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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思维容易分散的叙述者,他在讲一件事情的时候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就像是附在主干上的枝叶,让这篇小说发育成一棵匀称而美好的树。他尽可能让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是自己长出来的而不是嫁接上去的。这样做使得它内部的气脉贯通,语言也准确地指向小说的核心。“毕宇毕宇”他老是出现在叙述者的思路中,和叙述者贴得那么近又让现实拉得那么远,“一起卧在被窝里看书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毕宇留着顾亦非的东西以及他和方晴的“夫唱妇随”都显示出叙述者的形单影只;他要去与蒋琼约会,这个被戏称为“艳遇”的延续却让他饱受煎熬,外表热热闹闹的社交却让孤独感欲盖弥彰,作者不疾不徐地把小说推向高潮。我想这可以看出作者的优雅与自信,他没有大肆渲染孤独感,他很好地控制住了小说的气氛,是他在主宰情感而不是情感在主宰他。
让是一个有很好叙事能力的作者,他知道他的小说的走向,感觉他在行文的过程中不断地重复默读自己的句子并找到最好的呈现方法把它们表达出来,然后再接着写下一个句子,极力做到让那些跳跃的思维自然而然延续下去。而且他在故事叙述中留下一些可供琢磨的线索。我注意到里面的一个句子,他存在于叙述者的意识里且贯穿全文——“我已经把钓鱼本身视为鱼竿一样的工具,这工具就是为了接近一个人”——从一开始,他就在接近毕宇,买书送书送碟,但最后还是没能成功,虽然他还惦记着什么时候把书送出去。另一方面,他曾试图接近蒋琼,却把刚开始的好感在接触中丢失了,最后他帮助蒋琼打印的时候,他让她自己操作电脑和打印机,帮她打开水,站在窗前看修建中的大楼,已经像是在对待一个无特殊感觉的朋友一样了,不用担心她会讲什么话做什么事让他心动或为难。再者,他还把愿望建立在第三个人身上,也就是游泳池里的那个“可爱同志”,却也寻而不遇。三方面共同支撑起“这棵树”的造型,起到很好的平衡效果,让抒情达到和谐。对于叙述者来说,毕宇是正常性取向的同性,“可爱同志”是与自己有相近性取向的同性,蒋琼是正常性取向的异性,他们各自代表三种不同的感情状态,彼此独立却又共同对叙述者产生影响,这就形成了类似复调的结构,叙事者在对同性有不可抗拒的爱慕的同时又试图进入对异性爱慕的世界里,而小说的结尾是他既不能进入毕宇的感情更进入不了“同志”的世界,也进入不了异性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孤立世界里的人,孤独的意味就显现出来了。巧妙的是前面所说的性取向作者又不明确点破,而是把它设置在一种暧昧的爱慕之中,这就让小说的意味更加深远。
如果我不怕对小说存在误读,那么我可以探究出另一条线索:“一定要钓到海里那些潜水爱好者”。在小说的最后一部分,他在游泳馆里寻找那个对毕宇笑的人,而实际上他已经不是特指的某个人了,他成了一个和叙述者有共同爱好的人——潜水爱好者。这样的话,“学游泳”跟“潜水爱好者”都具有很强的隐喻作用,叙述者既想通过“学游泳”进入正常的感情世界,又希望能够意外吊到“志趣相同”的“潜水爱好者”。
我怕对作品内容的过度解读会伤害它本身潜在着的容量,我只是在尝试通过探讨内容探寻小说各个部分是怎样构建起来的,而《学游泳》的作者让,给了读者一个很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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