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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一根棒子探测口风。今天这里偏咸,微风转了八度。这些天依然平静,和往常一样,怪人和天才儿童们有时候昼伏夜出,有时候夜伏昼出。如此没有规律,想要抓住他们是很难的。我来这里已经四年了,曾经目睹过很多人的到来,同时还有很多人的消失。我自己也曾经消失过。有些消失的人又回来了,像我这样;有些人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有可能,是换了一种身份偷偷回来了。
每个人的消失都有他的理由,像我这样为了追赶一只蝴蝶而忘了归途的人一定也不在少数。好在有些东西不管忘了多久我都会记起来的。回来后,还能看到一些熟悉的人,但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面孔。经历过旅途的人是会不一样的,我并不风尘仆仆,但我沉默了。没有人和我打招呼,我也乐于不用说话,和以前相比,现在我更偏爱观察。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的舌头在旅途中受到了损害。
实际上,新出现的人比消失的人更令我着迷。他们是因何来到这里?这么多人来到一个地方,最初的触发点是很值得回味的。他们身上的不稳定性质,包含了更多的可能性。他们的发言是新鲜的,他们的态度使这个地方略显活跃。我觉得每个人都说一下自己的由来,会很有意思。糟糕的是,我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来的。当我发现自己的时候,我已经在这儿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想着拓展语言的可能性,而最终,很可能是自己的可能性被语言拓展了。最可怕的是自己的不在场。事情发生了,自己却不在其中,感觉被抛弃了。而当自己参与其中的时候,却失去了观察的资格。我自己不是新来者,却越发不稳定起来。有时候我被逼得四处乱走,忘了周围的天气。我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那么我在哪里?
同时感觉到多层空间也是可怕的,每个空间里都不会有完整的自己,那些残缺的东西并存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完美永远不会有希望了。如今蝴蝶都不能诱惑我了,懒惰使我待在原地。我甚至希望自己从没有跨出去过一步,希望彻底地回到原初的自己。那时候,我心中还有向往,还能从容地和人交谈,周围是广阔的诗意空间。
我手中的感应棒失去了电力。我看到一群人从我面前走过,却辨认不出他们是谁。我发现我不能用原来的嘴说话了。我和我的嘴一起瘫痪在这里。现在我说出的声音不是我自己的,它类似于某种机器的产物。我甚至不能描绘周围的环境,那些曾经亲近的东西远远地离开我。我只有发呆,内部器官粘连在一起,嘴里泛着苦味。现在只有用耳朵调整格局,扩音器在身后振响,一条大青虫从菜叶上抬起头,抱歉地朝我笑了笑。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有些事是需要耐心才能完成的。气候总有变得适宜于我的时候,现在的狭窄并不代表未来不能开阔。现在使我受限的一切,如果在未来变成我的财富,那么一切就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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