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未知的深处探索以寻求新的事物。 1 诗人朱朱的内心存在着某种冲突,犹如一头狮子的两个侧面:慵倦和敏捷。如果你在中午时分给他打电话,你听到的是一个犹在梦中的声音;而如果你在黄昏时分见到他,他极有可能驰骋在绿荫场上。四年前的那个春天,我们在南京第一次见面,我像他的其它一些朋友一样,被带到南京东郊一座大学的操场,一种符合他经济能力的款待。那是一个七对七或八对八的小场地,我们分别司职左右前锋,合力往对方球门灌进了十几个球。我对他不倦的奔跑,熟练的脚法和果断的射门印象深刻。 突然,他就转过了涨红的烙铁的 在这首诗的最后一行,朱朱作了一个巧妙的隐喻,“舌头”作为主体与它的比喻式代用词“割下的麦子”作了替换,这种相似性的联想方式符合罗曼·雅可布森提出的具有普遍意义的语言学概念——等值原则,在朱朱的诗歌里俯拾即是。 与此同时,也正由于朱朱拥有充裕的时间,使他对词语精挑细练,这几乎在每一首诗中都有所体现,例如,“骑自行车的男孩,树影抽打着他的脸”(《幻影》),“报纸的阴影落向餐桌”(《克制的,太克制的》),“中午在青藤中/ 懒洋洋地卷曲”(《琴房》),“它(太阳)也在音乐里漂浮/ 像一层厚厚的脂肪”(《舞会》)。正如诗人宋琳在一篇评论中所指出的,朱朱比同代诗人更懂得节制,他用“绮靡”和“轻逸”两个词来刻画这种诗歌。 如何把两种截然相反的品质——缓慢和敏捷——有机地融合在一起,这需要诗性的智慧的引导。对朱朱来说,他采用的手段之一是拼贴,这既是任何优秀的现代艺术家必须掌握的技艺,也是现代神话的绝妙的不可替代的隐身术。朱朱比较擅长的是把一件抽象的事物镶嵌到一个真实的画面中,例如, 多刺的骄阳啊, 朱朱的诗歌,就像他的内心一样,大部分时候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中。当他开始写作,中国诗歌和读者短暂的蜜月已经结束,他注定要面对大众视线的转移,面对前所未有的物质和精神压力。因此偶尔,外表谨慎的朱朱也会显露出奥登式的机智和辛辣。例如,在一首受到普遍赞扬的诗中他写到, 贫困是他难言的宿疾, 这种语言学上的等值原则的使用实际上是拼贴艺术的另一种实践,即一个画面和一件抽象事物之间的迅速转换,这也是清理我们纷乱的现实和表达繁复的思想的有效方法。正是凭借着这一点,在当前诗界宗派纷争、团体意识突出的背景下,朱朱依然能够保持着独立的人格和写作姿态。至少在我看来,最能体现朱朱拼贴技艺的是下面这首作于23岁的短诗, 雨中的男人,有一圈细密的茸毛, 有一道光线沿着起伏的屋顶铺展, 我走进平原上的小镇, 3 最后,正是这两种特殊品质的组合使得朱朱出类拔萃,在同代诗人中找不出几个对手。朱朱对当代汉语诗歌所作的主要贡献在于,在他的作品里,诗歌的形象既不是为了发泄内心的压抑,也不是为了批评的需要营造的虚拟,而是作为语言的一种发现存在。正如法国哲学家加斯东·巴什拉所指出的,“形象如此辉煌地照亮了意识,以至于任何试图寻找先于它的潜意识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用现象学的话来解释就是,诗人必须从形象最微小的变幻的根源上阐明全部意识。此时此刻,有一句似曾相识的话涌动在我的舌尖:词语即目的。我甚至盼望着有那么一天,阅读诗歌不必另有所思,词语的组合所产生的形象便能显示出全部的意义。无论如何,朱朱的内省、节俭和克制,再次证实了我早年的判断——虚构比发现容易。 我考虑我和你的生活,用两种生活 而在另一首写于学生时代的诗作中,他直接引用了奥地利诗人里尔克的诗句,“两种秋天都感动着我们”(《最后一站》)作为题记。 雨 中 拨动乐器,成群的林木倒映 两三个男人走远,细雨前后 我说。我笑。我从不触摸 雨中的鱼 我找到了自己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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