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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记不起青春是什么样子。是热带雨林中的一朵小蘑菇,从云中下落时的嘶叫,被白蜘蛛侵占的水面,不知所措的奔跑。这些记忆里的碎片很容易随风而去不留痕迹,快得就像暴雨后的阳光。他们中的另一些则沾染上了远自火星的尘埃,滚雪球一般的,缓缓变得面目全非。我深处其中,看不到外面,没有镜子所照,也不认识自己。一旦放出来后,大门又在身后哐啷一声紧紧地闭上,趴在门缝努力张望,窥探到的只有被门缝扭曲了的形状,和一些无关紧要的细微末节。
我的青春似乎是个相当漫长的等待过程。在等一些系着红领巾高高兴兴走来的小学生弯下腰把我采入手中。一个人时是多么的孤寂。听到那些叽叽喳喳杂乱无章的聒噪竟也莫名的兴奋。很多人从眼前经过,头也不回的走掉了。仅仅是擦肩而过,我就可以编造出一万种结局。结果,一种也没发生。我仍然留在原地,在青春停滞不前的列车上咯哒咯哒敲打着手边的打字机。
黑蓝是什么时候进入我的世界里的。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个叫与或非的小孩,大家都不喜欢她。因为她不爱学习。她的班主任叫卜卡。卜卡是坏人,中了一种叫文学的毒素,而且很深。他还和一些基地组织有着密切的联系,比如黑蓝。有一天,与或非不想去上她最讨厌的复变函数课,就央求卜卡给她开张假条。卜卡说好,但作为交换条件与或非要写一首诗发给那个传说中的恐怖组织黑蓝去,据说这是基地招收新成员的入会考试。年幼无知的与或非图一时的贪懒,结果不幸通过了入会考试。(从此坠入深渊,走向一条不归路。)
在新会员代表大会上,与或非结识了许多其他小伙伴。与或非和他们打的火热,玩得很开心。他们都不爱学习,都是爱幻想,爱看书,爱讲故事的家伙。有一天,一个叫井井回的小朋友兴冲冲的告诉与或非,他和与或非写的诗被编入黑蓝画报啦。与或非好高兴呀好高兴。在学校里感受到的落寞烟消云散,很快的,与或非在黑蓝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也就是说,基地组织对一部分人是危险的,对另一部分人是新生)。
黑蓝还有些啰里啰唆但是很有爱心的老伯伯。他们给与或非介绍好看的书,教她把做的梦用文字的方式纪录下来。与或非虚空无序的生活渐渐有滋有味起来。她的坏脾气在文字中得到释放。她再也不摔酒瓶,不离家出走,沉浸在文字的快感中,就像恋爱一样。很多年后,与或非小朋友仍记得一个午后,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到处散发着春天的气息。与或非背着书包摇头晃脑走在马路上,书包里装着新买来的《九故事》,她是多么的喜欢春天,和春天里的小燕子。
黑蓝就像另一个世界,它是我的青春列车经过的站台。而此刻我正要离开青春,轨道两旁金灿灿的油菜花地里,到处都虚掩着下一站。和鼹鼠告别吗?和狗尾巴花告别吗?和蚯蚓和蚂蚱告别吗?黑蓝,始终是下一站,它躲藏在我青春的起点,满山满岭蔓延着,纵使秋天来到了,它依然为自己做一件狐狸皮斗篷,在田野上的化装舞会里把自己包裹起来,等我找得焦急时,突然跳出来吓我一跳。
我还记得刚入黑蓝时的羞涩,一大帮臭味相投的伙伴们。芒果还是一只青涩的小芒果。朽瓣比照片上的更好看。好云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猴子,还有井井回,还有苏文祥,还有邱雷,还有羊……实际上,那时候大家都粉粉嫩嫩的,都在梦着洋溢香草味的青春。
好几年过去了。有些小伙伴长大了,去寻找外面的世界。有些留了下来,成为了守护梦的门将。我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外面一片荒漠,四处风沙。等我回来时,在门口徘徊,很多陌生的面孔,他们欢声笑语,和我当年一样。我犹豫着走推门而入,新的伙伴拉着我的手,我们去山上捉蜜蜂。
就这样,我又回来了。依然有讲不完的故事,做不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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