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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季度有不少不错的小说,从中挑出一篇不容易。最后《小猫》凸现出来的有这几处:明快、干脆利落、层次感及深度。看开头会觉得是一篇散文,或许作者本来也就想如此抒发一番,但写完之后,绝非通俗诉说人与宠物温情的那种文章,我相信它超出了作者的初始动机,而这,或许恰是好小说的产生方式(或之一)。顾湘的语言在这个小说里找到了适当的质感,或者倒不如说,其语言质感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小说。某种挥之不去的超现实气质落到一个具体而又平凡的形象之上,可谓一拍即合,也可谓运数。




  
读《小猫》的感觉很好,这种好,让人头脑中想不到小说的技术好,而只是感觉好。当然,读时也想到许多事,譬如我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瘸腿小黄猫,譬如我本科毕业回家时在火车上拣到的一只杂种小白猫,譬如午夜的街头几个人喝啤酒,譬如喝醉的人抱着刚在下面撒过尿的电线杆子哭,譬如小时候自己和自己对弈打牌,譬如长大了和女人相拥而眠,譬如孤单,譬如温柔……那是一列怎样迷人的小猫火车呢?多想和小猫火车、烟囱猴子、垃圾小怪物一起玩。多谢《小猫》让我同时想到童年和成年、游戏和挣扎、期待和忧伤、疼和痒……而暂时忘记了我在读一篇小说——这是我推荐《小猫》的最大理由。



  在这些竞争者中,邱雷的作品《复眼》虽然在叙述上并不特别让人眼亮,但是小说的开头和结尾都相当出色。马牛的作品《马戏团来了》充溢着并不乏味的想象力,故事也讲得好,但我并不觉得他的作品充满幽默感。介事的《一个少年去救火》 拥有地道绝妙的开头(要知道好的开头并不容易),但是作为一种夸张怪诞和具有交织结构的小说,这一篇的张弛之道做得并不好。一味叙述的紧张感从头到尾,而又缺少足够多的乐趣(此“乐趣”非作“好读”解)。复杂冗长而又必须无一字可减,应该是这个小说的目标。而书面型的对话在这种小说中的色彩处理也不尽然好。他的《病人》 也是篇好看的小说。

  SHEP作品《车》之所以能吸引我,是因为他作品中体现出的野心和那种内敛但坚硬狂蛮的气质。可问题在与,我怀疑,他作品的力量有一半是受到他自身生活的指使,而冷静狡猾的写作力量,只在他的作品中占到50%。如果把好作家们都比喻成不拘一格的游击队战士,那么SHEP显然不是个狡猾的游击队领袖,他更像是队伍里貌似冷静温和强于思辩的……但却是随时愿意做自杀式炸弹袭击的那个成员。他作品中的某种力量,使作品的长久性受到负面影响,这也影响了我对这个作品的最终选择。  

  陈卫的《宽躺椅》和赵松的《属于糖的年代》分别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作品,但都达到了各自作品的某种极至。谈到这两个作品的人相当多了,我不再说。这两篇作品最终还是与恐怖爱丽丝的《小猫》一同作为我最终选择的作品。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小猫》。

  这篇作品,初读之下文字非常放松,从这一点上我并不看好这篇小说。可是,读下去,其中体现出的感情和节奏,体现出的美,又的确是小说该有的。小说在我眼里,不似写猫,却像是在写人。有人说,小说里写的大都是真事,但是,是否真事,对于小说来说,已不重要。一旦它出现在小说里,它就注定不再是“真事”。小说里的叙述者,永远不是现实里的那个作者。“猫曾以为北极熊是比它更小的猫,它看它在播放器屏幕里梦遊。”读到这里,不禁动容。小说不仅写猫,还写了更多的东西。它是多层面的,立体的,而且它给你的感动不是软弱的,它带着冷的感觉。这个小说的艺术魅力大小不论,但它无疑是可以永存的。




  邱雷的《复眼》和马牛的《马戏团来了》让我犹豫了一阵,但最后我还是决定推荐恐怖爱丽丝的《小猫》。邱雷的作品一直保持着高水准,这篇也不例外。不过《复眼》让人感到写得急了些。如果它自然舒缓地生长,会是更好的小说。回想他让人一见惊艳的《猜小说》,我感到作者需要一个突破,他还远未达到他可能达到的高度。马牛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位作者,他的《80个片段》我反复读过多次,但《马戏团来了》和另一篇作品却让我觉得他疲态微露,状态不如从前——里面时常出现王小波式的絮叨。
  《小猫》,这是一位聪明而无心机,无用而无惧的人写出的优秀作品,虽然我还是感到有一些问题,譬如开始部分的让人怀疑——但无关宏旨。越到后面,作者所独有的语言韵味(有些句子我相信只有顾湘才写得出来)和书写气质越散发出迷人的气息并让漫漶的起始部分重新获得力量。一种漫不经心的温暖感让你渐渐沉入旋涡。
  谁说写作的人不必要美好的天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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