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就象昆虫,伸出触角
它只会变长但不会象昆虫那样
被太阳晒绿,我仍想用油漆
但它反对,它讨厌我们手里
挥动的软毛刷子,并踢翻了
我们中的几个,幸好
我躲得快,或者说,我最矮
象个被拍扁的土豆
我在它的背上踱着四方步
嘴里不干净,心想
什么时候,才会有位魔鬼朋友
恰好路过,我不卖
我把我土豆泥一样的灵魂
白送给他,这样也许
会把它逗乐或者活活气死
但它仍在变长,它的脊背
正在变成它的腰
二
我吻了它,以油匠的名义
就象在吻一位恐龙先生的脖子
被一起打晕的苍蝇在
小声哭泣,时不时仇恨地
用手指蘸一下我的唾液
让我身体里每一个细胞
都卷起了波浪,并且感到
天空仿佛一个浑浊的放大镜
它正要带领我们
奔赴一个温度惊人的焦点
这班朋友,居然还能午睡
大家约好让每一个梦
都有始有终,坚持到底
他们的鼾声象小号
而进军的速度不可预测
一张地图在我脚下,慢慢变黄
安眠药片纷纷振翅
三
几团白云使远方
露出巨人的微笑,彩虹们
已经消失,但它仍不甘心
跟地球自转的方向相反
它让我们根本不能想象
它那带着溃烂的苹果脸
已经到达何方,也许这时
正在跟一条海底隧道聊天
因为它松驰的肠鸣中
有鲨鱼的尖叫
而我的朋友们正梦见
软卧车厢里的罪犯和乡村音乐
他们血液中的酒精成份
肯定会让吸血鬼陶醉
我这时作为超人
正扛着大衣柜,随时
准备扔向中途扒车的流浪汉
四
太阳在水蒸气中,
会燃烧得更剧烈,仿佛
有针在扎入它的身体并且
慢慢拔出,我的嘴里
留着苍蝇的泪水,和求救的微生物
可惜苍蝇本人已经分解
成为花粉,我的脸发亮
仿佛水下闪光的矿物质,铺满气球的
楼梯上, 一个裸体男孩
骑着肮脏的马,正走向
一本字迹模糊的儿童画报
朋友们在里面跳舞,翻墙
野兔一样赤贫,有一天在回忆中猛醒
看见它嘴里咬断的
牙齿和电子管
而安眠药拍着球,向我们告别
似乎它并不可以转世
五
我看见它正在喘气
事实上,它的脸小得可怕
我住它的嘴里塞糖,操场上
魔鬼们正在列队,叫喊着一些
过期作废的咒语,它附和着
并兴致勃勃地盯着它们
上下翻腾的内脏,仿佛那是
黑暗裱糊的一幅有太阳的手绘
我拎着,它的耳朵
登上那曾经是
了望塔的地方
我们随手,扔出吃剩的葡萄糖
击落了滑行中的超人和嗡嗡响的
隐形轰炸机
可它仍觉得我象寄生虫
一样可笑,而了望塔,更适合做它的身体
1999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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