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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升星座落入摩羯,出生时所佩戴的面具是“官僚”:身材瘦削、宽肩窄臂、骨骼发达、牙齿坚固——童末显然就是被她的面具所命中。如此在我的巫婆事业里又增添了一条神乎其神的范例和雕梁画栋的阶梯,同时又证明所谓巫婆云云,纯属是歪曲抹黑。
  我和童末第一次接触是关於星座,作为同年同月而比我小三天的她(好吧,我也早三天死好了),我们的星盘里有着反覆的重叠,我们同样有被燃烧的水星以及能在水瓶力量的佑助下行过死亡的荫谷。而行走迅速的月亮和每天会更替十二次的上升,这两个深具影响力的宫位,又将她和我隔阻得河水井水,中间的幅员辽阔可供骋驰。一堆具有高素质的嶙峋骨头,其音色澄澈带哑,以便於敲击的架构撑起仅仅是点缀的皮肉,其中锁骨是美人颦峨眉,或明媚边疆上凛然高亢的分界线。感觉上,童末的力量都是深藏在骨头里的,大部份成分是坚忍不拔、不依不挠、越挫越勇的想像力。
  童话里的每一个时刻都像彩色蜡笔那样美丽,有许许多多,浆果一样的梦;然而她并不是被妈妈宠坏的孩子——她并不任性。有时她也会慨叹:其实我是伪童话。伪不伪童话我难以判断,只是有一次,她跟我说起《月球野餐记》,那是一个动画片里的小故事,听得我无比神往。后来不免和其他朋友说起,以他们的反应看来,效果奇差,可以肯定的是,童末具有在日常生活中随口叙述童话都能打动人的感染力。与之相反的是,她很少说笑话或俏皮话,甚至会对人家开的玩笑作出认真的回答。童趣或许并不含幽默,他们在人们自作聪明地哈哈大笑时呆头呆脑,在面对呆头呆脑的事物面前又独自觉出了趣意盎然。我跟童末说,你的名字真好听,让人可以毫无困难地喜欢上名字背后的人。童末说,有位前辈说这个名字太软弱了。当时我就对这个说法不怎麽服气。后来想想,童,可以指未成年的男子,简直是缠着布帛的锐气逼人了,因为尚未开刃而让锋利埋在神秘里;发音也好听,比如用囗腔共呜——面对这个真有其人,我充其量只能谈谈囗腔共呜;形容语们的水源乾涸,能指稀薄无力,是断断续续、疏落的几条,很难寄望它们——甚至不求准确——平安无恙地抵达到所指的身旁十里之内。即使动用上数十个吧,穷尽它们的能指编织成一张网,也只足够捕风。或许还有捉影。另一方面是归究於童末没有好好配合将要形容她的人,她在任何一个角度留下的残馀都尚未累积成足够坚硬的沉渍物,因为流动自如、天大地大,人们势必难以用僵死的任何一个姿态把她钉住。如果还有一个就是与生俱来的天真,这天真却没有通常的副产品:可爱。它还未结成可爱这个恶果,应该说这远远还没到要结果那可怕的时刻。而羞涩则是费劲的活儿,她有时是懒散,有时又不辞劳苦地低头笑出些许橙黄色来。
  地球自然是危险的,既然上了月球野餐,水星又着火了,童末未免拿不定主意要当和番木星的地球人呢,还是自己本是木星人坚决拒绝异星恋。台风肆虐,不知道她鞋里的湿袜子有没有孕育着什麽危害地球人的外星微生物,要检查自己有没有被异物寄居,最好的方法无疑就是午夜在街上举着白烛走来走去,直至有人拍你的肩膀时你马上回头看看面前的答案。这样的日子,一片片田园将芜式的空白,游牧部落四散着,盲目地奔忙。睡眠浮浅、夜长梦多者在暴雨的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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