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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变色龙 1、“广场上连人影也没有”这句话有何象征意义? 象征时代的不景气?或者和一会的“聚上一群人”形成对照? 大概是反映了人民对官吏的害怕,警察巡逻时都唯恐不之不及,和为下文群众围观时“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形成反差。 ——X 事实上奥丘梅洛夫和跟在他身后的的警官已经出现在广场上了,那么作者是否一开始就暗示他们后来的不是人的行为呢? ——摘下的向日葵 没有人间生气。燥闷的世界。 ——生铁 枯燥,烦闷的气氛。后面的“一群人”也造成了“石破天惊”的效果。 ——lexiaozhu 突然发现在文学里有两种“象征”,一个是眼前这个。一个是这里: 在这个阳光的世界里, 也可以来问“一封信”象征了什么?
是对不同时期人物形象的交待? ——摘下的向日葵 人都是一样的。小市民,市侩。 ——生铁 我的脑海里,俄罗斯人的形象并不是强悍的。 ——lexiaozhu
我倒不觉得是民族的劣根性。人就是人。作家的诉求是如实反映现实世界本身。权力是谁给的,掌权者就要对谁恭敬。权力不是草民给予的,就没必要对他们恭敬,而事实上,他们和狗的境遇差不多。 ——生铁 这是人类的劣根性。所有民族的“小官吏”并不都是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的,只是在一个黑暗的统治下,欺软怕硬的小官吏更多,多得多而已。 ——lexiaozhu
他的不动声色是否与他的政治立场有关呢?本能地不去接近官商一类。 ——摘下的向日葵 我想小说除非是艺术的需要,否则轻易不要发表评论,否则小说没有存在的意义。
这个和作者的“个人性格”有关系嘛?作者可以采取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表达出自己对自己小说中人物形象的态度。 ——lexiaozhu
置身于整个社会之外的冷静的观察者的身份? ——摘下的向日葵 大概是写生者。或者篡越者者。小说写得越真实,作者就越像个上帝。实际上人不能做上帝。但作家就有这个野心。 ——生铁 小说世界外面的一个人。就像“上帝”一样,默默地注视着人间。 ——lexiaozhu
这个我倒不急答,也尚未清楚此题想让我表达什么。但无疑是有人类共性的。 ——生铁
作者的语言的简练产生的“复杂”意义一是表现在叙述过程中叙述角度切换的干脆和快速,从而在经济的句子中获得更大容量的信息。比如“狗的尖叫声响起来。奥丘梅洛夫往那边一看,瞧见商人彼楚京的木柴场里窜出来一条狗,用三条腿跑路,不住地回头看。在它身后,有一个人追出来,穿着浆硬的花布衬衫和敞开怀的坎肩。他紧追那条狗,身子往前一探,扑倒在地,抓住那条狗的后腿。紧跟着又传来狗叫声和人喊声:“别放走它!”带着睡意的脸纷纷从小铺里探出来,不久木柴场门口就聚上一群人,象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这短短的一段:狗叫声——奥丘梅洛夫听到狗叫声——奥丘梅洛夫望看过去——奥丘梅洛夫看见一条狗——那条狗的在跑——狗往后看——狗看见(奥丘梅洛夫也看见)追它的人——追狗的人的行为——追到狗时发出的声音——声音引来的围观群众。在阅读过程中读者忙不迭地从对一件事物的关注上转到对另一件事物的关注上,产生了立体有序的生动效果。还有一个是奥丘梅洛夫的对话,作者省去了他话锋转向前的心理状态描写和铺垫,直截了当地“见风使舵”。二者的叙述速度和故事的节奏相吻合,与奥丘梅洛夫的“变”的速度相吻合。 ——X 我认为就这篇小说而言,简练的不是语言,而是内容。内容的选择、编撰,恰好决定了语言可以很简单。越简单的东西,达成它的时候就越难。 ——生铁 简练的语言能刻画出伟大的形象,何必要用复杂的语言呢? ——lexiaozhu
鲁迅:在酒楼上 1、“几株老梅竟斗雪开着满树的繁花,仿佛毫不以深冬为意;倒塌的亭子边还有一株山茶树,从晴绿的密叶里显出十几朵红花来,赫赫的在雪中明得如火,愤怒而且傲慢,如蔑视游人的甘心于远行。”有何象征意义? 这处“我”看到的景象确实很怪,全文其他地方的景象都是沉重的暗灰色调,鲜艳的却只有这里一处。牵强地理解:这番废园里的景象既然是用一双已经“惯于北方的眼睛”看见的。也许只有一个走得远,也真正摆脱了故土的人才能在本为熟悉的土地上看见这种鲜艳的景象,绿,红,白,可以理解为是陌生带来的视觉冲击,因此这一段景象我想正是暗示了“我”与故土已有的距离(包括后面的吃辣)。
我倒是认为鲁迅是对传统被遗弃的嘲讽。鲁迅长期处在一种很孤独的环境之中,这种孤独,我认为来自于他对于社会环境,以及民族的思考(这么说绝对没有夸大。)鲁迅童年生活在乡村,在离中国文化最近的地方,体味到的种种大都是在传统文化的范围之内。而鲁迅所在的那个时候,我们还有很多传统是保存着的。等到后来,也就是新文化运动之后吧,外面的很多东西传了进来,大家都在鄙弃祖传,认为只要是中国的,都是腐朽的不好的。鲁迅自己好像也曾经表达过完全不要传统的意思吧?虽然鲁迅的本意不是如此,可是还是有很多人会这么认为吧。这个问题的上面一句话是“我先前也曾眺望过许多回,有时也在雪天里。但现在从惯于北方的眼睛看来,却很值得惊异了”。这句话对于理解问题一很重要。当我们远离传统,习惯了不属于自己的思维方式。回过头来,再去看我们很早以前习以为常的那些事情,突然很“惊异”。 ——小难小南 我发现文中为数不多的写景句子中,只有这一处是“有生气和斗志”的,而且更为明显地带着叙述者的心理体验,它的出现是“我”看到的废园里的景物,而且强调“我先前也曾眺望过许多回,有时也在雪天里。但现在从惯于北方的眼睛看来,却很值得惊异了”,我想可能是作者有意让“我”观看与“先前”一样的景物而得出不同的心理体验,是对年少时光的回望,象征着年少时的“生气和斗志”。 ——X 这样写的,大约是作者真的见过,用在本篇里,我总觉得是艺术的直觉。它的亮色,不为环境所动的傲然生命力。 ——生铁 带着一个沉闷的心情看到如此“惊异”的景象,不禁使得“我”有些自惭形秽,那些颓唐的东西实际上颓唐的很无聊。 ——lexiaozhu
因为这时回到故乡的吕纬甫已经只能做个“敷敷衍衍,模模胡胡”的人了,只有在掘早夭的小兄弟的坟时才有这一份属于自己的决心和意志。这件事对吕来说是重要的。 ——童末 大概是因为与年轻有抱负的自己相比,吕纬甫是在听别人的命令生活的,听老母亲的“命令”回家乡迁坟和给阿顺买剪绒花;听学生家长的“命令”教学生“古腐”的知识。我想更重要的可能是反映了他对早年日子的怀念,仿佛这一“命令”,将会打开暂时通往年轻时之门,这从“却对废园忽地闪出我在学校时代常常看见的射人的光来”、“我当时忽而很高兴,愿意掘一回坟,愿意一见我那曾经和我很亲睦的小兄弟的骨殖”以及他回忆年少时对蜂蝇的看法和几次声称自己这些年在干“无聊事”隐约可以得出结论。但掘开坟又发现里面什么都不复存在了,也暗示着过往的日子和斗志的无法重拾,下文阿顺的事件也是相似的,只不过承受者换成阿顺而已。 ——X 角色的半调侃。 ——生铁 对于一个妥协的人,并且已经到了中年,深刻地感受到自己不能把握自己命运的时候,毅然决然,不顾一切地做一件事情实际上唤醒了他意志中自由而坚强的部分。 ——lexiaozhu
同学的下场,往往也就是自己的下场。 ——生铁 旧友。他们都是鲁迅塑造的形象。呵呵,太简单了。 ——lexiaozhu
这实质我倒认为是不随时代而变迁的。最终是人的困境。 ——生铁 社会的颓败,个体的无奈。 ——lexiaozhu
这区别的根源,还在于对艺术的理解。小说它首先是种艺术表现形式。作家光有情怀还远不够,还要有艺术的眼光。现代作家,往往要么不会讲故事,要么就是只会讲故事。另外,毕竟成长的时代环境不同。鲁迅显然不是那“无聊的”僵尸一群,从他的小说的活力中,可看出他的痛。能研究僵尸世界的人,至少首先自己不能是僵尸。 ——生铁
人生的寂寥落寞不堪,与寄情于自然世界以鼓舞自己奋发——这是中国文化中最美好的部分。张艺谋就没这个情怀。 ——生铁
我觉得这种影射是存在的,但是并不是作者想要表达的主要意思。作者要影射的其实可能根本不是群体,而是群体中的个体,从而反向来表现群体。当一个个体本身出现了问题,那么群体就不会安然无恙。这也是鲁迅的独到之处,他不会在小说里安插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是给你塑造一个人物,这个人物本身说明了一切。与契诃夫的“冷静”不同,鲁迅是“悲戚而伤情”的,小说里的凄楚和无奈,不仅仅是他为了告诉我们一些现状,也是他自己内心的感受之一种。在小说创作里,作者的个人情感无时无刻不杂糅在小说人物里。当“敷敷衍衍”真的成为一个民族的性情时,每一个个体便根本无法逃脱这样的群体本性。而这样的群体本性,当它成为一团时,成为一个风气时,我们很难看清楚。而当我们面对一个如此的个体,知道他的生活、性格,就可以更好的了解我们的世界本身。这,也是小说存在的目的之一。 ——亢蒙 亢蒙说的很准确哇。我觉得这个题目,冷得看起来有点“主旋律”,但仔细想想,其实还是会有些收获的,我觉得收获之处就在于这种对规律变动过程的精密展现。“作者要影射的其实可能根本不是群体,而是群体中的个体,从而反向来表现群体”,我的看法是,群体与个体之间的博弈,是否能在某种特定的氛围里,凝塑成“自我”,这个凝塑的过程,是否就是语言的造就?当然,这是概念范畴上的理解,但按照这个理解下去,我就觉得作为一个作者,有必要“面对”自己、自己的个体生活、以及更大范畴的生活,它们彼此各自的存在,同时也就展现三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了。这是靠“语言”来展现的,同时也造就了语言吧,我想。拙见。 ——金特 我认为人都是一样的。中国人也是人类。 ——生铁
这是个大问题。我个人觉得,首先艺术的实践力是第一位的。我们都有这篇小说类似的感受,然而我们写不出,不在于我们缺乏这种情怀,也不在于我们没有知觉,而在于我们缺乏鲁迅对小说的实践力。而且,鲁迅的文化层次多高呀,他满腔爱国(这种情怀也是有助于提高小说的能量的),我们当代的作家有什么文化?张艺谋?路遥?他们还只是停留在对文化的饕餮层次上。他们能感受的文化不是茶,而是烤羊腿。 ——生铁
他有文化呗,选的角度和内容不同呗。就好象齐白石画虾。那几只虾,非摆那几个角度,你才觉得是活的,才觉得不乱,觉得好看,觉得透出水盆里的凉。 ——生铁
生活给了我们“切肤之痛”,但同时作者也没闲着,天天要练技术,这样才能表现出我们想表现的色彩、气氛。
※ 题外讨论 我觉得没那么深刻吧?就是篇小说而已——我没觉得鲁迅在这篇小说里就是旗手啊。会不会像井井回说得那样,那些“象征”是“我们”(实际上是‘他们’)的一些需要?想了想,我这样说,很可能缘于我拒绝理解“象征”,或者干脆说我拒绝读这样的小说。比较起来,像“夏先生”那样的人物,更让我信服他活生生存在于小说存在于生活。 说说鲁迅大先生,五四时期那些作家们都有个毛病,就是语言幼稚,就鲁迅的语言现在看来还是很老到,且,他的许多篇目拿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来,也是先锋无比,无人可敌。再说他的随笔,有些论战与谩骂很无聊,有点像现在博客里的东西,他有不少精品,也写了太多充数的东西。毫无疑问,在中国他已成永恒,我的疑惑是,他究竟是不是世界性的? ——毛大头 所以就更加有必要重新认识鲁迅啊,不是靠老师,而是靠自己,打破这些老师留给我们对鲁迅的 认识,靠自己利用认识真实的鲁迅与我们心中的鲁迅,以此总会有很关键的东西留在我们心里的。 ——金特 原文和原讨论:http://www.heilan.com/forum/dispbbs.php?boardid=5&id=37325&pag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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