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我把钥匙丢在何处,
  可我怎么又迷了路?

  这是我毕业论文最开头的两句话,引用的是波兰现代派诗人博格丹·恰伊科夫斯基的诗。
  这个人一生写了很多诗,但我就记得这两句。
  是这样的,有些人就是容易迷路,这跟有没有方向感没有任何关系。
  我在巴西圣保罗一条名叫奥斯卡大街的地方迷了路。我本来想找传说中的东洋街区,但是酒店的门房大叔嘲笑我不愿意去感受巴西的灵魂。
  为了感受巴西的灵魂,我来到了这条奥斯卡大街。可刚一下车,我就迷了路,更不用提什么真·巴西灵魂了。
  地图上标着本该左转弯的地方,竟然连右转弯也没有,只有一栋公寓楼。公寓里面住的大多应该是些衣冠禽兽,否则公寓门口不会24小时都有梳背头、穿光料西服、戴着耳机聊昨夜艳史的黑人保安。
  地图上转弯偏左一点,用粗体字标明大街名称的地方(R与O之间),得意洋洋地坐落着一座东洋式的假山。假山上有潺潺的水流下,汇聚成潭。潭水中有几条游来游去的金鱼。穿着光料西服的保安在不聊天的时候,会手扶着假山将身体倾斜成45度角,露出一张大脸去俯视金鱼。想来那些金鱼抬头时看见头顶的天空中浮现出一张人类慈祥的大脸,还梳着光亮的背头,一定会被吓得半死。
  时不时有跑车从公寓下方的车库中开出。天气很热,所以跑车的车窗都无精打采地半开着。事实上,如果我有这么一辆深酒红色的法拉利的话,不管天气热不热,我都会把车窗半开着,生怕别人看不到我。从这些开得不同程度的车窗里,可以窥见车内的乘客。有时是一条像卡通片一样没心没肺的宠物狗,有时是愁眉苦脸的被强迫灌了一肚子牛奶(当然还有奶皮)然后被打发去上学的学生。他们上学的地方距离这座公寓走路不过十分钟,我疑心他们为什么不走路上学。上天赋予人类两条腿是用来丈量大千世界和伟大心灵的,不是用来踩离合器踏板和踢足球的。
  我站在这幢公寓门口足够久,观察到了这一切之后,引起了保安的注意。我装作没事人一样地溜达着走开,从包里掏出一块刚刚在超市买的面包,专心致志地啃着。
  巴西这边的葡式糕点很赞,面包做的像家门口的味多美一样松软。
  一个面包啃完,原地HP/MP布满,事情还是没有任何改观。我仍处于深陷于迷宫深处的即时战斗模式。听说《勇者斗恶龙3》刚被设计出来的时候,用的就是即时战斗模式。但是很多玩家风闻这一消息之后,用雪片般的信件淹没了事务所,说即时战斗模式是打不起就跑的索尼派作风,我们任天堂派这辈子都用的都是铁骨铮铮的回合制战斗模式。于是事务所的工作人员一感动,《DQ3》又一次回归了上世纪的回合制战斗模式。不是我说,回合制战斗模式简直是人类文明历史发源之前的东西。执着于回合制战斗模式的玩家玩的那不是游戏,是回忆。
  事实上,即时战斗模式和回合战斗模式之间的区别,就如同索尼派与任天堂派之间的区别一样。有些人觉得这两者冰炭不能同器,而在我看来只是一个在战斗之前逃跑,一个在打了一阵之后发现打不过逃跑而已。最近国内淘宝上预订PSPgo的店铺上白纸黑字地写着PSPgo的制作公司是任天堂。生活在三次元世界的人见到滑盖啊翻盖啊就认定是任天堂,索尼就应该是身谦体正直的电冰箱状。
  不是我说,三次元的世界是多么的浮浅啊。
  地图上标明着应该左转的地方,出现了一座长满了热带植物的街心公园。我把地图翻来覆去地旋转,寻思自己是不是把手柄拿反了还是怎么的。
  这时几个伐木工人哼唱着走调的小曲,迈着多情的脚步,走进了街心公园,铺开阵势准备砍树。
  他们其中一个没穿上衣,但会说英文。我本来打算问路,但不知不觉就问起他们哼唱的是什么歌。
  他回答,一首关于爱情的歌。说着就拉响了手中的电锯。
  出门问路有三忌,一忌流氓二忌讳遛狗的大妈三忌忙着工作的人。
  于是我便只好继续着迷路的状态,继续手持地图前行。
  他们砍掉枝叶繁茂、盛开着鲜花的树木,却在同时哼唱着赞美爱情的歌曲。
  人类可真是无聊透顶。
  以上

 

返回页首|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