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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玛莎
小毛还在摆动他的“发泡枪”。前一段时间原装的泡泡水用完了,他按着《十万个为什么》上面说的弄了许多加了醋和糖的肥皂水,以便可以在“比较小的、成群的”和“能吹得很大”的泡泡间做出切换。几个比海绵球(就是儿童公园里填满蹦床的那种)偏小的泡泡相继破裂,“接下来吹大的。”小毛把枪口伸进装满了甜肥皂水的瓶子,蘸了蘸,拿出来后可以看见枪口的圆环上粘着一层闪着各色光纹的肥皂膜。枪柄上的开关随即被拨至“开”档,马达声迅速响起,薄膜被突然吹起的风推着不断膨胀起来,先是半圆,随后逐渐被拉长成一个被切下一小头的椭圆,直到彻底离开枪口处的圆环,终于摇晃成一个轻微颤动的标准的球形。身后的电视机屏幕上的光亮经过它的折射,一部份投到握着枪柄的小毛的手上,是一些明亮的淡蓝色。“好像糖还放得不够多”,小毛甩了甩发泡枪,重新把它伸向酸肥皂水。“站远点儿,别吹到电视上,你看你都已经弄上去啦。”妈妈刚把晾衣场上的衣服收回来,它们被散乱的铺成一团,“文文,你看着点弟弟,我去屋里叠衣服。”
我随意答应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去拿根奶糕吃。快一点了,两点还要上绘画班,吃饭再去收拾应该来得及。
楼道里有些阴暗,透过镂空的窗户可以看见耀眼的白光,可是它没有照进来。出了大门,我径直走过门口的花坛。那里最近住着一只野猫,身边围着一群毛球般的小猫崽,如果你盯着它们看,母猫就仿佛要立刻扑过来、咬上你的手指。走出门前的小道就坦然多了,手愉快地摆了几下,又赶紧停下来,手里的硬纸袋子的最下端放着排满了颜料的长方形颜料盒,颜色差不多都干了,可我还是觉得它们就要溢出来或是互相混到一起。颜料盒上面放着的几支画笔有时候会碰在一起,发出一些吱吱的响声。天气晴朗,但阳光不大。沿着篮球场走向院子的外侧,看到的是一片青灰色的水泥地和一些闪烁着绿光的菱形灌木丛。乒乓球台上坐着一个小男孩儿,在摆弄自己的一只凉鞋。一些风把短袖衫的下摆吹起来,在视野的最下方漂起一些晃眼的亮白色。沿着一条布满黄褐色花纹的石砖路走向前排的家属院,树荫多起来,偶尔有一只鸟从一棵树飞向另一棵(仿佛要抖落下些叶片来),或者猛地扑扇一下翅膀飞远。大楼后面的远山用它的尖端拨弄着一些宽厚、泛着青色的云层。
阳光强了一点。我走到李明亮家楼下的铁门前面,按下第四排靠右的门铃,是李明亮妈妈的应答声。
“请问李明亮在么?”
“是文文吧?上来说吧。”对讲器传来一阵声响,然后铁门处传来“喀嚓”一声。
“我不上去了,我在下面等他吧。”我回了一句。
“那好吧,我让他快点。”
过了一会儿楼道里发出砰砰的下楼声,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李明亮使劲地把门推开。他的跆拳道服穿得有些邋遢,黄色加了一杠的腰带拿在手上。在轻微地喘气。
“你好慢啊,快迟到了。”我转过身和李明亮一起迈开步子。
“我刚睡了一会儿,才一点半,急什么。”李明亮一边走一边把手里的腰带随意甩动着,腰带的一头被他系了一个结。
我们走出小院,一直有风从衣袖和裤管里灌进来,可是还是出汗了。小水塘在红砖铺成的道路右边,水塘的周围是一些茂密的野草和稍稍高出一些的树苗。这个地方听说是要建房子的,但几年来一直闲置着,外围残破的围墙上挂着“危险,不得进入”的牌子,“不”字的那一竖被拉得很长,有些弯曲的下半截一直伸向牌子的底端。我们初夏的时候在水塘边捉过做生物标本用的蝴蝶。
视线从(仿佛)冒着水汽的池塘移向前方,穿过小马路再走过天桥,就能看到不远处有着红绿顶篷的车站。乘坐小巴到少年宫只要五六分钟。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发动机的鸣叫声像是在为飞快闪过的景物配音。天上的几片云依然安静得一动不动。
跟李明亮穿过彩色的环形雕塑,经过一大片垂着根须、枝叶密集的榕树,我们走向属于少年宫的那一大面墨绿色、透亮的落地玻璃。“下了课我在书店等你啊。”跟李明亮说好后走向二楼(他上跆拳道的教室就在一楼),数着台阶,经过雷锋和列宁的挂像。走廊上贴着的画更新了,我很快看到了自己的那张:画面上是一个汉堡女郎,周围是分别用淡蓝色和粉红色描边的薯条和可乐。我特别满意的是汉堡女郎脸上的芝麻粒(还用土黄色表现了它们的阴影)和她的小腿。也有几幅别的画让我赞叹了一会儿,走进教室的时候门口的挂钟显示的是一点四十八分。画室的角落开着柜式空调,琪琪和其他几个熟人都还没有来。有些人在搬动角落的画架。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远处的楼房和过往的车辆,还有来时经过的那片榕树林,隔着窗玻璃,它们的绿颜色不再那么鲜艳透亮。
画室的装扮总让我感到舒服和心动:角落里是一些梯子般的木制画架,架身的一些圆孔里插着铅笔;画板排在一旁,上面大多粘着一些快要褪色的油彩;周围的墙上贴满了王老师和同学的不同种类的画,其中最让我惊叹的还是那些写实的素描,那幅我们老师画的陶瓷马和酒杯,细腻的排线和透亮的高光都让我羡慕和向往。我挑了一个座位,纸袋子放在一旁,把画架搬过来坐下,然后开始像一个收藏家一样从袋子里掏出绘画工具。今天要上水粉课,不过要打草稿于是把素描工具也带来了,现在画板放在画架上(由两根断了头的HB铅笔支撑着),高度被调至合适,各种型号的铅笔被橡皮筋捆在一起,放在画架最下面的平板上,颜料盒在地上,纸袋子靠椅子立着,大中小号的水粉笔头朝上放在袋子里。我没有带水桶,琪琪说她的家近,可以带她的来我们一起用。我觉得自己开始像一个将军或是驯养师。
琪琪是和王老师一起进来的,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上衣和一条白裙子。还没有推开门的时候,朦胧的粉红色光亮就已经先透过毛玻璃传来熟悉的气息了。我伸手朝琪琪小声喊了一下,她和王老师一起看过来,我连忙缩下手,心里有点儿紧张,但还是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在琪琪整理画具的时候,我提着她的小水桶去厕所接水。把桶挂在水龙头上然后拧开开关,先是水柱撞击桶底发出的清脆的声音,随着水面一点点涨高,声音也开始变得柔和起来。在我尿完尿回来后桶里的水已经溢出来了。拧紧开关,把桶取下来然后又往外倒了一点儿,水滴溅到胳膊上,带着一种清凉但温和的温度。赶回教室的时候,王老师已经开始发纸了。
上次削铅笔的时候因为太使劲儿,结果把木头连着铅笔芯儿一起削下来一截,被王老师瞪了一眼,所以这次削得小心翼翼。小刀摩擦着铅笔发出一种好听、舒服的沙沙声,一些木屑很快地飞进下方的垃圾桶(也有一些飞向垃圾桶的四周,甚至投向一旁的颜料桌),而一些石墨的粉沫儿仿佛一直浮在空中。
其实我觉得琪琪画得不算好:在画素描的时候,她的造型不是那么准,排线也有些随意和凌乱,水粉则稍稍好些,只是有时候色调不是很自然。但琪琪还同时上着小提琴班,她已经考过八级了,有一次她把小提琴背进了画室。我还没有听她拉过。
画室有点儿冷,王老师刚刚把空调往上调了几度。阳光照进教室,一些光斑落在地上,一些飘向画画的同学的身子和画纸。琪琪的袖子上就有这么一块:比椭圆形稍稍方一点,那些光斑里的粉红色仿佛是被烫伤了,变成一种暖暖的红颜色。琪琪刚打完线稿,正轻松地摆弄着她的颜料盒。
“阳光好刺眼啊。”我趁着调颜料的时候,对琪琪说。
“嗯,可惜暑假快过完了。你画得好好啊。”琪琪探过头来朝我的画看了一眼,又缩回身子,开始把一些白颜料挤进颜料盒最大的那个长方形空格。里面的白颜料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只有边角处的一些干透了的白色碎块,和空格四周被染上的一层薄薄的白色标示着这个空格是属于它们的。
“我觉得苹果好像有点儿大,不过不管了。”我说。
“你就好啦,画得那么好,我在外面也看到你的画了。”
“那个是照着画得啦。对了,《长袜子皮皮》我快看完了,下周带来给你啊?”
“好啊,你觉得怎么样啊?”
“很好看啊,皮皮好棒,我觉得她的生活很好玩儿。里面的插图也很好看。”
“我最喜欢看结尾的那一段,就是他们几个吃了长生不老药还念了咒语,看得有点难过,那个葯肯定不是真的。”
“总是要长大的嘛,我们也要升初中啦。”
“嗯,你确定是要去荔枝中学吧?”琪琪说,她把一只大号的水粉笔在水桶里蘸了点儿水,然后滴向一块装着干了的普蓝色颜料的方格。
“对啊,说不定我们还在一个班呢。”刚刚滴过水的颜料块现在大概已经开始变软了。我用老师给的牙签伸进棕色的那块,很容易就插了进去,挨到颜料盒坚硬的底面,于是又在上面滴了几滴水并开始缓慢搅动,透明的水滴先是变成了棕色,又很快的融化进颜料,只在表面泛起一层湿润的光。把颜料调好后就开始用普蓝色上线条了:细致的铅笔稿一下子被几十倍地变宽,形成一个简易的蓝色框架,就像少年宫表面的那一层钢铁支架,很快的,就要再盖上一层漂亮的玻璃。
“其实我也有可能不去荔枝。”琪琪晃了一下身子说,光斑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有一层淡淡的光打在她身上。
“为什么啊?”
“我有小提琴和画画特长,可能能去青华中学……不过也不一定,我爸爸说还得搞搞关系,很麻烦的,而且我也觉得就近去上荔枝挺好的。青华又那么远,坐车过去得一个多小时。”
“是啊,青华很远的……不过,去重点中学还是要好些的,我也去考了外语学校,当时成绩差了一点,不过好像开学前还有机会,能再考一下。”
“你不是要上荔枝嘛?……那你到时候成绩出来告诉我啊。”琪琪又探过身子,目光从我脸上划过,很快落在我的画纸上,一些棕色和土黄色已经铺在陶罐的一侧了。
“我应该考不上啦……上次的听力就很难的,我肯定去荔枝的,那儿挺好的,又近。”
“嗯……对了我们上完水粉,应该就快上完了吧?”
“这学期就该完了,下学期王老师说不在这里交了,他说几个在美院学习的学生过来实习。你还要继续学么?”
“不知道呢,你呢?”
“我可能继续跟王老师学,他准备在家里开一个班。”
“我都不知道啊,他收多少个人啊?”
“他上次跟我说的,说是挺大的,我们一起去啊,是周末的。”
“好啊,要开学后吧,我到时候看看,不知道和小提琴冲不冲突。”
“没关系的,王老师说周末两天都可以去的,那你到时候定下时间来通知我啊。”
“好啊,我打电话给你行吧?”
“行啊。”
王老师刚刚辅导完一个插班来的学生。她和我们上的不一样,正在角落一个人画着素描。是一个石膏的切面像,光线在上面变得规矩、生硬,白色、深浅不一的灰色和黑色在不同的平面里均匀地平铺着,一些分界线把这些平面连缀在一起,使它们变得立体、真实。我只画过贝多芬和一个什么圣母的切面像,不过总觉得有些吃力,尤其实在画亮面的时候,要怎么用黑色的线条描绘出它们呢?现在王老师朝我们走过来,有一会儿,他挡住了桌子上摆放着的陶罐、红辣椒和苹果,开始给前面的一个同学演示怎么上色块。我们只好暂时停笔,开始审视一下自己的画面。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的啊?”琪琪问我。
“比你早半年,去年暑假,我印象很深的,因为那个暑假刮了两次台风,把户外写生的课也给弄没了。”
“对啊,那个台风是叫……荔枝?还是榴莲?”
“不喜欢榴莲,还是叫荔枝吧。其实台风根本没登陆到我们这儿,我觉得再前几年的台风还厉害些,有一次很多树都倒了,还有花盆、石柱子,去年就只是下了大雨。”王老师坐到了那个同学的位置上,开始帮他修改。苹果和陶罐的一侧从站在一旁的男孩的胳膊边上露出来。
“呵呵,你记不记得有时候台风还会叫一些外国人的名字。我们科学老师说,站在台风中心其实是最安全的。有时候,一些鸟的周围起来台风,它们也不出去,就呆在台风的中心,它移动了,鸟也跟着一起移动,然后就看着台风在身边把东西都卷起来。”
“好想试试呆在里面啊,下次刮台风不行就钻进去。”
“我们进不去的啦,今年还没来台风呢,希望上学的时候来,这样就能放假了。”
“嗯,不过要大一点儿,上了初中很不好的,要到了3级才能放假,小学2级就能放假的,还有暴雨也是。”
“唉,上初中会很累的。听说重点中学特别累得,作业也多。”
“听说上荔枝会好些的,我们都进那儿吧。”
“嗯,希望吧,怎么才能把这些阴影画好啊?”
“就是慢慢画,不过老师都是直接用色块堆出来的,不过我觉得那样很粗糙,就是再过渡自然些会比较好看。”
“是啊。”
比平时晚了半个多小时,一些人画完就先走了,我们把画交上去的时候,王老师还在为角落里的女孩儿指导。走出少年宫的时候快五点四十了,天还亮着,车辆行驶的声音远远飘过来,仿佛是一些树木把它们吸收了,只剩下一些很细微的刷刷声。和琪琪说了再见并看着她走远,小跑过马路,先是被一小丛灌木挡住小半个身子,随着身影逐渐变小于是更多的部分被挡住,远远看过去,只剩下残缺的粉红色衣服和随着胳膊轻轻摆动的红色水桶还在平和地闪烁着。
走向少年宫旁的书店,李明亮在最里面的书柜前盘腿坐着,在看一本《哆啦A梦》,腰带被压在大腿下面,露出被加了杠的那一头。我走到他旁边:“你还看不看?我也想看一会儿。”
“都等你好久了……那等会儿我们一起走。”
天色在变暗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有种油烟味儿正在不断蔓延着,它们落向车窗外不断闪过的树木和牵着手的楼群,直到路灯亮起来并把一种适合夜晚的光线投射出来,这种油烟味儿才会慢慢消失。饭后,我和李明亮在草地上玩塑料剑,一些飞虫聚集在路灯的周围,形成一种颗粒较大的黑色的雾。我们开始不断地把剑在黑雾中搅动,很快就满身是汗了。仿佛有什么要膨胀开来,有一会儿一直徘徊着的微风突然停止了,但很快新的风又续上来。我们把衣服卷起来,粘着汗的肚子于是被风贴上一层薄荷般的凉。远景是一片深灰色和加了紫色的深蓝色。李明亮把剑在空中甩了两下说,我知道我们院子里有个缺口,穿过去就能到池塘,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李明亮首先迈开步子,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通天干燥
鞋底粘上了一块还残留着火苗的泡泡糖,要在鞋底还没有被烧穿前刮下它,在一块被灰尘修剪的面目可憎的台阶边缘处蹭了蹭,附近一些透亮的沙砾被顺势烫伤。“没有时间了。”杜林说着,又在台阶上跺了两下,随即快步走向图书馆的大门,仿佛自己是一根落下了进度的秒针,企图在后半圈踊跃发力。一架直升机从图书馆上空飞过,几乎要挨上一旁正在收发信件的高压电线。“别看了。”杜林的声音开始冒出汽油味儿,似乎火焰就要蔓过来。“知道了。”一旁的杜杜低下头,踩着满地轰鸣声的碎片向杜林走过去。
“你知道我五点钟约了玛菲的。”杜林推开图书馆的门。
“你大可以不来这儿。”杜杜轻盈地跟上来。
“这是兼职的第三天而已,我可不想这么快就迟到。……天啊,我们赶上它变形了。”眼前的走廊开始轻微晃动,墙角线像波浪一样扭曲起来,一些酒鬼般的空书柜按着脚下制定好的轨迹缓慢划动,又仿佛是刚爱上溜冰、却又迈不开步子的新手。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不招人烦,可眼前新的走廊开始不断伸出,像是揉成一团的墨鱼突然伸出触手,这让想到曾经在嘴里蠕动过的墨鱼刺身的杜林难受了一会儿。一阵仿若难以下咽般的带着辛辣药水味儿的风吹出来,随即出现的指示灯如同睁开的眼睛,唯一向上延长的睫毛般的电线一直通向天顶。“它们就不能更快点儿么,这时候整理什么?”布林的嘴有点发青,仿佛是长在脸上的一块受冻了的疤痕。疤痕很快再次裂开,吐出一些腐烂的梧桐树叶般易碎的脏话和一些彻底变成粉末的听不清的音节,而此时眼前的晃动似乎终于要停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手术后才有的淡白色光尘。
“走廊恢复了,快点跟上来。不要摘墙上的梨,该把你送回幼儿园么?”杜林回过身子企图拽杜杜的手,不过被他躲开了,穿过走廊,视野很快明亮起来,是一个宽敞的泛着蓝白两色光亮的大厅。“我干两个小时就可以走了。你等会儿自己回去。”杜林走向更衣室,门口的透明牌子上是一个绿色的戴帽子的人头。
“我要跟妈妈说你不吃晚饭了么?”
“嗯,不过记住,是去工作,去、工、作。”
“去、工、作,不过是和女朋友。”杜杜说完就跑向丛林般的书柜当中,过了一会儿,男孩发现哥哥没有追过来,便换了一种惬意、骄傲的步调走向儿童阅览区。
抬起头就能望见巨大的透明顶篷,蜘蛛网般的钢铁支架一直落向不规则的几个角,天空中是一些鳞片形状的云朵,有时候也会出现幻想中的其它星球和一些长角的灰色怪物。几个黑点似乎是一种少见的麻雀,仿佛是在用身体玩一种弹珠游戏,杜杜低下头,仿佛闻见一种甜牛油的味道,但不确定它的来源,不会是儿童座椅,也许是来自一本书。在香蕉和黄瓜味儿的座椅中杜杜选择了后者,并果断地把椅背调成了碎石子按摩模式,这种苦行僧式的组合仿佛会带来关于阅读儿童科学的新的勇气。可惜很快这个组合被“香蕉味”和“较软的海绵”重新替换,读物也变成了《海绵宝宝》。这样安乐、舒适的氛围竟然更加能抵制睡意。
一只脖颈发灰的麻雀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惊飞,脚步的主人又跑了一会儿,最后在一棵冒汗的榕树前停下来,背靠树干坐在颜色发黄的草地上。身边是一根从地下冒出来的树根,粘着一些棕黄色的泥土,一些更细的根须翘起坚韧的尖端。远处是一些在用门口的路灯牵手的调情的大楼。远山沉下去,仿佛是不堪云朵的重压,又仿佛是要在更低的地方观察某一片云的全貌。小路(就是来时的那条)像是在发烧,一张发亮的纸片仿佛是怕被烫伤而一直在低空浮动,终于落在地面上又立即召唤起一阵风把自己吹起。树荫们各自划分好自己的阵营,但立即又开始一种联谊游戏。似乎有要冒汗的冲动,手探上额头,是一层冒着苦味儿的热气。也许,可以试着睡个下午觉。身子微微收缩,那只飞远的麻雀,这时候又飞了回来,很快的,它攀上他的肩。
回家路上,杜杜在一棵湿漉漉的榕树前发现了那个熟睡的机器人。身子微微发烫,肚子前面的紧急开关被拨至off档,拨动它的手指还没有收回来就停在那里。男孩有点儿想把开关拨回来,但很快他就“卟卟卟”地跑远了。
08.4
【论坛讨论】
吴海燕
刚看了一个,不错。挂起来。
隐忍
语言很流畅嘛。挺轻松的
林思南
台风玛莎,流畅中是一种通体的透明,而在我和琪琪对话那一段,又是在透明之上的着墨,色调之间的切换也是相当自然,语言清丽,给阅读者好感觉,结尾也很让人喜欢。
通天干燥,按照内容,名字该取个更诱人的才对,这样才不会错过阅读。
李头
“通天干燥”,是个白话,我写了两个这个题目的,另一个还在改着、改着……而这个,其实是想不交代清楚就捅下去,结果,好像有点恶搞。。
亢蒙
第一篇的对话不是很好,欠考虑。第二篇还是没伸展开。
李头
嗯,第一篇很努力地在写对话。可能反而是考虑得太多了,写的时候已经逐句的抠了。在努力的按着预计的走。所以……其实会不会也显得罗嗦?虽然我觉得这个罗嗦有必要。。
第二篇和之前的那个木马正在一起改,结尾也恶,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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