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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蓝你如果写得不够好,你就会觉得写得非常糟糕。如果你不轻易出手,学会适当保持谨慎,你的小说慢慢会好起来。当然也有人好不起来了,我不愿意说那些好不起来的人,他们就像从戒毒所里逃出去的人,机会永远一半一半。黑蓝比起戒毒所来,它更像疗养圣地;一部分人在戒毒,另一部人则在疗养,或者二者兼而有之。我第一次闯来黑蓝,就像刚刚踏上俄罗斯大地的拿破仑,我还不知道我马上就得从这个土地上“滚蛋”;当然没有人在后追击着我,就像我必须保持我最后的尊严,即使我不把我怀着狂热的心情猛贴的小说撤下来,我也得注意我接下来准备猛贴小说的行为。猛贴小说恶化了我们原本可以建立的亲密关系,也许是我自做多情了,但我当时是这么认为了。而等到后来,我几乎每隔非常长的一段时间贴一个自己认为能够就自己的才华坦然接受任何议论的小说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慢慢变得和善多了,这太有人情味了;而这是它的个性,我到现在才知道。

  说起我在黑蓝跳过说陈卫是有违事实的。那个中午,我在南京理工大学附近某超市前一个公交站台等他的时候饱经冬日寒风,责任在我、我下车过早,举目无亲无处可去;此事到现在仍没有释怀。我却没有向他提过:在那不长不短的一个小时里面,被冷风冻红的手指同时被塑料带勒紧,我好几次想过把带给他吃的香蕉扔进垃圾桶。后来那包香蕉扔在了陈卫家容易被忽略的一个角落,做了如何处理?但我想总归有人吃个一两根的。说起来第一次去黑蓝我到底没有两手空空,这个想起来总会令我略微一笑。而后来我住在定淮门的那段时间,总想着去他家蹭饭吃;这是因为自己做饭的确麻烦,而他家的饭味美可口。有非常好笑而难忘的一次,在黄昏的时候,我们走在街上,当熟悉诱人的晚饭味弥漫大街的时候,他建议我去他家吃个便饭,我一面推辞,一面想到住处的清锅冷灶,心里准备好等着他再邀请我一次的时候解除自己所有的不好意思。那顿饭实在太及时了,我这个农民饱食了他们家一半的米饭。不知道伯母有没吃饱,海燕姐有没有吃饱,反正陈卫是吃饱了,他吃饭尽吃菜,就像大部分菜都是他吃的一样,我怀有这样的印象。

  从来我对吃是不讲究的,但从开始认识黑蓝后我开始讲究一些。这与海明威和看过的黑蓝的某篇文章有关;黑蓝深入到我日常的生活里,改变了我生活一半的习惯。而对于女人我与黑蓝的见解保持距离;关键是黑蓝有一个统领性的对女人的见解么,如果有,出于思维上的局限我又只能体味而无法归纳 ,那么我的确在对待女人的态度上没有和大伙保持一致。在黑蓝,有时我意识到错误而不反对自己,是另一套规则在控制我,我没有反对自己,只做不扩大错误的事,哪怕这不能够挽回什么,却必须要做,这出于我对天性的珍重。我愿意带着天性和黑蓝相处,就像我愿意带着天性和一个爱我的女人一起生活;我对你们带有相同的信任。

  1921以及那以后几年的巴黎被海明威描绘成流动的宴会,现在的黑蓝和旧时代的巴黎都是流动的宴会,很多人在席中,还有人离开,更多的人是在赶赴的路途中。每个人带来的和带走的都不相同,我来的时候而和走的时候也不相同。幸好我一直在黑蓝,而离开只遥遥无期。黑蓝永远没个完,就像海明威说的,不论你到哪里,它都会与你同在,让你都不可能忘记。那么你我都可以庆幸我们年轻的时候,没呆在20年代的巴黎,却有在跨世纪的黑蓝的福分和造化;而巴黎只是他们还十分贫穷但也十分幸福的早年时代的巴黎的情况,黑蓝却是我们现在眼里真实而饱满的黑蓝,活生生的,而成为你经历中过去的那一部分就永远成为你自己的,不是别人的,也不是大家的;由你独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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