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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留的新作《圆孩子》与他前段时间的优秀作品《家居者》相比,在保存了奇思妙想的同时,由静态的描述转向动态的叙述,更加具备小说特征:人物增多、空间加大(由家居变成城市)、故事性增强(意象附着在人物和情节上)。我打算通过对故事情节的分析来尝试解读小说的意象系统。
  这仍然是一个寻找和发现秘密的故事。男人父亲把肉体机器化,雌马母亲可能代表着未受戕害的生命力、肉体和情欲的属性,圆孩子被先天地斩断这一属性,但他通过后天的学习和寻找逐渐领悟他失去的一切。
  诚如石留所说:“这仅仅是一株隐性的主干,其存在的唯一意义是令枝叶尽可能地繁茂。”阅读这篇小说屡屡让我想起电影《黑店狂想曲》。类似之处在于:在基本的人物关系和情节结构上展开对于细节的狂想,并构成由日常材料拼贴起来的奇妙世界。
  我以为,石留的小说从咒语系列开始就在创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这一工作的自由以及自由的困境皆在于此。我喜欢那些和日常材料保持着表象关联而实质错位的想象,石留的笔触每至于此就妙趣横生,比如:“色情气象发布员”、“性爱吸尘器”……最精彩的莫过于那些装置和小发明:肉体机器(比如“天文台”和“血压发电机”)。这是以文字来实现的达达机器,它让“缝纫机和雨伞在手术台上相遇”并重新结构了整个世界。
  而“自由的困境”在于:如果丧失了和日常材料似是而非的张力,想象就有可能变得多余、勉强或者令人费解。尽管出于保证想象世界完整和丰盈的目的,由于在细节末节上强化气氛,一些想象就徒余怪诞。比如:“夜空是透明的,你看得见它漆黑温暖的背上烧着一层紫灰色的火”、“左耳上惊恐地游走着一枚镍铬合金颜色的独腿蜘蛛”、“硕大的齿轮形汗珠”、“一个与猿头类似的黑色乳房”、“咽喉中流出的肺泡在唇上卜卜发响”。
  还有一些想象来自于文字本身因此与小说的质地不合,检验的方法在于能否转化为形象,比如:“把她所钟爱的几缕阳光调配到鸡血里制作面膜”。可能类似这样的想象更适合别样的文体——如果对于传统的“小说”还保存一份敬意的话。我所理解的小说不是语言机器,小说是语言所转译的日常材料的组合。当然有人可以这样讲,语言机器所构成的实验文本,它的意义已经超越了体裁划分,写小说不过是对于体裁方便的借用。
  关于石留小说的社会学意义,我还想多说两句,虽然这与作者没什么关系,却有利于标明其在文化版图上的位置:在我们这个被机器和文化束缚的物质时代,对于肉体的关注即诗性,即敏感精神的自然反应,可是:“谁明白脏的存在呢?谁明白脂肪风筝对雨水的爱呢?”


  石留的想象力极具韧性,这是我看了他小说后最深的感受。
  想象力在某种程度上是写作的基本能力,但当基本能力被重用并发挥到一定境地时,它就成为了风格,很多时候,优秀的写作的奥秘,也许仅仅是在“穷尽极致”这四个字上。
  石留没有有意识地要穷尽想象的极致,这很明显:小说里是有机构和方式的,它融入了石留理性的思维,因此,一种智性的光泽也笼罩在小说外层,石留在经营着他的想象力,并把这想象力变为一个实体而不是空泛的氛围。这样,当一个原本是无形的、质地属于液态或气态的东西,经过智性的洗涮,它坚硬起来、柔韧起来。
  此外,他的想象力还给我们提供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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