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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shep小说的观察从《一把刀子》开始,他的小说里面包含着尖锐的东西,好像随随便便地在读者心上划一道口子而面不改色。这样的作者坏得可爱,钟情于“阅读SM”的读者,会津津有味乐此不疲。是啊,一个故事讲爱憎,已经承载了不小的压力,横生出来的谐趣,倒像是额外奖励了;洋洋自得的作品,好像衣帽鞋袜全绣着合欢图的流氓秀才,被轻度调戏的读者像被套进烟圈儿,正陶醉间,刺啦一声,锉过铁板;又像梦里踩进泥坑,一身鸡皮疙瘩全激起来,就从心里骂着、嘴里吐出一个“爽”字。

  当然,目的是作者想要的目的,故事是作者想说的故事,爱憎是作者的意图指南,只有道德的东西,是作者一直制造迷魂阵的重点。无论是什么背景之下,尊老爱幼是美德,恃强凌弱是丑恶,这些在我们的脑中根深蒂固的基本观念在《刀子》、《甘蔗田》这样的作品中踪迹全无。

  灰蓝的晚空照不出一丁点儿影子,我蹲在地上,离地面很近,我把头夹在两膝中间,直顶着自己的那活儿。我的那活儿从烂裤子中散发着可憎的臊丑臭气,这味儿刺激着我的触觉,我清楚的看到了地上的水泥碎粒、被踩瘪的大便以及一条千疮百孔的T型内裤。

                        (截自〈一把刀子〉)


  乍一看,它好像逼人咧嘴,催人反胃的垃圾堆。只要不够卑劣、卑鄙,对美好生活有正常需求的人类看到这里,都会被一缕诡异的气味打乱鼻息。但是这种“丑恶的情境”带来的看似偶然的人物形象的树立效果实际上是极为强烈的。因为,情境趣味、个人形象和伦理问题之间存在隐秘的关联。这段的实际效果类似下面这一段:

  一路上,我不停的在吃新鲜甘蔗。被嚼干的甘蔗我都吐在外面了,于是在我身后的公路上,白花花的一些东西跟随着我们的车延伸着。

                        (截自〈甘蔗田〉)


  从文本意义上讲,shep保持着一贯的有条不紊,不偏不倚,倾向性的暗示一目了然:主人公的作为和出场的身段(比如《甘蔗田》中把无辜的进城看儿子的老大爷丢下车),对理性阅读有挑衅意味,让人血往上冲,但是对此保持立场清晰和态度冷静,在他的笔下安安静静理所应当。be cool——他没有跟着作乱的主人公一起high起来,这是好的挑衅道德的小说和手淫记录的区别。
  “白花花的一些东西跟随着我们的车延伸着。”——作者试图寻找一条隐喻之路,它的象征感不用具体分析:关于嚼甘蔗的感觉人人都知道,满是渣滓的一条路是不是“我”的人生呢?匆匆的咀嚼后,“……饱含糖汁儿的根茎榨干了舌头上口水吸取了喉咙里的血液一样。我们现在又热又渴,然而除了吃甘蔗我们什么也干不了。”悲哀的情绪在最初已经透漏给读者,在假相之下作者的是非态度早有交待。可以说,理性的严谨和感性的拖沓的对立统一是shep小说的一个概括性特征,擅长的象征表意又给作品撒了一层神秘兮兮的黑胡椒。
  然而,趣就是趣,对舒服的小说读来读去倒觉得较真儿全没意思。尽管去喜欢甘蔗的甜,坦然去讨厌垃圾堆的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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