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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岁生日那天,我在学校哨声四起的小操场站军姿。兰州的烈日晒尽了所有精力。汗水渗透了我的迷彩帽,帽沿儿上结出一层盐粉。周围的人都是同样的姿势,却尽是陌生的面孔。没有蛋糕,没有聚会。午休时接到母亲的电话,听她讲电话那头遥远的天气。我站在窗口,呆呆地望着宿舍楼下的草坪。草地中央竖着一支喷管,转着圈将水珠射到空中。由于阳光的嵌入,水珠变成闪闪发亮。噗噗噗噗噗噗噗……
  
我的童年该和四处奔波的蚂蚁以及瓦砾深处的蜗牛分享。那种可以垒成各种形状的积木是我最喜欢的玩具。不厌其烦地伸手挑逗邻居的虎纹猫,待它试探着嗅我的手指时,轻轻点一下它的鼻尖。悸动的青春期以及12年的素质教育让我变得现实、圆滑。
  有时候我怀念2003年,那时我17岁,在一座小城读高中。每次离家,都要抱着肿胀的黑色书包坐在汽车里,看到窗外的建筑缓缓上升,由平视到仰望。公路一侧是铁轨,偶尔堆放上几节深绿色的车箱霸道地切断视线。我胆怯,无知,孤僻,不善言谈,缺少普通孩子所拥有的活泼和礼貌。对小说阅读的喜爱就和喜欢吃鸡蛋羹一样。我习惯发呆,躺在宿舍窄小的双层铁床上做白日梦。那些梦的真实程度如同是对往昔的追忆。手边总有一篇未完成的小说,对交流有强烈的需求感。我没有写作上的朋友,没人向我推荐过书籍或是文学网站。我顺着一个链接找到了黑蓝小说集的页面,读到那些陌生人的小说,从没想过小说可以这样写,没想到小说还有如此多的技术可以研究。那天我兴奋地把黑蓝的地址填在自己的QQ资料里。浏览黑蓝论坛应该是比较晚的事。最初的印象是小说版里热火朝天的讨论。我是差生,搬个板凳坐在教室门口,听着大家发言,间接地体会交流的乐趣,并且意识到我所知道的还远远不够。
  就像一场暗恋。任何细微的接触都让人难以忘怀:那个姑娘带我去玩具城,购买圣诞节礼物。店里排着一屋子大大小小的流氓兔。兔子们眯着眼睛,看我们绕着柜台转圈。我对一只胖猴子产生兴趣,但没有驻足,只是跟着她。她随手拿起一些小玩偶,捏几下又放回原处。我再把它们拿到手上。她转过头问,你到底挑好了没有啊?当晚人们踩着节奏步入舞池,没有人专心跳舞,大部分在聊天。她退到一旁,伏在桌子上,埋着头,两只手紧紧握住半杯水。“你不舒服吗?”我听到有人这么问她。手指肚无意中擦到她的指甲,如同轻轻按住一只鲜亮的瓢虫;脸颊灼热,胸口闯入一只冒失的兔子;迷恋镂花窗帘、纤细的晾衣绳上那双白色短袜;惊慌失措惊慌失措惊慌失措……与黑蓝的相识也就是这样的。
  高中毕业后,上网时间增多。对黑蓝有了更细致的浏览。我开始习惯等待新网刊的出炉,期待看到新的动态人物。进一步接触到黑蓝的人是通过QQ群。刚加入群时,生怕被管理员踢出去。我像一只饥饿的小鬼,悄悄溜进别人的餐厅,趁他们不注意,飞快占据餐桌一角。好在群里的人都很热情。在大家熟识的过程中,他们给过我许多帮助,有些是写作上的交流。在群里闲聊总是很愉快。我没见过他们,总是在想象他们的模样,想象某天在人群中的偶遇。
  能为黑蓝做事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要感谢网站对我的信任。我一直把自己扮成一名小学徒。我也越发坚定地要成为一个文学青年。
  “即使人变了,信念也不能改变,否则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另外一件事了。”陈卫的话让我感动。黑蓝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是一次造山运动。其过程漫长、细微,需要足够的韧劲和耐心。它将与伟大这个词挂勾。
  在网易的校友录里,还能看到那个女孩上传的近照。她烫了头发,学会化淡妆。我会嘲笑她的发型,她一定还击。我很幸运,当我遇到她时,我们都年轻。我爱她,愿意呵护她,看着她变得更为迷人,并在心里默默地希望:亲爱的,请你也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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