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束光》
我打开一个方形盒子，在里面寻找
过冬的棉猴儿，我七岁那年，穿着一件棉衣掉进水塘
水面上的薄冰，破碎的时候边缘是锯齿
我打开它，记忆的小盒，露出初恋那年的糖
冰凉的小手，握着我，在冬天，我们骑着单车去河边
永久牌单车，我们永久的小手，紧紧握住一束光
像一束光。这方盒子，我的出生地，在一个胡同里
妈妈那年三十二岁了，乳房没有奶水，我整夜搂着妈妈的乳房入睡
而今，妈妈六十二岁，夜夜鼾声，乳房干瘪，从上面滚落下
姐姐、1980年的杜鹃花、1981年夜里的哭泣
那哭泣隐匿在小洞穴里，湿润的光
十三岁，我们在大河边露营，学着抽烟，一包万宝路
用火柴烧掉荒草，河边的荒草，一片火海中，我们抽一口烟
咳嗽，用鼻腔颤动出花样的音调，快速奔走的火
荒草都在咳嗽，那年的河边，我们喝啤酒，模拟着醉，天空微微蓝
丝绒闪亮，发出光，烟头恍惚，发出光，夜里的老虎瘦瘦的皮毛
有些许的斑斓，这漏风的夜里，雪片都到了青春期
像一束光。我在小床上，扒开你的腿，在其中寻找蝴蝶
太冷了，蝴蝶蜷缩在河边，我躲进你的阴户取暖，用阴毛制作一件棉猴儿
稀簌簌的花，败了，黑又亮，好一把刷子
方盒子里，有棉线缠裹的小鼓，我用小棒槌敲响它
多年前，这棒槌心花怒放，而今太冷了，它萎靡，软下来的蛇
在冬夜，我掐灭了一个烟头，烟雾变幻着气味，从樱桃
到火红的高粱，我折叠烟雾，像反复折一束光
那年的小情人紧紧缩在河塘里，一块冰凉的糖，就是冰糖
雪花也有甜蜜的叫喊，它们在冬夜飞舞，蝴蝶飞不动了，它肥大
有些过分，我过分的相信比喻，把一块飞毯，比喻成一束光
比喻是靠不住的，就像雪花是靠不住的。它们在爱情里堆积成雪人
我在上面写字，用黑色的豆镶嵌眼睛，用红色的阳具充当鼻子
把一个方盒子埋进它的腹腔，以为那是白银的心
一个心花怒放的棒槌，反复追赶那年的梦，梦里有一个姑娘
她停止了风，云彩淡薄，一切静止下来，我从1980年滑落到现在
打开一扇窗户，像关闭一束光。
《婚后生活》
外面的银杏树，叶子还没有落净
估计几天之内，它们就会被清洁工收纳到垃圾处理站
我结婚了，被婚姻收纳
家庭、爱情，情感，这些标签
贴在我的额头，风有点凉
还好，屋子里通了暖气
在暖和的屋子里
我抱着我的爱人
她十年之后将会发胖
现在正在控制体重
但遇到好吃的东西
还是会和我一起奋不顾身材
而今，她新婚，26岁，红扑扑的脸上
还有少女之光
热衷网上购物，但是所买的东西总是：
内衣，睡衣，床单，被罩，毛巾……
这些居家的事物
把我们包裹起来
天气还是闲散，尽管有点风
晚上出门时会把上衣系紧
我总是早早回家，喝很少的酒
26岁的妻子，围坐在一群家具之间
面色红润
这对我来说
基本上是一种很男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