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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写小说,写不好也要写。
  这么一个开头的小说注定不会好,但是,“多年以后,胡娇婷想起那个阳光噗噗响的下午”这样的开头,就很好吗?就能让我可以带着心满意足的酸菜味儿饱嗝敲下那些以之为基础的小说汉字吗?——连续两个问句出现在小说的开头更是不可原谅的错误。作为草稿其实它倒还有它的用处,它让我可以写下去,对,写下去是最重要的,就像日逼,做下去最重要,技巧和姿势,喘息的频率和身上的纹身,浴室的睡衣和床头的灯光……这些东西可以增添点情趣,但是如果做不下去,它们就一点用都没有。包括这个比喻句,其实在我写完了整个小说之后,这些都不重要,都可以删除。不要比喻句,不要形容词(你以为你在写说明书吗),不要象征和隐喻,不要拟人和象声,留下名词和量词就可以了,还有标点符号——这样的小说该多好,就像冬天院子外那棵掉光了叶子的枣树,光秃秃的,刺向蓝天的深处。
  我一点要写随笔的意思都没有,我真的想写小说。小说可以这样写吗?多年以后,胡娇婷想起那个阳光噗噗响的下午——我没有复制——她坐在床沿哭了起来。这么点信息跟冰山那一角作个比喻吧,让读者以为下边游动着一只巨鲸,驮着晶莹雪白的冰山,五颜六色的小鱼在它周围快乐地游弋,就像在演好莱坞的动画片,甚至可以给其中的一只取名叫张顺,另一只不同类的叫王兰,它们在深蓝色的海底做了一次让人类羡慕不已的冒险……这不是现实主义的写法,但也不是超现实主义的写法,它是垃圾的写法——其实也不是,垃圾的写法是一个土字再加一个立字,然后又是一个土字,再然后是个及字——这才是垃圾的写法。不过垃圾的写法当然只是个比喻,比喻真是多得跟王兰的逼毛一样,就不能少点吗?拔掉一根王兰的逼毛,比喻或许可以少点,不过既然是或许,那就代表或许也不少,反而多,还或许不多不少——那,为了王兰的健康,我就不拔她的逼毛了吧。
  她为此十分感激我。因为我叫张顺,所以她说:
  “太谢谢你了张顺!”
  “没什么!”
  “不,真的,很感谢你!”
  “那好吧,你要以身相许吗?”
  “你愿意吗?”
  “你愿意我就愿意!”
  “你为什么要装做一副流氓的样子?”
  “我有吗?我他妈本来就是流氓好吗?”
  “你这样真不好,真的,不过,我还是很谢谢你。”
  “我操,想当流氓还不行了!”
  “其实你装流氓有时候挺可爱的,但有时候又很——很恶心……”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诚实?”
  王兰点头的同时我把“不装逼”那几个咽了回去。
  考虑到她跟我谈到诚实的问题,她或许应该想想接下来的措辞更谨慎一些。我正是这么考虑的,我总觉得谈到诸如诚实,勇敢,爱,宽容这些东西的时候,应该更谨慎一些,当然,如果我们谈到另外的东西,比如胆小,仇恨,大便,蟑螂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大大咧咧,而谈到前者时就搞什么谨慎,不免让人想骟他并把骟下来的东西剁了在他本人面前喂狗,然后用狗血洒他一身。如此一来,我们谈论任何东西都得小心谨慎,这正是我的意思,是我此时的意思。文字把我引出这么一个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冤枉。
  王兰的谨慎不仅表现在对应该谨慎的东西缄默不语,还表现在对缄默不语抱有同样的谨慎。所以对和她做爱之后的谈话我一点也不担心。
  “帮我把衣服穿起来吧!”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诚实?”
  “你前后断句不一样。”
  “别他妈管断句了,你觉得我不应该——”
  “是的,你不应该装出一副流氓的样子来,你要知道——”
  “我他妈本来就是流氓好吗?我哪里装了?”
  “你要知道你这么装,不仅你累,别人也为你累。”
  “姐姐,姐姐,王姐,我哪点看着不像流氓,麻烦你跟我说说。”
  “浑身上下都不像!”
  “这儿像不像?”
  “不像!”
  “这,这,这——像不像?”
  “讨厌!”
  无疑,我们又做了一次。不过,说实话,我很恶心。我不是恶心王兰,我恶心做爱。多么恶心啊做爱,不仅做爱这件事恶心,这个词也恶心极了,所以我连续写了几个“做爱”之后,我也恶心起来了。恶心是一件让人始料不及的事。如果你预料到自己会恶心,你还将会恶心吗?
  从房间出来,在门口,我被阳光狠狠地晒了晒——不是晒了晒,而是一直晒,直到我走到路边的一棵芒果树下。我在树下抬头,王兰从窗口探出头来跟我招了招手,就把窗关上了。她关窗的时候,因为要伸开手臂,并要抬起,所以腋窝张开又合上,她的腋窝没有毛,但并不光滑,有毛根,它们像韭菜一样,割了又长,长了再割。我没有给她刮过腋毛,不过我曾近距离观察并研究过那些毛根,非常粗糙,我曾建议她刮干净点,她说她其实刮得很干净,只是现在又长起来了而已,“就像你的胡须。”
  “好吧,那么,你的腋毛和我的胡须——”
  “它们就像韭菜!”
  “OK,韭菜,你还能再想另一个比喻吗?”
  “……”
  “能吗?”
  “干嘛要想?”
  “因为,要知道,我们不能老这么来:说起你的腋毛的时候,我们就说,它就像我的胡子!说起我的胡子的时候,我们就说,它就像你的腋毛!”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
  “可以这样,我是说不可以,老这样,老这样没意思。”
  “我们还有韭菜这个喻体呢!”
  “再加个韭菜也没意思……”
  “它们就像,就像,就像煤屑!”
  “煤屑你觉得是一个很恰当的比喻吗?如果煤屑可以用来做胡子和腋毛的喻体的话,还有什么不可以拿来做呢?小草、石渣、墨水、天空,甚至楼下的自行——”
  “天空?”
  “对,天空。”
  “好吧,你继续。”
  “你当然知道我的意思。”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我就这么在那棵芒果树下回忆我们寻找喻体的过程,时不时伸手把一小块将会脱落的树皮剥下来,扔掉。阳光从叶缝间漏下来,照在地上和树干上,还有我的鞋子和身上。我衣服的褶皱藏不住那些亮得像金子的光斑,鞋尖倒是挺光滑的,但又因为太过光滑了,光斑似乎有向下滑落的趋势。树皮的缝隙间有一些蚂蚁,走不了几步就停下来倾听。一辆汽车在路上滑过,喇叭不响,只有风声和橡胶轮胎在水泥路上摩擦产生的噪音,烟尘像在战争中一样升起,接着是汽车的尾气,会飘进蚂蚁的身体里,催促它赶紧上路,要不然那个它等待了多年的葬礼或婚礼就赶不上了。
  我把那只要赶往婚礼或葬礼的蚂蚁捺死在树干上,刚要走出树荫,和阳光卯上一卯,胡娇婷从远处骑了辆电动车过来了。于是我又缩了回去。她骑到我面前,停下。她左脚先撑地,稳住车头,才开口跟我说话。我看着她的脚,穿的是透明的凉鞋,鞋面遮住了脚的大部分面积,但脚踝和脚拇指都露出来,淡绿色的筋脉是看不到了,只能发挥想象。粉红的露肩裙让这份想象更肆意,闪闪发光的肩胛骨和几乎可以盛下美酒的肩窝却又让想象显得太过谨慎了点,它们似乎在说:让想象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胡娇婷问我怎么不上去,“在这做望妻石?”
  我对她的这一措辞表示遗憾,并告知她我刚下来,“王兰刚跟我挥手告别,说不定你现在回去还可以闻到我留在客厅里的气味。”
  “气味?”
  “也就是体味。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要上哪?”
  “我刚面试回来——”
  “吃饭了吗?”
  “吃过了,鸭肠粉。”
  “你的最爱,可以理解。”
  “什么时候成我的最爱了,我最爱的是花生炖猪尾好不好?”
  “是嘛?那我中餐就吃这个了,要不要一起?”
  “我吃过了的嘛。”
  “我请客!”
  “还是不要了吧?”
  “随你吧,面试也累,你回去休息吧。”
  “恩,那我走了。”
  “拜拜。”
  我一直在芒果树下看着她骑车进楼道,并消失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我像蚂蚁一样侧耳倾听,能听见她锁上车子的声音,还能听见她上楼时那双鞋子敲在阶梯上的声音,由这些声音我能想到她小腿以上的那一部分,直到大腿根部,那里的肉随着她的迈步而轻微地颤抖,再上去我就没法想象了。我转而想像她呼吸的频率和乳房的起伏,甚至是手臂和肩膀交界处形成的那一条肉缝,随着她的手的活动而不断变换着形态,但又始终以缝的形式存在着,接着当然是小腹,但是因为她穿的是裙子而非紧身衣,这些都只能在某个地方停止,再进一步的想象需要行动来完成,而行动这件事情比较难办,所以我也只能无奈地、一点办法也没有地离开了那棵芒果树。
  在离开芒果树的时候我又捺死了一只蚂蚁。两只蚂蚁的鬼魂像跟屁虫一样跟我来到阳光下,它们交谈的声音大得就像拿着阴间的喇叭在唱卡拉OK:
  “你觉得那个葬礼怎么样?”
  “什么葬礼?”
  “你没去?那么牛逼的葬礼你没去?”
  “我本来是要去的,但被另外的事情耽搁了。”
  “我替你感到一万分的遗憾。不去绝对是你不可估量的人生损失的一部——”
  “我的什么?”
  “你的不可估量的人生损失。”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的人生损失太大了以至不可估量。”
  “就因为我没去葬礼?”
  “那倒不是,你没去葬礼只是这个不可估量的损失的一部分而已。”
  “我倒想知道这个葬礼怎么会那么牛逼。”
  于是这只蚂蚁描述了一番那个葬礼:白皤,挂在瘦瘦的竹竿上,在高处,它迎风招展,阳光照着它就像照着死人的脸。死人躺在漆得发亮的棺材里,除了过于苍白,我没见过那么美丽安详的脸,我产生一种想在棺材里和她一起躺着的冲动。阳光只照着她的半边脸,近距离凝视久了,你几乎会发现她在呼吸,发现她的胸部在起伏,耳旁的鬓发就是随着她的呼吸而轻微地颤抖的。你绝对能闻到空气中棺木的气味,即便不远处宴席上猪脚、清蒸鱼、木耳、香料、花生油的味道飘过来,即便周围有穿着短褂流着鼻涕的小孩在又跳又闹,即便那个代替众亲戚哭得死去活来的大妈涂了浓浓的胭脂,棺木的气味仍然会侵袭进你的体内,在你心里增加点恐怖和伤感,让你觉得这一切的确符合一场葬礼,要不然,它还能怎么样呢?不过这一切并不是你损失的原因。当时我就在棺材旁,那个大妈的泪珠掉下来,打中了我,珠子很咸,还混着粉状的颗粒,我被它裹住,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走到一只红色的,但已经穿旧了的鞋子旁,鞋子的主人正在欣赏痛苦的大妈。而我则在看着她。她的脸色就像在说,这个大妈的演技实在太高超了,将来我死了也要她来哭。她显得非常认真,不可避免的带着葬礼人员须带的忧伤神色,时不时交换一下支撑脚,我差点被她雄浑的脚踩中。虽然说已经有人代替他们哭了,但众死者亲友还是不免悲悲戚戚地抽搭一番,一个个也都皱着眉头,此时如果有乌鸦飞过,那你可以想象一下,典型的乡村葬礼!不过即便没乌鸦,它也够典型的了,因为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这正是你的损失所在:那时候正值傍晚,太阳还没完全落到山的那边,远方血色一片,众人围在棺材旁,替棺材里的死美人皱着眉头,这时候棺材旁的那棵苦楝树掉下了一片枯黄的树叶!那片叶子在空中飘啊飘啊,没人注意到,它一直飘到棺材里死人的脸上,那个正在痛苦的大妈似乎顿了一下,就像被这片叶子吓到了似的,不过这一顿不到半秒的时间,同样没人注意到。后面,当人们要盖上棺材的时候,那张枯叶仍在那个死人的脸上,那只刚才在桌底下找骨头吃的狗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棺材旁边,呆呆地看了会儿那片死者脸上的枯叶,直到有人踢跑它。
  “那片枯叶和这只狗,怎么样,是不是你的损失?”
  “不是,我的损失是那些小孩。”
  “小孩?”
  “那些在葬礼上又叫又跳的小孩。”
  “你的意思是,小孩们叫你觉得讨厌?”
  “不,不不,不——他们让我觉得我没去葬礼的确是我的损失。”
  “张顺,你能不能不那么矫情,你自己明明知道那些小孩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
  “拜托,我为什么就不可以为葬礼上的小孩儿觉得难受,进而认为没去葬礼是我的一种损失呢?”
  “因为你根本不难受——”
  “你怎么知道我不难受?”
  “你只是在想象你难受!”
  “你怎么知道我不难受?难道我长得很乐观吗?”
  “其实你心里一直知道自己的难受——你没用痛苦这个词说明你也不是无可救药——只不过是想象出来的,如果不是装出来的话。——只是你不敢面对而已。”
  “嘁,就跟你多了解我似的!”
  “你害怕自己是一只没有感情的、冷漠的蚂蚁!”
  “你的感情很丰富?很博爱,很宽容,很他妈富有你大爷的同情心?”
  “替你感到遗憾,那么说,即便连那张苦楝树叶你也体会不到它的美!”
  “……”
  “你没去那场葬礼也许并不是什么损失。”
  “行了,行了,咱们就别抛洒什么美,同情,忧伤,和博爱了——谁会在乎呢!”
  我很想知道另一只蚂蚁是叫王兰呢还是胡娇婷,但它们陷入了沉默。之后不久就消失不见了。我自己一个人走在两边种着矮矮的芒果树的人行道上,阳光很晒,水泥地面反射强光,让我以为我正走在闪着锋刃的刀锋上。空气中的氢氧分子被晒裂了,像蚂蚁的魂魄一样飘荡着。我闻得见芒果嫩叶的焦味儿混合着沥青和公路上汽车尾气的味道——突然想到,这股味道中同样混合着两只蚂蚁鬼魂被晒干的焦味儿,怪不得有一种甲壳类动物在火中焚烧的感觉。
  我正细细地体会着这独特的感觉,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面追了上来:
  “等等我,等等我——”
  根据鞋子敲打地面的频率和声音的强度,以及嗓音的清脆劲儿中暗含的那股妩媚听来,是胡娇婷。
  我转过身,看她的身后。
  “王兰睡觉了,没来,别看了。”
  “你要干嘛?”
  “和你一起去吃花生炖猪尾呀!”
  “这么快就换了身衣服了!“
  “漂亮吧,昨天刚买的。”
  “你也不怕吃多了这么漂亮的衣服就穿不上了。”
  “要你管,你要不要去嘛!”
  “都到这份上了,我能说不去吗?”
  她的衣服其实并不漂亮,尤其是那些褶皱,就像她老了之后身上的皮肤,一层层的,黄黄的,还长着丑陋的斑点,而领子也把她的锁骨和肩胛骨给盖住了,脚下的鞋子换了一双,是高跟鞋,土黄色的,这让她整个人就跟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似的——不过,也许,这正是她需要的效果。
  花生炖猪尾不好吃,胡娇婷却吃得挺欢。水汽蒸腾中看着她粉嫩的红脸,那双嘴唇有节奏的上下运动,我夹了一粒花生到她碗里,她抬头看我一眼,似笑不笑。桌下我的脚碰了碰她的脚,她又看了我一眼。一只苍蝇从旁边的桌子飞过来,我把它赶了回去。那一桌上有个长得很像吴奇隆的家伙,正低头在菜碟子里找肉,那只苍蝇飞到他筷子的前半部分,他厌恶地挥一挥手,傻逼苍蝇只能无奈地飞走了,吴奇隆同志继续他的寻肉之旅。
  “吴奇隆。”
  胡娇婷瞪着我,在桌子底下用鞋尖踢了踢我的小腿肚。我顺势就把脚给放到了她的两腿间。
  “吴奇隆赶走了那只苍蝇。”
  “什么?”
  她并不对我的脚采取任何措施,所以我的小腿肚和她的小腿肚碰到了一起,遗憾的是隔着两层裤子。
  “那只苍蝇,被吴奇隆赶走了!”
  胡娇婷惊奇地看着我。
  “干嘛那么,宿普洱赖死?”
  “你真奇怪。”
  那么,我是否应该在小说的最后交代,我们出来之后回胡娇婷的宿舍,也就是王兰的宿舍,王兰不在,我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在放动物世界,那一节讲的是蝎子,剧毒无比,所到之处,草木皆亡。那只蝎子凝视着一只正在滴着露珠的树枝间结网的蜘蛛,我看到一堵水泥剥落的围墙朝我倒来,于是我歪到了沙发上,那上面有王兰臀部留下的温热?

 

【论坛讨论】

陈鱼:
  我一直觉得这种类似于埃舍尔图画的写法 最适合写“自我意识”的起源——题外话
  这篇的所有人称都是纯粹的符号 因此更为张扬 也更为无所顾忌 “叙述者”和“被叙述者”不断置换的手段仅仅成为一种技巧——而不是一种方法论 整个文字的清晰、跳脱、流畅,细节的新意和准确,都在作者的控制内 只是相对于这个技巧 素材的选择个人觉得有点随意和细小
  这也是最近出现的作者死死摁住小说的一个例子 作者应该找更大的家伙玩儿 否则就无趣啦
  不错的

陈卫:
  精变!很不容易,赞赏

黑天才:
  我看这类小说总是找不着某种东西,或许不用找。我刚才用作者的身份进去看了一下,对话比大段大段的要难写。

青铜:
  就像作者的ID一样,在看这篇小说的过程中并且在看完“于是我歪到了沙发上,那上面有王兰臀部留下的温热? ”,确实有某一件东西他始终“硬硬的还在”。
  嗯,我也随着文字的节奏“硬”起来啦

陈卫:
  我上面的帖也是针对对硬硬的还在的大概了解所说的。印象中几年来他也一直在努力寻找突破,比较辛苦,所以看到现在这篇我觉得有点振翅一飞的感觉。

 

 


【特邀评论】


半天锈|评《就像你的晾衣绳》

 

  这个小说给我最深的印象是,作者寓言式的写法,夸张变形的语言,随时都可能蹦出奇思妙想的新桥段,你可以看到作者在小说文本里纵横驰骋,没有什么能限制住他,他从一开始就颠覆了平静的叙述方式,用文本的解构让小说的形式极为开放,接着他又调侃起了文学经典,然后又将其无厘头的调侃作为小说人物对话的起始,从这里你便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小说作者根本没有在怕什么,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畏惧,他是一个“流氓”,各种小说的技巧和手段都是他玩弄的对象,他从内到外彻底地调戏一切,他对调戏充满了幻想,也充满了乐趣,这也恰恰表现在对小说的两个女人的情感之中。
  趣味贯穿于小说的始终,小说作者像是让一条鲤鱼不停地翻滚,时而露出鱼白,时而又露出黑黑的鱼背,小说作者可以让一切想象的产物都放进搅拌机搅碎翻滚,他可以让两只蚂蚁谈论葬礼,又把蚂蚁还原小说中的人物,无所顾忌,相反变得不用解释,好像自然生成地直接进入到读者的视野。
  同时,小说作者也是一个洁癖者,在小说的文本对话里,就出现了对“韭菜”这一词语的要求,简直可以用苛刻来形容,两个人在不断寻求更符合要求的喻体,小说作者往往通过这种方法来消解小说对于意义的追求。同样,读者可以从作者的大部分描写中看出,他的描写快速、简单,夸张的比喻简直像动物的外壳对于动物那样贴切,到处都呈现着一种对完美的追求。
  但是就个人而言,我并不是特别喜欢这种小说,尽管我能理解小说作者的意图,这可能还是与视野和小说价值观的不同有关,在我看来,小说作者只是让一条鲤鱼不停地打滚,呈现出有趣的姿态,正如其他评论者所言,何不搞个更大的东西来玩弄?我想如果是让一只狮子跳火圈,那肯定会更好看,但是为什么对待狮子的办法就是让它跳火圈,而不是其他,或许作者还应该给我们一个答复,那就是——这只狮子它必须得跳火圈!那是它的天生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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