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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人生的前三分之一,我迷失在一片金黄的散装干货堆放场外头。要说明我背对着的荒芜、平庸和傻逼温情脉脉,是多么的困难呀!我一想到它,心里就一阵恶心,不下于听说李少君声称中国当代文学水准已居世界前列(傻逼共赏析,操)。在叙述我遇着狗之前,且先把各处傻了吧唧的景象说一遍。我怎样会走进那个荒芜之中,我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我在读《知音》《读者》听刘德华的当儿,我就失掉了正道。后来我走到荒芜的一边,反胃的冲动时刻攫住我的喉咙。忽然到了一片金黄的散装干货堆放在场外头,那些货物和集装箱顶上已经披着了精神文明建设的光辉,这是普照一切资本主义内心的明灯。一夜的恶心,真是屁滚尿流,这时已经没得可呕的了。从烟灰堆里逃出来的戒烟者,每每回过头去闻那尼古丁、焦油和一氧化碳混合物,所以在俗不可耐之后,我也就回顾来路,才晓得来路庸俗,是人人都可能踩上去的。
  我休息了一回,就妄图去偷几件东西。没行得多远,前面忽然有一只敏捷的恶形恶相的狗正拦住我的去路,我几次想绕开它。那时主题曲响了,李云鹤同志正在大放其样板戏,这种傻逼时刻令我更想一头扎进丰富的大卖场去。
  然而那畜生拦在我和丰富之间,我背后是一片贫瘠。
  “Grrrrrrrrrrr!!”它说。
  我就问这畜生打算干什么。
  它回答道:“我从前是人,现在不是人了。我的父母是隆抱代人,他们的国度是孟都发,我生于裘理王朝,但是迟了一点,后来住在罗马,受屋古斯王的保护,那时义务教育还未施行。我是一个湿人,我歌唱真正的英雄,本杰明?狄斯累利——每当他想要看一本什么书,他就自己写一本,虽然现在没什么人鸟他的那个小破国家……你这贼厮在此作甚?”
  “让我过去,”我说,“我就拿几样东西。”
  “你可知我叫什么!”那狗咆哮起来。我说,我知道你叫苛刻,你确实苛刻,苛刻开门吧。然后我们斗争了一场,我终于冲进无人看守的大卖场,狗在后面紧紧追赶。
  地上有一些箭头指示方向,那决不是安全出口。我看见箭头前面的门自动打开,进门走了一段,看到两个门。一边写着“文学”,另一边写着“其他”,我从“文学”的门走进去。走了不久,走廊的尽头又有两个门,上面写着“小说”及“非小说”。我从“小说”的门继续前进,走着走着,又来到走廊的尽头,那里也有两道门,之后我又穿过诸如“黑蓝”、“20074月”这样一些门,结果走到了大街上,而苛刻正在外头等着我,来不及全带走,我抓起一些东西就跑。
  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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