的一个影碟派送活动,其实就是宣传《干涉》啦,第一批送掉了10张,后来又送了3张,还包括一些通过QQ传递的,有很多朋友,即使聊得不多,也会感到很亲切,他们是些可爱的人。
伊落:大概是手工录入的时候认识的,很难想象他还比我小,所以总觉得他很调皮,说话的时候舌头会一吐一吐,走路也蹦蹦跳跳的样子,那么善良的男生,叫我做啥自然也尽心尽力了。
黑天才:忘了要我找个什么片,总之校园FTP上搜了个遍也没找到,BT上有种子但没人下,所以试了好多次都是下到99%,那时我在论坛上吹了牛说会尽量找,所以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死缠烂打”,没办法,最后只能冒着被封IP的风险去VOD系统上下来就塞给他,凌丁知道后,说了句很剽悍的话,令我抖擞一夜。
司屠:唯一一个不是因为黑蓝认识的人,而是通过朋友的朋友,复杂得很,与他的聊天令我感慨万分,原来在文联工作,竟然是如此悠闲!
高原:群里叫他原儿,并且一度争夺他的使用权,他的任务就是给我们任务,估计最近就在绞尽脑汁寻找让我录入的小说。
蚀逝:我很怕他,他总会念出一些我听都没听说过的片子让我去找,第一我很惭愧,因为它们我找不到,第二我更加惭愧,因为自己都没看过,正在减肥的人容易撑面子,于是我就耐心地把FTP的目录复制给他看,结果倒好,他这也要那也要,动漫也不放过,传了几部后我赶紧溜,后来我回家了,就非常理直气壮得跟他说没法传了,他却说我总归会回去的!但那次,他很语重心长地与我聊天后,被高原数落了番,后来就没找我要过片,大概是在清理电脑腾空间吧。
邱雷:听到他的声音是前几天,我正忙着装系统,旁边又有朋友在不停述说,一心无法两用,更何况手机又响了,一个很年轻的声音,清脆得叮叮咚咚,感觉我们就像坐在草地上说话,坐起来的时候,屁股上还会贴着一块水印,这样的气息与之前印象中的他很匹配,热血青年。
现在,我还是不常发帖,有新小说的时候也比过去犹豫了些,就怕“大人们”会来“笑话”,但这里是个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花园,没有广告遍地,也没有故意炒作,“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很是“怡然自乐”。生长在一个纯粹的环境中,更容易平心静气地看待周遭,前段时间参加了个当地报社举办的“80”后“选秀”比赛,看着那个群里的文青都迫不及待得想表现自己,我真希望他们来黑蓝看看,心情马上会平和下来,会关上QQ,沏一壶茶,品味许久。后来比赛没有拿奖,但让我觉得有意义的是,我还能写小说,还没有让电影侵占我全部的笔下世界。
在黑蓝印象最深的是五个字:坚硬的秉性。这是23期网刊中凌丁提到的对创作的概括:坚忍卓绝的耐心,滴水不漏的观察,自然生长的语言,吐丝成网的细节,平等的意识,儿童的好奇,隐者的孤独,情人的专注以及昆虫一样的“坚硬的秉性”。每一点都是我现在写小说时希望达到的,但是我创作的机会越来越少,因为走上了电影的路,再做一次选择的时候总盼望新的路能坚持走下去,但路上障碍重重,如今我站在第一道坎前左右徘徊,像是站在湖中央,向前或是往后,都意味着“回头是岸”。但路总是得走的,把坚硬的秉性当作一种态度,顽强地让生活蹂躏,黑蓝里的每个人都坚硬地走着,黑蓝也散发着一种钢铁的气质。
写到这,我回头一看,两年来的不经意,竟也发生了许多,缓缓的溪流在突然的急坠后,乘着瀑布溶进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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